「阿不思·鄧布利多辭去國際巫師聯合會會長的席位,所有事務由副會長巴巴吉德·阿金巴德暫代。」
一大早,預言家日報就將這樣一個轟動性的消息帶給了每一個巫師。
以為戰爭已經停止,從巨人部落回來的海格難以置信的將報紙上的文字一個個讀出來,寬大的報紙在他手裡看起來只有巴掌大小。
「真叫人難以相信。」他說,「如果鄧布利多辭職了,誰還能做好這些工作呢?」
「當然是塞勒斯。」哈利幾人受邀來看望他,他們看向海格的時候都滿眼擔憂,因為他的狀態不是很好,渾身都布滿了傷痕,整張臉差不多都是烏青的。
「你沒事吧,海格?」赫敏又一次問。
「沒事,龍肉會讓我好過一點的,而且我體格也比一般人好得多,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海格只是放下報紙,伸出巨大而且粗糙的手掌從桌子上拿起一塊血淋淋的肉,將它敷在臉上,「不過塞勒斯,嗯,他到是不錯,除了鄧布利多,也就只有他了。」
儘管他知道復活石並不能真正的讓一個人活過來,不過他還是想藉助這東西的力量看看阿利安娜,他不是打算復活她,只是想見一見。
他根本就不敢回去,因為他害怕。
他從沒有給過一個人如此巨大的信任感。
他就是一個在乎自己勝過家人的混蛋,不只是一個世紀以前在戈德里克山谷他決心要拋下自己的妹妹離開,哪怕是現在,當他看向厄里斯魔鏡中的自己的時候,看見的也是和格林德沃相擁的樣子。
但是正因為如此,國際上對於要不要讓塞勒斯成為下一任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主席反而更加的謹慎。
一旦他們的血統在巫師中曝光,他們其實就很難在巫師社會中生存下去。
黑夜裡,兩個人沉默了許久,鄧布利多慢慢走到星空之下,走到塔樓的邊緣,他沒有注意到阿利安娜此刻的樣子似乎有些怪異了。
「不過我看這可不容易啊,有人不太支持他。」海格又說,「這也難怪,誰讓他想要打破保密法呢。」
「你該回去看看阿不福思了。」
他懼怕的是阿不福思血淋淋的揭開他的傷疤,扯掉他身上偉岸的遮羞布,讓他看清自己有多麼的自私自利。
對於每一封信,他都會認真的觀看,其中有許多信件來自於他的老朋友。每每看見這些,他都會提筆在心中寫他對塞勒斯的信賴,認為塞勒斯可以處理好這些事情。
這一點,海格說的沒有錯。
到最後,還是他自己拿著這東西不肯鬆手,就像格林德沃偷偷帶了伏地魔的那份魔法遺產一樣。
但是他怪不了任何人。
「阿利安娜!」鄧布利多緊張地撲過去,他試圖抓住什麼,但是阿利安娜卻像是沙粒一樣消散了。
現在,反倒是那個黑影的樣子變得清晰起來——鄧布利多瞪大了眼睛。
其實校長室本來是很不錯的,但是那裡太小了。
他不知從何處拿起了老魔杖,對準了鄧布利多的心口。
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主席舍他其誰?
「阿利安娜,你還記得,」鄧布利多沒有轉過身,話語在他的嗓子裡打了好幾個旋才艱難的吐出來,「你還記得那個時候,是誰的咒語打中了你嗎?」
阿利安娜神色惶恐,她一定是想說什麼,她想警告鄧布利多,但是她做不到。
那個人影大部分都是灰色的,他裹在一席袍子的下面,輕輕揮手,阿利安娜的形體就扭曲起來。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霍格沃茨最接近星星的地方,最遼闊的世界只需要一抬眼就能看見。巨大的環形儀器就在不遠處,它們看起來像是行星的星環。
作為一個混血的巨人,他的內心看似粗狂但是實際上又格外敏感。他知道身為異類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她也好,馬克西姆也好,甚至還有盧平……
他慢慢的走著,穿過一條條昏暗的走廊,還碰上了夜遊的弗雷德和喬治。他對這兩個精力旺盛的孩子眨眨眼,伸出手指放在了嘴邊,示意自己會保密。
從鄧布利多正式宣布這件事之後,每天就有幾百隻貓頭鷹用它們的喙敲擊著校長室的窗戶。現在那一片玻璃已經被他用咒語復原了好幾次。
時間已經很晚了,他看向窗外,然後看向了桌子上擺放著的那根魔杖。
「你還能認出我?」鄧布利多勉強讓自己臉上露出笑意,但是他的雙眼卻熱淚盈眶。
他想,自己從今往後應該不需要這個東西了——等到他的壽命一盡,老魔杖也會隨著他的自然死亡而失去魔力,因為再沒有人打敗他了。
「我恐怕他不會歡迎我的。」他悲哀的說。
他和塞勒斯的交集在於神奇動物,之前塞勒斯為他牽線搭橋,讓他結識了紐特,這讓海格非常感謝塞勒斯。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塞勒斯幾次救了哈利和打敗了伏地魔。
他想,如果保密法真的被打破了,那他一定也可以在麻瓜世界也使用魔咒。他完全可以施展一兩個小小的惡咒捉弄一下達力,而不是只能用魔杖假裝揮兩下。
他那個可憐的妹妹阿利安娜,從小就被關在家裡,他怎麼忍心不讓她再見一見更寬曠的空間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折磨了他近一個世紀,他的很需要知道真相是什麼。
他想找一個足夠隱秘的地方,不要被別人發現他的這些小小的私心。
其實他很慶幸,塞勒斯和伏地魔並不是一類人,雖然塞勒斯想要打破保密法愛的初衷也是希望統治兩個不同的世界。但是伏地魔想要的是一個絕對服從於他的混亂世界,而塞勒斯想要的卻是秩序。
鄧布利多在火焰杯的火焰照耀下,將復活石旋轉了三次。
五十年前以前,格林德沃尚且還有鄧布利多能阻止他,但是現在呢?
就連鄧布利多也絕不是塞勒斯的對手。
鄧布利多張開嘴,他的唇和齒都在顫抖,聲帶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響。
鄧布利多知道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認為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太陽光,所有人都覺得他偉大。但是實際上他絕不是這樣的,而阿不福思或許是唯一一個知道他這些陰暗的人。
她還沒有鄧布利多一半那麼高,破細細的碎花裙已經出不出顏色,因為她的軀體是半透明的,她全身都是灰色的。
年輕的時候,鄧布利多偶爾會在學校放假的時候去看望他那個不太識字,但是比他優秀得多的弟弟。但是在1945年以後,在格林德沃傷害鄧布利多家族的成員——阿不福思的兒子——之後,他們就很少再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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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為了對抗伏地魔,鄧布利多有必要將自己和阿不福思之間的關係隱藏起來,以防不測。
「我說,他真不該去想打破保密法的事情。」海格說,在這一點上,他沒有辦法支持塞勒斯。
於是他空著手,其實也不是空著手,他拿著多出來的那塊復活石,走出了校長室。
「我一直在看著你們啊。」阿利安娜說。
他終於寫完了最後的一封信,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手掌。
接著,鄧布利多就看見另一個幻影和阿利安娜的影子重迭了。
整個魔法世界,不是他一個人的肩膀可以挑起來的,他確實是智慧,強大,像是個長者一樣愛護魔法世界的每一個值得被愛的人。
但是她又好像特別的開朗和勇敢。
他確實是成功了。
鄧布利多願意承擔一切的罪責。
他笑了起來,笑聲中全是對自己的鄙夷。
他的內心備受煎熬,他轉過身,看見阿利安娜就站在火焰杯的前面,火焰杯的光透過她半透明的軀體,讓人看得不是那麼真切。
「我不是塞勒斯,」他說,「伱可以叫我,死神,阿不思·鄧布利多。」
就連巫師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麻瓜呢?
一旦保密法被打破,那麼巫師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狼人。魔法和魔杖就是他們的利爪,巫師只要動動魔杖,念個咒語就能殺人——或許他們可以與麻瓜和諧相處,但是對於麻瓜來說,他們又何必以生命為代價去賭你是個好人呢?
「可是,總有好處吧?」哈利想為塞勒斯說一句話。
但是他們仍舊容不下異類。
再後來,他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天文塔。
只可惜,在國際上,反而沒有那麼多人認可伏地魔的本事,他們心中的魔王永遠是格林德沃。在這一點上,那些人內心中對格林德沃的認可簡直不亞於聖徒了。
儘管那些人分明知道狼人只有在滿月的時候才會控制不了自己,儘管他們知道如今已經存在狼毒藥劑,儘管他們知道一個混血的巨人也可以和善……
當然了,塞勒斯同樣也擊敗了格林德沃。
總想著留個後手。
不是害怕阿不福思能將他的鼻樑打歪的拳頭,那是最無關痛癢的東西了。
她在可憐這個老人。
「塞勒斯?」
她非常的瘦,面頰凹陷下去,兩隻眼睛中蘊藏著痛苦和恐懼。
「嗨,阿不思。」
「阿利安娜?」他發現了不對,眉頭皺了起來。
一個看起來還不到十歲的姑娘對著一個花白的,鬍子甚至可以放進腰帶的老人叫「哥哥」,這看起來太過於違和了,它簡直不像是真的,而是一個幻影,是一個夢。
「阿不思……」阿利安娜的神情已經開始變得痛苦起來,她哀傷地看向他,仿佛在為他哀悼。
接著,黑暗中似乎傳來了腳步聲——她走近了,鄧布利多似乎聽見了兩個腳步聲,但是他此刻的大腦渾渾噩噩的,沒辦法多想,尤其是當他看見那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小小的影子。
「或許我早就應該鬆開手,讓這個世界自己發展,看看它變成什麼樣。」他輕在信裡面西寫道,「其實它未必就會變得更糟。」
她像是不穩定了,仿佛復活石這個型號接收器馬上就要和死亡的世界斷開,她的形體扭曲著,神色也變成了擔憂。
他太優秀了!
擁有可能是在巫師歷史上最強大的力量,又和格林德沃一樣企圖打破保密法。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走上和格林德沃一樣的道路。
他深深知道伏地魔的可怕,但是塞勒斯完成了連鄧布利多都未能完成的壯舉。
久而久之,不見面已經成了習慣。
但是身後卻遲遲沒有傳來回應。
那個和塞勒斯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卻輕蔑地搖了搖頭。
可惜,以海格的智力,還理解不了那麼深奧的東西。
直到鄧布利多問出那個問題——
單單擁有力量的威脅終究會被打敗,但是格林德沃那種人控制的卻是思想。
老魔杖。
如今,塞勒斯已經是海格除了鄧布利多以外最崇拜的人。
他只覺得現在挺好的,為什麼非要去做出改變呢?
「這只會給他帶來麻煩。」他說,「我看很多人都不會願意看見他上台的,到時候會有很多人給鄧布利多寫信,甚至是直接來到學校,讓他重新就任會長的席位。」
黑暗的塔樓的陰影中,另一個高挑的影子緩緩靠近。
他用力點點頭,打著結的鬍子纏在一起,像是一把扇子一樣扇起風。
在上一場戰鬥中,鄧布利多將他讓給了哈利,然後塞勒斯又掌控了它,但是最終,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貪戀這股力量,而是將它還了回來。
但是長輩總是要鬆開手讓孩子自己去闖蕩。
反倒是阿利安娜先說話了。
或許其中一方面是他被塞勒斯說服了,另一方面,他或許也想鬆開手,卸下肩膀上的擔子。
不過,曾經他擔憂殺死阿利安娜的是他自己,而現在,出於他的私心,他反倒希望那個咒語是他的失誤導致的,這樣一來,那天格林德沃和阿不福思就是無罪了。
所以這才是懲罰,他只配一個人悲涼的待在霍格沃茨。在每一個聖誕節的時候,也只配收到數不盡的魔法書籍——多諷刺啊,那不就是他年輕時候渴望的東西嗎?
那個時候他感覺自己才華橫溢,卻被一個可悲的家庭拖累。他沒日沒夜的寫信給當時在魔法界非常具有聲望的人,希望得到他們的賞識。
「轟!!!」
剎那之間,巨大的閃電擊中了灰色的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