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機靈鬼,咳咳……說說找爺爺什麼事吧……該不會又闖了禍不敢讓你爸知道?」老將軍半坐起來,靠著床頭,笑問著小孫子。
「才沒有呢!」嚴起淵乖巧地半蹲在床前,兩隻手捧住老人的一隻大手,為自己辯護,「我這段時間都可聽話了,一點兒也沒有闖禍,爺爺。」
老將軍抬起手摸摸少年的頭,慈愛地看著少年:「聽老大說,你要去帝城軍校?」
嚴起淵滿不在意地笑著承認下來:「是啊,爺爺,帝城軍校挺好的,正好秦大哥也在那裡。」
老人那雙經歷風雨的智慧雙眼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粗糲的掌心摩挲著少年人還顯稚嫩的面頰,輕輕嘆息:「好孩子……這是你的決定,我不多過問,只是,也別太委屈了自己……」
這個家,終究還是會交到孩子們的手中,他已經老了,即便過了這次的劫,還能活多長時間呢……
「爺爺……」少年知道老人已經明白他的用意,聽見老人話里的關心愛護,想到自己就要遠離愛自己的家人們,眼眶忍不住泛了紅。
嚴起淵怕自己哭出來,趕忙拽起袖子抹了把眼,把心酸抹去,讓自己恢復正常。為了轉移話題,少年想起自己的來意,看向老人:「爺爺,三叔通訊里說這次神眠之地一行很順利,只有因為那個內鬼傷亡的一個人,爺爺知道為什麼嗎?」
少年睜大雙眼,期盼的小眼神,就差直接把「我知道,我知道,快問我呀」說出口來。
老將軍沒有辜負他的期盼,配合地問出來:「呵呵……小淵這麼說,是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我僱傭到一個特別厲害的人!」少年驕傲地挺起胸膛,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他把終端上下載下來的圖片給老人看,「爺爺你看,這是那個人發給我的,爺爺覺得他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一定是比三叔還厲害!」
老將軍視線落到照片上,神色一瞬間認真起來。他仔細看著照片上的妖獸,一隻十級黑須虎,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從腦袋到尾巴緊緊貼在地面,目光中流露出敬畏、恐懼、臣服。
老將軍比起嚴起淵,經驗不可謂不豐富。少年只看到是一個很強的人,卻看不出這人究竟強到什麼程度,老將軍判斷這妖獸前的人,定然是超十級的強者。只有境界遠遠超出對手,才能讓對手絕望到連反抗的心也生不出。
超十級啊……
一隻十級妖獸露出這樣的目光,讓老將軍有些恍神,他想起了六年前的一幅畫面……
要做東域的將軍,除了攢到足夠的功勳,還有一道考核——要去神眠之地取一樣東西,或者殺一隻同等級的妖獸。這樣的考核,放在別處算是簡單級別,可是因地點放在神眠之地,便成了困難級別。
神眠之地妖獸橫行,戰鬥很容易吸引到附近其他妖獸的注意。至於取物,往往也是要求珍貴的植物、礦物,皆生於險絕之地。
將軍掌著那麼多條人命,自然不能是平庸無能之輩,考核困難些無可厚非,但東域也不想一個高級機甲師就白白折損在考核中,所以,考核地點只在護道林外圍,並不深入。
而六年前那一次參與考核的人,是如今的白狼將軍,薛桓……
將軍的考核需要至少一位上將,兩位中將做評審,一則是為了考核公平,二則是為了防止考核中出現意外。
六年前那次,嚴老將軍正是三位評審之一。不過,那一次來的可不止三位評審,皇室帝王親臨,三大元帥、首相都到場,就連幾百年不一定召開一次的帝國議會也有議員出現。
真正可以說是,萬眾矚目。
那一年,薛桓十七歲。
十七歲的少年,正是恣意張揚,意氣風發的年華,連頭都不回地和眾人揚了揚手,就一頭扎進了護道林里。
三個小時,外面的人不禁有些心焦了。這個時間放到其他人身上沒什麼,可是放到那個少年身上,就有些讓人放心不下了。
創立第一軍校的那位白狼將軍的親子,用未知手段進入冬眠,到這個時代才甦醒,如今也不過才十七歲,在別人眼裡還是個需要保護的孩子,如果出了什麼事,他們會被罵死吧……
已經有沉不住氣的人提議進去尋人,不過,最有話語權的那幾位穩如泰山。
如今的君王十歲那年就在第一軍校求學了,他是第一個遇見剛從冬眠中醒來的薛桓的人。
一個十歲,一個八歲。
就像命運一樣,他們也如同黎明時代的女帝和白狼將軍那樣成為了好友。一同學習,一同遊戲,好得便像親兄弟,薛桓可以像回家一樣直入帝宮。曾經的君王和王后是如今的君主的父母,對薛桓也像對兒子一樣疼愛。
「你們也太小看阿桓了。」剛登基不久的年輕君王有些不滿這些人如此小瞧他的兄弟。
又是數個小時過去,這個時間對於在護道林外圍獵殺一頭妖獸來說就有些長了。
年輕的君王這下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看看幾個老狐狸還沒動靜,心裡有點兒擔心會不會有人暗中對阿桓下手——阿桓是為了他才參加考核的。
準備君王登基大典那段時期,南境聯盟和安南星區已經可見發生衝突的苗頭,他很擔心自己上位後年輕無法服眾,指揮不動這些老狐狸。那段時間,年輕的君王整日憂思,顯而易見地很少笑了。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薛桓找到他。
「你安心做好你的君主,安南那邊我去給你守。」
要坐鎮一個星區,最少也得是上將軍銜。於是,在他登基那天,薛桓入了遠征軍第二軍。憑藉著對外宣稱的八級機甲師的實力,從營長做起,用了半年的時間,薛桓攢到了足夠的軍功,申請了將軍職位的考核。
君王看向眾人,準備開口讓人進去找人。
就在這時,一架機甲衝出來,來到眾人面前站定。
「嘭。」
身軀巨大的妖獸被扔在眾人面前,少年從機甲上跳下來,踢了踢妖獸的身子,抱著雙臂揚著腦袋沖眾人道:「十級,活的。上將職位,夠格嗎?」
那一天,帝國有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