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又微笑著否認道:「夫人誤會了,我們並非為此而來。」
那女子似乎見慣了這種情景,輕笑道:「你不必害羞,來這妙手堂求醫的,十有八九都是為此病所困擾。」
隨後又略感惆悵,「唉,我也是多年無子,這才來求醫。」
姜念薇委婉回道:「我是為了我夫君治病而來。」
那女子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由衷的羨慕之色,輕聲讚嘆道:「二位如此情深意重,實乃世間難得。
阿昭聽到夫君二字,微微愣神,內心不由竊喜。
姜念薇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緊攥的那張藥方上,這位女子應該是在此排隊等候抓藥。
她心中不禁泛起好奇,禮貌問道:「這藥方便是那位傳說中的神醫所開?能否讓我也瞧上一瞧?」
那女子性格直率,並未猶豫,大大方方地將藥方遞到了姜念薇的手中,「姑娘你也懂藥方?」
「略有研究。」
姜念薇接過藥方,細細地研讀起來,這藥方所治的是氣虛之症,倒也是常見之疾。
她心中默默盤算,此類病症對應的藥材並不難得,然而這藥方上卻多選了些名貴的藥材,價格自然就高昂許多。
但觀察那女子的面相,卻發現她面色紅潤,氣息勻暢,哪裡像是氣虛之人?
吃了這幅藥,恐怕也是治不好不孕症,心下瞭然,這所謂的神醫不過也是沽名釣譽之輩。
姜念薇提醒:「這些藥材價格太過高昂。」
那女子也抱怨:「我也知曉其價不菲,但只要能有一線希望,我也願傾盡所有,只為求得子嗣之福。」
交談之間,姜念薇開始詢問她平日裡的症狀。
此女月信常常間隔好幾個月才來,小腹時常還會疼痛,每次來月事,更是疼痛難忍,虛弱無力,很快她便明白了對方的病症所在。
姜念薇篤定說道:「你所患之症,不過是月事不調,痛經也可另外治療。倘若你按照我給出的方法調理身體,相信不出三月,你定能如願以償,懷上子嗣。」
女子似是覺得姜念薇的話太過輕巧:「姑娘,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這位大夫可是此地的神醫。」
「若你採用我開的藥方,一月僅需三十文錢,用這神醫的藥方,怕是三兩紋銀都不夠。」
不等她有所回應,姜念薇便將藥方告知於她,「你且記下,莪朮三錢,牡丹皮三錢,桃仁三錢,這三味藥研磨成粉,每次兩勺,每日三次溫水送服,這藥方之事,如何抉擇,全在於你自己,我並不勉強。」
那女子越想越不對勁,若是為了求財,又何必將藥方真的告知她。
隨即想要留住姜念薇,細細詢問一番:「姑娘,請留步!」
對方急切地呼喚,但姜念薇的身影已在人群中消失不見。
姜念薇長嘆一聲,醫館很懂得拿捏人的心理,請了名醫坐診,開高價藥方。
「我只是告知她藥方,用與不用,在與她自己,不過如今看來想在藥館購買銀針怕是不行了,得想個其他法子。」
針灸器具,雖稱為銀針,但實際是由不鏽鋼製成的,是由生鐵冶煉而成。
阿昭見她原本失落,又頓時豁然開朗的樣子,只覺有趣,「你又想出了什麼好法子?」
「是有個好法子,只是有些麻煩,但是為了你,一切都值得。」
阿昭心中一動,她不知道這句話,在他心中能掀起多大的波瀾。
依照母親的單子,還需要採購各類繁瑣的物品,但姜念薇覺得一切從簡就行,便將單子遞給阿昭,讓他做決斷。
「你看我們住在島上,買這些無用的東西也是浪費,不如簡單一些?」
阿昭接過單子,迅速掃了一眼,隨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嗯,我看也是。」
兩人默契地決定只購買一些必需品,紅燭、紅布一類的,買完之後便離開了集市,前往了鐵匠鋪。
姜念薇向鐵匠詳細說明了她的需求,希望他能打造一批特殊的銀針。
鐵匠擦了擦汗水說道:「姑娘,這銀針我確實打造過,但過程繁瑣,需要極高的技藝和耐心。若你真的需要,恐怕這價格……」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些許的猶豫,「需要五十文錢。」
「只要能按照我的要求製成,價格自然不是問題,我先給你十文錢定金,過幾日我便將詳細的要求和所需材料一併送來。」
回島上之後,姜念薇將剛扯的紅布給了芸娘,讓芸娘幫忙做兩身衣服。
其餘的面料,替家裡其他人做幾身新衣服。
又找到了村里幾個調皮的孩子,「我需要你們幫我尋找蟾蜍,找到一隻我便會以三文錢的價格購買。」
聽聞有這樣的好事情,孩子們自然欣然答應,「大姐姐,交在我們身上吧!我們抓蛤蟆可是一把好手!」
不出半日,孩子們便抓來了一筐子蟾蜍,還活蹦亂跳的。
桃枝見到這黏糊糊的玩意兒,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著不適感問道:「小姐,你要這種東西做什麼?」
「我需要這癩蛤蟆的毒腺入藥,你過來幫忙一起吧!」
桃枝愣在了原地,「小姐,我還要幫芸娘裁布,實在沒有空。」
姜念薇也沒有強迫她,「那你讓春雨來幫我。」
「春雨還在幫忙帶晨哥兒呢,柳嬤嬤在做飯,大少爺還沒有回來。」
未等姜念薇繼續問下去,桃枝將所有人的去向都解釋了清楚。
姜念薇這才從深思中抬起眼眸,目光穿越那層層翠綠的菜地,落在正在忙碌拔草的母親身上。
她嘴角輕揚,清脆的聲音在微風中飄蕩:「娘,我有一事相求,還望您能出手相助。」
景秋蝶似是聽到了女兒的呼喚,抬起頭來回應道:「我馬上就來。」
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之後,她便一直侍弄著一畝三分地,樂在其中。
景秋蝶洗淨了手上沾染的泥土,隨口問道:「什麼事情要我幫忙?」
姜念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幫我控制住住蟾蜍嗎?」
她原本以為,母親看到蟾蜍會害怕,但她沒有猶豫,帶上手套和防護帽,面不改色的抓起了蟾蜍。
姜念薇忍著不適感,開始蟾蜍擠取耳後腺及皮膚腺的白色漿液。
收集完畢之後,已然滿頭大汗。
反觀景秋蝶卻絲毫沒有害怕,反而是將這些蟾蜍直接放生了,「他們可以吃田裡的害蟲,還是放了吧!」
「娘,你不害怕嗎?」
「有什麼好怕的,只要不傷害它們,蟾蜍也不會攻擊我,比某些人可是強多了。」
這點娘倒是說的挺對,不知不覺之中,連她也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姜念薇本來也只是想要去腺體中的毒液,如今這一碗已經足夠她所需,之後便加工,乾燥,製成了腺酥保存在小盒子裡。
家中正好有現成的馬銜鐵,便準備帶到鐵匠鋪一起加工。
兩隻狗崽子在院子裡跑來跑去,追著蝴蝶,直到柳嬤嬤將肉糜粥倒入食盆之中,兩隻小狗搖著小尾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遠遠地便看到阿昭扛著柴火回來了,姜念薇連忙上前幫忙,輕聲勸道:「都說了,家裡的柴火夠用一陣子了,你不必每次都去山上砍柴。」
阿昭將柴火放下,輕描淡寫地說:「閒著也是閒著,就當是鍛鍊身體了。」
紫檀花隨著微風輕輕落在了他的肩頭,姜念薇湊近,吹走了他肩頭的花瓣。
阿昭心中那個念頭又開始浮現,或許失去記憶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第二批製作的肥皂已然成型,姜念薇便繼續帶到集市售賣,再去一趟鐵匠鋪。
她一出現,短短的時間內,攤位上的肥皂就被搶購一空。
姜念薇帶著腺酥和馬銜鐵來到了鐵匠鋪,一進門,鐵匠的媳婦就熱情地迎了上來,為她倒了一杯涼茶:「姑娘,這天氣真是熱得讓人受不了,快喝點茶解解暑吧!」
「謝謝嫂子,你真是太客氣了。」姜念薇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她轉向一旁的鐵匠,誠懇地說道:「鐵匠大哥,上次我們說好製作銀針。但我這批銀針的製作過程比較麻煩,我會額外加些工錢給你,只希望你能儘快幫我完成。」
「沒問題的今天我一整日都有空。」
況且對方還樂意加錢,他剛剛娶了媳婦,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
鐵匠開始鍛鍊馬銜鐵,馬銜鐵首先必須錘鍊成鐵絲狀,反覆鍛鍊數次,期間必須反覆上面塗抹蟾酥。
鐵匠媳婦很是好奇,「姑娘,你在上面塗抹的是什麼?」
姜念薇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解釋道:「這是蟾酥,銀針上若是塗上這個,扎入皮膚之中,便可以緩解疼痛。」
趁著鐵絲還未冷卻之時,將此剪成長短不一長條狀,完全冷卻之後開始打磨拋光。
再將此插入肥肉之中,吸收其中的油脂,再連同這塊肥肉一起放入鍋中與藥材一起燉煮,這是為了給銀針殺菌消毒。
花了一整日的功夫,這一套銀針總算是完成了。
鐵匠媳婦替鐵匠擦著臉上的汗水,「夫君,辛苦你了。」
姜念薇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工錢,按照之前的約定,一分不少的交給了鐵匠。
又小心翼翼地將這套銀針收入一個特製的針灸包中,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鐵匠的媳婦見狀,熱情地挽留道:「姑娘,天色已晚,夜路難行,不如留下吃頓便飯,歇息片刻再走讓我夫君送你離開?」
姜念薇微微一笑,婉拒道:「多謝好意,但我還有要事在身,需得趕回,你夫君的手藝爐火純青,日後若有需要,我定會再來光顧。」
她又從籃子中拿出一塊肥皂,「這塊是我專門留給你的。」
鐵匠媳婦受寵若驚,「這可使不得。」
「有什麼使不得的,拿著便是。」
將來光顧鐵匠鋪的次數不會少,打好關係也方便行事。
對方收下肥皂也不好意思,便猶豫著提出,「姑娘,我見你平日裡也在集市賣肥皂,總是沒有固定的攤位,盛夏時節,日頭毒辣,我擔心你會受不住這烈日炙烤。」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自家鋪子前的一塊空地上,那是一塊尚未被占用的陰涼之地,「你看,我鋪前恰好有塊空閒的位置,若你不嫌棄,可以暫藉此地擺攤。」
姜念薇看向那片空地,正合她意,「以後我來擺攤,會付你攤位費的!」
夜幕悄然降臨,這一整日未曾見到阿昭,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或許已經回到船上等她了。
姜念薇不由地加快了腳步,直到步入小巷子中,聽到身後細微的腳步聲,應該是有人跟隨她至此。
她側身藏進了暗處,不久,三名彪形大漢自那更深邃的暗影中緩緩步出,其中一人疑惑地撓了撓頭,嘟囔道:「真是怪了,明明方才還看見那女人的身影,怎麼眨眼之間,就沒了蹤影?」
另一人則顯得頗為不耐煩,聲音中帶著幾分粗魯:「喂,你確定那娘們兒身上真的帶了錢財?」
「我親眼所見,她在集市上擺攤,那錢袋子被鼓鼓的,錢財肯定不少。」
原來這些小賊跟蹤了她許久,見到她獨自一人,便起了歹心。
姜念薇正打算想辦法處理掉三人,便見黑影從天而降。
那黑影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劍光尚未閃現,一股強大的勁氣已經先行而至,狠狠地擊在了那三人的頭頂
三人如同被巨石擊中,瞬間倒飛而出,狼狽地摔落在地,痛苦地呻吟著。
夜色中,那黑影語氣冰冷,「拿來!」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其中一人痛呼出聲,眼中滿是驚恐,「我們……我們身上有什麼值得您要的?」
「你們偷別人的錢財,全部交出來,否則,直接死。」
領略了這人的身手,三人嚇得瑟瑟發抖,只能顫抖著手將身上的錢袋子交到他的手中。
他冷冷地掃了三人一眼,將他們捆的結結實實。
姜念薇才發現,此人竟是阿昭,她鬆了一口氣,「剛才你去哪裡了,怎麼一直沒有看見你?」
「去處理了一些事情,所以來晚了些,讓你擔心了。」
「沒有沒有,你來得正是時候!」
阿昭將三名賊人直接扔在了官府門口,明日一早便會有衙役發現他們。
但也讓她意識到,生意好,總是有人會眼紅。
姜念薇拿出包中的針灸,「這些針灸針我都已經準備妥當,回去後,我便能為你驅除病痛。」
一回到家中,姜念薇便迫不及待地準備為他施針,瘀阻腦絡可以從風池穴、內關穴、百會穴處進行針灸。
再以酒精輕拭銀針,為其消毒,隨後深吸一口氣,將心神凝聚於指尖,江銀針穩穩地刺入阿昭的穴位
「若是感到疼痛,便直接告訴我。」
當銀針觸及皮膚的那一刻,阿昭並未感到預期的疼痛,反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酥麻感。
片刻後回過神,姜念薇已經施針完畢,將銀針全部收好。
她眼含期盼:「你感覺如何?有沒有好一些?」
阿昭微微頷首,手指輕輕摩挲著太陽穴,「似乎比先前好了些許。」
姜念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要堅持下去,定會痊癒。」
阿昭唇畔蕩漾著笑意,從包中取出一物遞給了她,「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姜念薇好奇接過,「送我的?」
原是一面做工精緻的銅鏡,上面還刻著花鳥式樣的圖案,栩栩如生。
「這銅鏡如此難得,你消失的這一天就是為了此物?」
「你我婚期在即,雖不欲鋪張,此物卻不可或缺。願你在妝奩前,不再僅為悅己者而容,而是為自我,為本心,肆意瀟灑而活。」
姜念薇握著銅鏡,倒映出模糊的面容,心中卻一陣恍惚,阿昭他確實與其他男子是不一樣的。
兩人雖是約定成親,但他一定是個合作的好夥伴,想到將來總有一日要分開,不禁覺得惋惜。
……
兩人婚事雖一切從簡,該有的禮數卻不能少,但如今卻不清楚阿昭的生辰八字。
姜念薇便提議:「既然這樣,不如就將遇到你的那一天作為你的生辰?」
阿昭微微一愣,隨即點頭應允:「如此甚好。」
村裡的老者聽聞此事,便接過這特殊的生辰八字,經過一番推算後,他微笑著點頭,稱讚道:「此乃良緣所賜,生辰雖異,卻也是命中注定。」
交給芸娘的面料,也在親事前一日這一天全部裁好。
姜念薇試穿了一下,只覺得尺寸恰好,貼合身型,樣式也是時下最新的款式。
桃枝又給做了紅色的絨花,頭上戴著阿昭送的朱釵,裝扮一番,依舊明艷動人。
一大早,她迷迷糊糊之間便被母親喚醒,讓她泡在花瓣浴之中。
柳嬤嬤則在門外振振有詞地喊道:「端起清水洗塵埃,新娘新顏展華彩。」這是對新人美好的祝福。
讓姜念薇想起了第一段婚事時被為難的場景,她笑著搖了搖頭,以後她再也不會被如此擺弄了。
隨後又被桃枝和春雨侍弄著,穿上了新衣,裝扮好頭飾,熠熠生輝。
待她回過神來,已是被眾人簇擁著推出了門外。
眼前阿昭一身紅衣風姿綽約,笑意盈盈地朝她走來,笑得春風拂面,眸中透著歡喜。
門上貼著耀眼的喜字,耳邊是村民的道喜聲。
熱鬧的鞭炮聲中,卻出現了不合時宜的聲音,「姜念薇,你不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