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下車之後一路小跑著進入研究院，華城早已步入寒冬，伴著一陣一陣的風，夾著雪往人的臉上拍打。沈臨一邊排腹著天氣的惡劣，一邊裹緊身上的衣服。
進來後看到所有人的座位都空蕩蕩的，整個辦公室空無一人，他猜想該是集體開會或者做實驗，他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打開手機刷視頻消磨時間。
這裡是一家生物製藥的研究所。這家研究所的主人是沈臨的弟弟沈洛，儘管沈家祖輩上都是經商，如今也算是華城有頭有臉的人家，但是沈洛的志向不在家裡的生意，痴心於學術，所以大學畢業後不久，沈家就資助他開了這家研究所，方便他繼續研究。
這樣算起來沈臨算是甲方。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頭，風雪拍打窗戶的聲音已經停了，天空隱隱有放晴的徵兆。沈臨頗為開心地欣賞了一會。
門外傳來腳步聲和人說話的聲音，沈臨知道，是研究所的人回來了，最近剛剛結束了一個項目，這意味著他們結束了前段時間的忙碌，可以把緊繃著的弦松下來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說不定還有一個不短的假期和一筆不薄的獎金，畢竟他和沈洛都沒有壓榨員工的習慣。過了一會，人就陸陸續續走進辦公室，果然，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悅，笑嘻嘻地和沈臨打招呼。儘管沈臨是甲方，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和自己老闆的關係，加上他為人和善，也從來也沒有苛待他們的假期和工資，更是時不時就請大家下館子，所以根本沒有人怕他。
「哥，你怎麼來了？」沈洛走在隊伍最後，拿著一個文件夾。「前段時間那個項目不是結束了嗎，過來請大家去吃飯。」沈臨道。
沈臨說完，辦公室里又是一陣歡呼聲，沈洛也只是低頭整理桌子，默許了剛剛沈臨的提議。實驗室里的十幾個人大多數都是華大的畢業生和研究生，年紀普遍不大，喜歡熱鬧。
大家都沉浸在喜悅中，段煦嘉默默的走到沈洛旁邊，眨著眼睛，笑著說：「老大，今天我就不去了，你們聚吧，我今天有事。」沈洛愣了一下，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哥哥他清楚，沈臨對段煦嘉有好感，估計今天就是衝著他來的，可是人家說有事，他也不能強迫人家過來，只能點點頭，說：「知道了。」段煦嘉點點頭，綻開了一個更大的笑容說：「老大，你們玩的開心哦。」
等實驗室里的同事都走了，段煦嘉才站起來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出了門，他就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跟師傅說了地點，然後打開手機回消息，他倒是沒有找藉口拒絕這次聚餐，他確實今天有事。陸衛渟的微信信息還在不停轟炸他，無非就是那幾句話，問他到哪裡了，還有多久，還配了幾個可愛的貓咪錶情包。段煦嘉一陣惡寒，說了一句十分鐘到就關上手機。
沒一會就到了，段煦嘉付錢，和司機說了句謝謝就下車了。這裡是當地小有名氣的飯店，根據陸衛渟給的地址，段煦嘉很快就找到了包廂，推開門就走了進去。陸衛渟一眼就看見他，打趣著說：「難得段博士今天賞臉來鄙人的飯局，來，小的伺候你脫衣。」說完真的從位置上走過來，伸出手作勢要脫他的外套。段煦嘉笑罵了一句「滾蛋」，自己脫下外套掛到門口的架子上。
今天來的人大多數都是上大學的時候的玩伴，儘管已經有段時間沒見了，氣氛倒也不尷尬。今天是陸衛渟組的局，他雖然是個beta，但是家境不錯，所以大學畢業以後就出國留學了，最近剛回國。他也是段煦嘉大學時最好的朋友，儘管陸衛渟出國留學了幾年，他們卻也沒斷過聯繫。
「是是是，段博士能來是鄙人的榮幸。」說完，攬過他的肩膀，「走吧走吧，吃飯去。」
氣氛很好，酒過三巡，時間也不知不覺的過了。大家都陸陸續續地站起來告辭，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陸衛渟問：「老三，你怎麼回去？」 「我等會打車。」段煦嘉答道。「打車？沒有……沒有人來接你嗎，你一個omega大半夜的多不安全，等一會你嫂子來接我，我捎你回家。」段煦嘉有些哭笑不得，看著眼前的人，作為今天的主角陸衛渟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臉紅的不得了，「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而且你家和我家方向相反，我們不順路。」陸衛渟有些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嘀嘀咕咕的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怎麼沒人來接你啊，老三你怎麼還是一個人啊。」段煦嘉笑容一僵，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包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陸衛渟癱在椅子上，閉著眼，一副睡著的樣子，段煦嘉獨自喝著桌上的果酒。他是omega，對酒精的承受能力不強，加上也沒有嗜酒的習慣，所以平時聚餐也就喝一些度數低的果酒過過癮。不一會，陸衛渟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包廂里的寂靜，陸衛渟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接通電話，可能實在是醉的厲害，他接了電話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哼哼唧唧地朝電話那頭的人撒嬌。
段煦嘉實在看不下去了，搶過手機，說：「嫂子。」一聽到他的聲音，陳嘉怡鬆了一口氣，「是小煦啊，你們現在在哪？我來接陸衛渟了。」段煦嘉看了一眼旁邊癱在椅子上的陸衛渟，想著就算陳嘉儀來了估計也很難把他扶到車上便說道：「嫂子，陸哥他喝醉了，我把他扶到門口吧，你在那裡等我們，你看行嗎？」電話那頭，陳嘉儀忙不迭的說謝謝。
段煦嘉小心地攙扶著他到了門口，一眼就看到在門口等著的陳嘉儀。陳嘉儀趕忙走到他的另一邊，攙著他，說到：「喝死你，下次再喝那麼多，就讓你在外面睡一晚，凍死你得了。」聽到熟悉的聲音，陸衛渟又發出了一些音節，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是可見的依賴。
兩個人又把他扶到車上坐好，幫陸衛渟系好安全帶，關上車門，陳嘉儀回頭對著段煦嘉笑著說，：「今天謝謝你啊小煦，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段煦嘉笑著搖搖頭說，「不用了嫂子，我自己打個車就行了，你還是先送陸哥回去吧，天氣不好他又喝那麼多，等會可能要生病的。」陳嘉儀還想說什麼，但看到一眼副駕駛上的人，還是贊同段煦嘉的建議，於是說，「今晚真的謝謝你，改天你上家裡吃飯。」段煦嘉點點頭。陳嘉儀上車，駕車離開。他覺得頭有些暈，他估計是剛剛那幾瓶果酒的勁上來了。段煦嘉甩甩頭，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拿出手機準備打車。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他面前，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露出沈臨的臉，旁邊副駕駛座上坐著沈洛。
「小煦，去哪？」沈臨出聲問道，「是回家嗎？我們送你吧。」段煦嘉有些愣神，酒精讓他的大腦有些混沌，所以他沒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沈洛下車，走到他面前，「小煦，你怎麼了？」段煦嘉猛地被驚醒，看著眼前的沈洛，下意識的叫了兩聲老大。沈洛點點頭，「你喝醉了，我們送你回家吧，這麼晚，你一個omega打車不安全。」
花了兩秒消化眼前的事，段煦嘉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只能點點頭，「那謝謝老大和臨哥。」以前他們研究所聚餐沈洛也曾送段煦嘉回家，所以他知道他家的地址。
段煦嘉剛坐好，沈臨就把車裡的燈打開了，「這樣好受點嗎？」沈臨回頭問他。段煦嘉往後一癱，說了句謝謝。看他臉色好了一點，沈臨重新坐好，啟動了車子。
「小煦，是和朋友在這裡聚餐嗎？」沈臨問。段煦嘉點了點頭，「是，一個好朋友剛從國外回來。」沈臨瞭然地點了點頭，在後視鏡中看到他把半張臉藏進自己的圍巾里，閉著眼睛，儼然一副不舒服的樣子，便試探性地釋放了一點信息素。
車開了一會兒，段煦嘉突然聞到了一股信息素的味道，帶著強烈的安撫意圖，圍繞在他周圍，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專心開車的沈臨。
沈臨臉色不變，專心開車，沈洛是個beta，感受不到車裡的變化。
在這股溫柔的信息素中，段煦嘉突然明白了些什麼，但是他現在確實有些不舒服，這股信息素又很好地緩解了他的症狀，他想說些什麼，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車裡沒有人說話，車子在一片寂靜中向前開去。
「沈洛，剛好你這段時間有空，祁家那個宴會你代表我們沈家去參加吧，我過兩天有個項目要出差。」聽到了某個關鍵詞，段煦嘉連呼吸都放輕了，側著頭看窗外，實則豎起耳朵聽著前面兩個人的談話。沈洛思考了，這次是為什麼。」沈臨點點頭，「是，他是祁家的獨子，往後整個祁家都是他的，少不了要打交道，所以不能不去。」
沈臨笑了一聲，想了一下那天祁沉來送請帖時說的話，「是他和簡星的訂婚宴。」頓了一下，繼續說：「現在才來補辦訂婚宴，其實人家早在上學的時候就領了證，現在是為了給他的妻子一個完整的儀式感。」沈洛點點頭，「也是，他們兩個青梅竹馬，又有一紙婚約，在一起也不足為奇。」
不一會，車停在段煦嘉熟悉的地方，他坐直身體，對沈家兩兄弟說了句謝謝就下車了。沈臨跟著下車，走到他身旁，「我送你到家門口吧。」段煦嘉想著都送到家門樓下了，拒絕也沒有意思了，就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看著自己哥哥追上去的樣子和他們並肩離開的身影，沈洛表示沒眼看。兩個人進了小區大門，沒有下雪但是夜晚的溫度還是冷，段煦嘉還是依照習慣把臉縮進圍巾里。
他的臉本來就小，把下巴埋進去以後隱隱地看見臉頰邊的肉，像個含著食物的小倉鼠，沈臨忍著揉一把的念頭，不動聲色地往前走。
進了電梯，段煦嘉按了樓層。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只有電梯的樓層數在不斷變化，電梯停在13樓，段煦嘉說了句到了，就先走了出去，沈臨連忙跟上他。
段煦嘉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摸索著門邊的一個開關，客廳的燈就被打開了。「沈哥，要進來休息一下嗎？」沈臨看著這個房子，很簡單的三居室，房內裝修很簡單，收拾的很整齊，可以看出他平時的生活縮影。
沈臨搖搖頭說：「不用了，你好點了？在車上沒有經過你同意就釋放了信息素，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嗎？」段煦嘉頓了一下，思考著這句話的重量，他是想問什麼讓自己不舒服，真的是信息素嗎，還是別的什麼。思考了一會兒，段煦嘉說：「沒有不舒服，謝謝沈哥，不過下次不用了。」說著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看著他。
沈臨知道這算是底線了，像沒看到他的抗拒，臉上面色不變，說了句：「好好休息，晚安。」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段煦嘉關上門，關上客廳的燈，摸索著到了臥室，衣服都沒來得換就直接躺在床上，估計是酒精的作用，沒一會他就陷入了夢鄉。
看他回來，沈洛從手機抬頭，問：「成了？」沈臨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小孩子別問那麼多。」
看他的樣子沈洛大概就知道答案了，他無語地說：「哥，小煦比我還小，你知道嗎?」可能是心情真的不好，沈臨真的沒搭理他。
沈洛心裡門路清楚，段煦嘉是他們實驗室里唯一的一個omega，也是年紀最小的，今年才拿到研究生學位畢業。但是工作能力沒的說，他從大四開始就在自己的研究所實習，所以一畢業沈洛就正式聘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