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血宗道友……今日不妨給老朽一個薄面,得饒人處且饒人。」
眾目睽睽之下,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女劍仙被血祖那一拳干碎了半顆牙,混合著血沫狼狽倒飛了出去,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遺老慕容信在這個時候,終於出聲制止了。
事情演變到這一步不光是他,在場也有不少人都能從柳如意那過激的反應看出端倪,此事必有蹊蹺,可能在無意中觸動了這血祖不為人知的逆鱗,這才招致了如此的禍患,但說到底南華盟約在身,他們都不可能放任太阿劍派的四峰主被人活活打到道體崩碎、靈台消散。
不遠處,一襲白衣如枯木般的天生劍心蘇道臨也已猜出了些什麼,儘管失望,但還是有意出面制止這一切。
可是,統統無用。
那個一身腱子肉氣場恐怖的男人,置若罔聞的走向了柳如意倒飛之處,從廢墟中單手拎起了滿臉是血的女劍仙,緩慢的抬起了又一拳。
「閣下,未免有些逾矩了。」
這下子,蘇道臨也開始坐不住了,靈劍已無風自動飄來,在他身邊懸停,「你與我師妹的私怨皆已揭過,她之過錯太阿劍派自會處置!」
下一刻,血宗老祖那根本無法以常理度量的沉重一拳,毫不留情的落下,憑空震起氣浪。
「師……師兄,快救我……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是他要來搶我的機緣……」
直接將還在掙扎呼救的柳如意打得兩眼翻白,當場昏死了過去。
「血主,今日諸位的薄面不給……老夫的薄面你也不給嗎?我這四徒兒所行之事確是有違人常,今已獲悉,還請交由老夫處置。」
這時,甚至虛空之中還傳來了一道浩渺遙遠的道音,來自於太阿劍派,竟是那位不世出的老劍主也被驚動了,想為柳如意開脫一二。
轟——!!
可回應這個遙遠道音的,依然是血魔老祖那樸實無華、沾滿了鮮血的又一拳。
很明顯——今日不論是換做誰來,該還的債,柳如意都註定了逃不過去。
眼看著這位女劍仙進氣多出氣少,道體都要被生生打碎,今日全場坐不住的大修士們終於坐不住動了,一時間各色各樣的法器、功法浮現,充斥了整個內堂,都要制止這個血宗狂人的作為,可很快場外就響起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告訴了他們……這血宗老祖,今日究竟憑的是什麼!
「今日諸位都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各方大能,還望莫要插手我家老祖與柳仙子之間的恩怨。」
只見出聲的,是一個羽扇綸巾的軍師謀士,境界不高,可所說之話卻讓人實打實的驚出了一身冷汗,「對了,有件事忘記告訴諸位。」
「就在方才……血宗六堂,二十四山旗,皆已傾巢而動,前往各處,雖說不可能與整個修真界為敵,但滅諸位一兩個道統應是不難的。」
畢竟他們不久前才覆滅了蠻宗,也不在乎多一兩個了。
這一刻,今日因南華盟約雲集於此的各方大人物才真正打從心底感到悚然……這血宗,從上到下難道都是瘋子不成?
這血宗老祖,為了上門來找柳如意的麻煩,竟然不惜讓整個血宗虎狼傾巢而動,今日在場哪位大人物敢先動,那就先滅了誰家的徒子徒孫!
原來這個人狠話不多的血宗老祖,今日……
根本就不是來與他們講道理的,甚至連慕容遺老、蘇道臨乃至於太阿劍派老劍主的面子都沒打算給!
一時的忌憚之下,事就已成定局,在血宗老祖接連幾記無法理解的重拳之下,近期在修真界如日中天的百劫越女已是生死不明的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鼻歪嘴斜好不狼狽,最重要的是不屬於她的東西也被重新取走了,在做完這一切後,渾身都散發著灼灼熱氣的血魔老祖終於站起身來,
在一片噤若寒蟬看待瘋子般的眼神之中,這個男人誰也沒理,抬腿就走。
『破山拆宗,諸神逼讓。』
如此一種強勢霸道的無敵感在他身上,油然而生。
「血主如此就走未免有些不合規矩,總要給咱們大家一個交代吧?」
可在這時,卻有人不合時宜的出聲了。
在太阿劍派那位無上的存在、蘇道臨,慕容遺老都心知事已成定局,並沒有強行出手改變的情況下,他自然也不可能傻到去找這不要命的血宗瘋子的麻煩,現在出此言不過只是想找回一個場面,更重要的是都想知道是否如他們猜測的那般,太阿劍派四峰主柳如意做了些什麼。
然而,他要交代卻實在是找錯了人。
「血宗行事,一向如此。」
沒有交代也沒有任何與解釋,有的僅僅只是這樣一句話,包攬下了所有的惡名,仿佛也就此定下了南華天下魔宗勢力的行事基調。
這一日,這個諸神避退的禁忌之人就此遠去。
來時兩人,去時亦是兩人,一左一右,軍師與護衛。
可也是在這一日,東越大山腳下,一個不起眼的凡人鄉鎮上,有個蒙眼白布早已被淚水打濕的農家女子,獨自一人守在路口,等了很久很久。
從日落到夜幕,她未曾離開過半步,時間已經久到她為之揪心,一想到那些招惹不起的大勢力,更是揪心不已,為之懊悔。
可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卻有一隻手掌忽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很快這隻手掌慢慢攤開,露出的是一雙被保護得很完好的眼珠子,還帶著風塵僕僕的殺土氣、汗味還有濃濃的血腥味。
原來出現在這個悽苦盲女跟前的,是個眼角帶疤的、一臉深沉的男人。
不僅如此,還有臥龍鳳雛。
「放心吧秦姑娘,大家都跟著老祖回來了,沒什麼事,不用多想。」
這是羽扇綸巾故作高深的大聰明,還有一路上都在熱血沸騰、一刻也沒閒過的莽夫趙大山,
「秦姑娘,你都不知道那太阿劍派的人一個個的愣是讓老祖唬得連動都不敢動,我早就跟你說了嘛,有老祖在,咱們血宗可是最強的!」
再遠處,夜幕之下,還有不少血宗弟子都陸陸續續的跟著回來了。
這烏泱泱一大群許多人眼中的豺狼虎豹、不可理喻的瘋子魔修,到頭來真正在做的事情,就只是在這小小的凡人鄉鎮上,想方設法的逗一個凡人女子開心,在秦晴的背後不遠處,也早早的有不少安平郡鄉親聚來,其中就包括了轉憂為喜的秦家小妹和德高望重的劉姥姥。
很明顯,這鄰里街坊的也都聽說了血宗血祖,不僅收復了蠻宗所奪地盤,還千里迢迢殺上了南華修真盟,給秦家妹子討回了公道的事。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從頭到尾都沒說話。
卻讓一向心善堅韌的秦晴哭紅了眼,怎麼也止不住,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抓住了眼前男人的衣襟,用額頭輕倚了上去,只是想占有他身上的些許角落。
儘管是名義上的髮妻,可她從未奢望過他有朝一日真的會為自己所遭遇的不公與委屈而作為。
更不敢想,他這一路究竟是如何從那高高在上的仙家手中,將她本已失去的雙眼帶回來的。
潘元沒有動作,只是略微抬眼,他身上還掛著那象徵著九獄第一人的血祖令,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見了不遠處的人群之中……
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十分特別的人影,一襲血衣,有往昔魔道第一人的風采,就這樣遠遠的看著他。
然後,沖他一揖到底,久久不起,好像在用這種方式表達些什麼,因為潘元做了一件換做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換做是他自己的話,這個公道他註定了是給不了秦晴的,可到頭來卻是潘元這個穩如老狗從天而降亂入了修真界的煉體狂魔做到了。
事已至此,潘元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不過,老祖……太阿劍派的那位老劍主的出面制止,也在您的算計之中嗎?」
這時,軍師大聰明忽然冷不丁的提起了這麼一件事。
「老劍主,是哪個?」
潘元聽得略微一懵。他怎麼不記得剛才有這麼一號人?
大聰明/趙大山:……
「就是中途傳了個音過來讓咱們賣個面子結果被您直接無視了的太阿劍派老劍主,與慕容遺老同為南華的天下十人候選之一。」
大聰明看出了空氣有些尷尬,輕咳了兩聲湊近了點,小聲補充道,「聽說實力應該是在可引動天地靈氣的第五境之上。」
臉色黑如鍋底的潘元:……?
他剛還以為那個聲音是哪裡來的廣播,壓根沒去理會,結果現在卻告訴他人家是第五境之上的老怪物,且還是什麼南華天下十人候補之一?
如果早點告訴他,光是沖人家第五境大仙人的恐怖實力這個面子他也得給。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不是老祖,您要去哪?」
「……回去閉關。」
果然還是太危險了——馬上加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