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老光棍的背上被砍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汩汩湧出。
他驚愕地轉過頭,目光鎖定在阿北身上,顫抖著聲音怒斥:「你……你竟敢傷我?」
阿北便又上去狠狠地補了幾刀,直到老光棍躺在雪地里掙扎了幾下,徹底不再動彈。
院子裡的白雪被鮮血染得斑駁陸離,如同盛開在雪地中的一朵朵紅梅。
一時間姜念薇也有些錯愕,桃枝聽到外面的動靜,驚恐地尖叫起來,聲音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刺耳。
姜念薇回過神來,迅速吩咐道:「關上門,當做什麼也沒看到,不要讓家裡的女眷們過來這個院子。"
桃枝也是見多識廣的,趕忙穩下心神關上了房門。
阿北跪在冰冷的雪地里,柔弱的身軀在寒風中搖搖欲墜,雙眸還噙著淚,「這一切都是我所為,所有的罪責,我願意一力承擔。」
「你先起來吧。」
姜念薇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輕柔地試探了一下地上那人的鼻息,發現已經死透了。
確認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後,她迅速轉向阿北,低聲吩咐道:「阿北,把這裡的雪鏟掉,在後院裡挖個大坑,我們要先把他的屍體掩埋起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你不怪我嗎?」
「你是為了救我才如此的,我怎麼怪你。」
時間緊迫,姜念薇也加入了挖坑的行列,沒過多久,她的鐵鍬突然碰觸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挖開周圍的泥土,竟然又發現了兩具屍骨,從骨骼的大小和形態來看,這應該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姜念薇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這兩個無辜的女孩一定是被那個可惡的老光棍所害。
她將女孩的屍骨好生包在了衣物裡面,找了處好地方埋了起來,阿北將老光棍的屍體隨意的掩埋在了土裡,再將厚厚的雪堆積在上面。
如今氣溫低,埋在土裡便聞不到氣味,就算有人發現屍體,恐怕他們也早已離開了此地。
兩人一氣呵成,等幹完這些之後,姜念薇感覺心驚肉跳的,倒不是因為殺了這個老光棍,是害怕被人發現。
阿北低垂著頭,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他本非善類。」
姜念薇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知道,此事就此了結,你切勿再向他人提及。」
阿北倒是覺得意外,姜念薇不止沒有怪他,甚至還幫忙掩蓋屍體,一時間他心中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就好像他們有了某種共同的聯繫。
等他們處理完這些,姜瀾煦和姜立軒也帶著柴火回來了,姜念薇並沒有和他們提及此事。
姜瀾煦掃視著眼前這片被嚴寒籠罩的大地,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憂慮,他們的食物也撐不了幾日,便提議道:「我看這附近的林子裡似乎有野豬的蹤跡,或許我們可以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獵到些什麼,我們也好吃些新鮮的野味。」
他私心想給懷孕的妻子和生病的父親獵點新鮮的食物補充一下身子。
姜念薇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身子一向嬌弱,還是算……」
話未說完,姜念薇利落的拿起一旁的弓箭。
姜瀾煦見狀,口中的話語頓時凝住,改口道:「也好,既然你有此意,那便一同前往吧!
姜念薇在武藝上或許並不出眾,但她的箭法精準,力度把握得當,常常能一箭中的。
此時的差役對這樣的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他們這荒山被大雪覆蓋,逃走就要送命,而且他們獵殺到了動物,差役們也可以一飽口福。
「阿北,你便留在這裡照看好其他人。」阿北忙不迭的點了點頭,目送著他們的身影遠去。
在山林入口處,他們果然發現了野豬留下的蹤跡。
幾個身著粗布衣裳的村民,見他們三人仍在林間徘徊,不禁搖頭嘆息,紛紛勸說道:「那頭野豬狡猾得很,我們這些獵戶都拿它沒辦法,你們還是放棄吧。」
姜念薇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回應道:「無妨,我們只是想試試。」
她先是和兩位兄長將陷阱設好,然後放了兩顆蘋果,作為吸引野豬的誘餌。
而姜瀾煦則是身形矯健地攀上了一棵參天大樹,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周圍的叢林。
片刻後,他輕聲說道:「野豬應該就在不遠處,我們得小心行事。」
姜念薇的耳畔已能捕捉到些許微弱的聲響,姜立軒則是藏在樹後面,只等著野豬一出現,拉動陷阱。
姜念薇輕輕取出一支箭矢,她的手指在箭身上輕輕摩挲,感受著那冰冷而堅實的質感,目光透過箭矢,投向了前方一片空曠之地,那裡,正是野豬可能出現的方向。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一道龐大的身影便從那片空地上沖了出來。
那是一隻野豬,身形魁梧,獠牙森然鋒利,若是被它頂撞一下,估計真的就要去見閻王爺了。
姜念薇卻毫無懼色,她果斷地對著野豬的方向射出了箭矢,那箭矢精準地穿透了野豬的右眼,讓它痛苦地咆哮起來。
受到重創的野豬瞬間變得狂暴無比,開始四處亂竄,姜立軒見狀,迅速收緊了手中的網,幾乎要被這頭狂暴的野豬拖走。
在這危急關頭,姜念薇再次拉弓搭箭,連續射出幾支箭矢,每一箭都準確地擊中了野豬的要害,這頭狂暴的野豬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地
好在有幾個差役發現了這裡的動靜,趕了過來,看到三人抓住了野豬,頓時喜笑顏開起來,「托你們福,今日可以一飽口福了。」
姜瀾煦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開始給野豬放血,隨後便開始分割豬肉。
不只是差役,一同流放的犯人都分到了一些野豬肉,除了秦家,姜念薇是直接視而不見。
黃昏時分,院子裡的火堆上漸漸升起了裊裊炊煙。
那口大鍋里,野豬肉在沸騰的湯水中翻滾著,野豬的皮糙肉厚,姜念薇特意在鍋里放了許多大料,用以掩蓋腥氣。
隨著夜幕的降臨,燉煮了一個時辰的野豬肉終於變得軟爛可口。
姜思雨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卻差點被燙得齜牙咧嘴。她咀嚼了幾下,臉上的期待逐漸轉為失望,「唉,原以為會有多美味呢,這味道還不如家裡養的豬。」
姜衍摸了摸鬍鬚,「有的吃就不錯了,你就別那麼挑剔了。」
大嫂卻吃得津津有味,「雖然確實比不上家豬,但這味道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
「今日獵的這頭野豬,多虧了念薇的箭法過人。」
「念薇本就如此,從小學什麼都快,騎射也是,只是不知為何突然不學了。」
姜衍心中不由的一陣自豪,從小對姜念薇的培養他都沒有鬆懈,女兒如今的成長,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姜念薇卻突然想起了一段往事,有段時間她確實喜歡騎射,只是不知為何後來又對琵琶感興趣,印象里似乎是因為某個人。
姜衍又囑咐道:「只是外出打獵一定要小心,千萬不可受傷啊。」
「明白了父親。」
眼見著旁邊的阿北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姜念薇夾了一塊肉給阿北,「你不用擔心,等你的身子再強壯一些,我便會想辦法幫你拔掉身上的釘子。」
阿北原本萎靡的狀態稍微振奮了些,「謝謝小姐。」
待大嫂和妹妹回去休息之後,姜念薇才鎮定自若的開口道:「你們或許奇怪為什麼沒有看到這村舍的主人,其實……是我不小心將他殺死了。」
阿北一臉驚訝抬起頭,剩下的幾人頓時噤聲,要知道放在以往,姜念薇是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人,如今卻一臉平靜的說出殺人這件事。
她雙眸浮現了一層霧氣,假裝帶著些許的不安與驚懼,「他想要輕薄我,我一時失手便傷了他,誰知道他便死了,而且從後院裡,我們還挖出了兩具屍骨,恐怕都是被他所害之人……」
姜瀾煦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此人我早就覺得他行為不端,如今這般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死了便死了,無需多言。」
姜立軒也應和道:「念薇你不必自責,你沒有錯,這只是意外而已。」
姜衍更是慶幸,幸好那人沒有傷到女兒。
轉頭,姜念薇便在阿北耳邊輕聲說道:「如此,你便不用擔心了。」
阿北整個人微微一怔。
……
秦子謙去溪邊打水的時候,便發現不知為何這裡人人都有肉吃,除了他們一家子。
一番打聽之後再知道,原是姜家獵來的野豬,所有人都分到了,就是一塊肉都沒有分給他們。
自從來了荒村野地,便也再也沒有吃到一口葷腥,他自然是饞的,心裡不由升騰起一股怨氣,姜家果然在故意針對他們一家。
啃著冷硬的硬窩頭,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便向村民借了打獵的工具。
好歹他也曾是立下戰功的遠山侯,不過是打獵根本難不倒他,不說野豬,兔子狐狸什麼的應該是簡單的。
差役也沒有攔著他,現在大家都在忙著吃肉,哪有功夫管他。
秦子謙便提著弓箭去了山里,還沒出門多遠,便被寒風吹得四肢都凍僵了,山林里一片漆黑,被說是兔子了,樹上的葉子也落光了。
一人獨自行走在林子裡,聽到一陣野獸的嘶鳴聲,他便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結果被樹枝絆倒之後,直接摔在了雪地裡面,掙扎了許久才爬了起來。
不止兩手空空的回來了,頭上還摔了一個大包。
莊秋荷見狀,也不由埋怨起來,「子謙,你興師動眾的出去打獵,怎麼搞成這幅樣子回來,我們的餘糧快吃完了,若是再也沒有食物,我們娘幾個可是要活活餓死在這裡了。」
秦子謙聽罷,臉上露出幾分無奈與不甘,他辯解道:「你哪裡知道其中的艱辛,打獵一事,看似簡單,實則難如登天,更何況如今天寒地凍,獵物都藏得極深,哪裡容易尋得,我若能尋得,便是七八隻兔子也要帶回來,又怎會空手而歸。」
莊秋荷只能抱著秦夢蕊在那唉聲嘆氣。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秦子謙便迫不及待地攜帶著狩獵工具,踏入了山林,決心今日定要捕獲一隻肥美的兔子,讓旁人對他刮目相看。
卻不巧,正是在此時,姜念薇的身影躍入眼帘。
她正全神貫注地瞄準著遠處的兔子,箭矢在弦,一觸即發,見到這一幕,秦子謙的嘴角不由露出譏諷的笑容,「一個婦道人家,在家裡相夫教子就可以了,還來獵兔子,簡直是笑掉大牙了。」
姜念薇並未給他絲毫回應,她眼神堅定,動作果斷,直接瞄準了不遠處那隻正在蹦跳的兔子。一箭射出,正中目標,她利落地走上前去,輕輕拎起了兔子的耳朵。
她目光中滿是戲謔,「既然侯爺如此厲害,不如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秦子謙的本事,她姜念薇怎會不知?想當年在先生教導下習武時,他便時常偷奸耍滑,能偷懶則偷懶。
若非靠著那世襲的侯位,他又能有何作為?
秦子謙認為昨晚光線昏暗,他才發揮失常,但此刻白日裡光線充足,他肯定能射中兔子,姜念薇剛才能射中也只不過是她運氣比較好罷了。
秦子謙在林中轉悠了許久,終於在一棵粗壯的老樹後,捕捉到了一隻灰色兔子的身影。他心中一喜,幾乎沒有猶豫,便迅速拉弓搭箭。
箭矢飛出,卻並未如他所願射中目標,反而直射向了不遠處一名差役的帽檐。
那箭矢幾乎貼著差役的頭頂飛過,只差毫釐,差役被嚇得魂飛魄散,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媽的,哪個不長眼的混帳東西,敢把箭射到我頭上?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差役怒吼著,怒氣沖沖地朝秦子謙走來。
秦子謙見狀,心中一陣慌亂,喉頭滾動,勉強咽下一口緊張的口水。
他慌忙指向一旁的姜念薇,聲音有些顫抖地辯解道:「差役大人,不是我,是她!是她射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