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知遇恩

  唐珂睜開眼，直起身，下意識地去安撫寶寶，手卻摸了個空。她瞪大眼睛，一時竟有些茫然，難道戰爭、孩子、失落異域，都是一場夢嗎？

  這段時間的經歷，在唐珂心裡，本就是一段說不清的路程，孩子的存在，給她帶來了一些真實感，如今莫名之間尋不到孩子存在過的痕跡，竟讓她一時間心神發痴，不確定起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視線無意間落在那巨大獸屍上，唐珂回過神來，這不是夢。

  到底是一個上校，手底下領著那麼些人，冷靜思考是必須學會的事，慌亂也只是那片刻。

  唐珂檢查了自身，沒有受傷，甚至感覺狀態比之前還要好，可她的孩子確實沒了。

  有人，不，誰知道那會是個什麼存在，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在沒有傷到她的前提下，不知不覺間取走了她尚未出世的孩子？

  唐珂握緊拳頭，覺得這樣一個認知是多麼可笑，可是她卻又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那個孩子，丟了……

  晃神間，她忽然想起，似乎有人說過話，那是一種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語言，可意外的是，那句話她似乎聽懂了。

  「一個孩子換回家的路，便不讓你為難了，我替你做出選擇。」

  ……

  「天光」號上，衛孤銘帶著人返回後，立刻去倉庫取出自己的機甲，想要去支援唐上校。

  星艦開啟，白色機甲閃進，降落下來。

  「上校回來了！」

  「嘩啦」圍過去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在這片失聯的星空下，唐上校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唐珂清楚知道這一點，知道自己必須打起精神，不能讓他們察覺到自己的虛弱，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走下機甲的那一刻，周圍忽然靜了下來。

  季書寧擠到近前來，顫著嗓音喊她：「上校……」忽然卻又說不出話。

  唐珂神色不改，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還有人在外面嗎？都叫回來吧，準備返回。」

  留下這個消息，唐珂轉身離去，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

  遲來一步的衛孤銘站在人群外，看著唐珂上校離去的身影，心中忽然沉了下去。

  年少成名卻家世平平，幾乎就是被孤立的最好人選。從小，平民孩子覺得他高傲而孤立他，貴族子弟又因他家世平平而看不起他。更有覺得被平民少年壓了一頭的貴族子弟，心中不爽之下，頻頻找他麻煩。

  直到某一天，軍部的大人物來學校，衛孤銘聽見那個姐姐對他說：「小少年，畢業後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裡？姐姐很看好你！」

  她是機甲天才，是三年前畢業的那一屆學生中的風雲人物，更是帝國上層貴族出身，她說，她看好他。

  後來，學校里的貴族學生雖然還是看不起他的家世，但是卻很少再來找他麻煩了。

  再後來，他聽說那個姐姐進了軍隊，他很努力地練習，最後也進了軍隊，而且就在她的隊伍。

  在隊伍里，那個姐姐很照顧他，隊伍里的人也都很好，他很喜歡那裡，喜歡那些人。

  他看著那個姐姐有了喜歡的人，結了婚，有了孩子，漸漸變得穩重。可是，那個姐姐的第二個孩子，為了他們，失去了……

  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嗎？當然不是。衛孤銘想，那個姐姐結婚的時候，他是很高興的。

  那大概是一種，久在寒夜中迷失，固執地尋找著出路，偶然出現一束光，就忍不住去嚮往的感覺。

  就像太陽。

  不過，應該沒什么正常人會覺得太陽是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