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外,現有二十一座大小棱堡,錯落布置在各處要點。♣☝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近兩百里長的一道矮牆,連接這些棱堡,也成了東京的第三道城牆,是為外廓城。這是現如今,大宋京師最核心的一道防線。
興平堡就是其中的一座,而且剛剛經過了改造。雖然駐紮在其中的兵力以及安裝設置的火炮數量都不算多,但其地理位置天生就決定了它的地位,以及它的重要性。
趙仲增對軍事不了解,也不知道開封城防的規劃布局,究竟是怎麼樣的安排。但他知道興平堡,出了南薰門不遠,卡著東西向的鐵路埡口,就有一座五角形的棱堡。
棱堡城牆不高,樣式怪異,可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看著就讓人安心如果裡面都是自己人的話。
之前用協助抗洪的名義把李信調出城去,前面就安排有一隊人馬在等著他。熊本親自安排的,比李信帶的人要多上幾倍,就是要不出一點差錯的幹掉李信。
韓岡放在京城,用來鎮壓局勢的大將不去解決掉,誰也沒法睡好覺。這個是比幹掉黃裳還要要緊的事務。
燕達往南面看過去,看不見的遠方,就是李信現在的位置,「李信不簡單,換做是我,也很難發現不對,及時跑出來。」
「好啊,好啊,沒逮到人就算了,讓他跑了也罷了,竟然讓他進了興平堡。」趙仲增又怕又氣,燕達還在這裡嘖嘖稱嘆,「我們就在這裡等著他嗎?等他點起人馬,把我們的腦袋都拿去找韓賊請功?」
燕達冷下臉來,「我等起事,立誓剷除二賊,為皇宋撥亂反正,一開始就已經把性命置之度外,莫說對方隔著幾重城牆,遠在數里之外,就是炮口在眼前,也不該驚慌失措。」
「我是怕死嗎?我是怕他們壞了大事!」
「壞不了事。」熊本帶著點憐憫的看著趙仲增,像在看一隻發蠢的猴子,「章惇率隊出征後,整個京城守軍總共也只剩下兩萬一千餘人。這幾天又調走一批,興平堡現在並多少兵馬,留守的也就五百一千。」
遠的地方不好說,京畿附近的駐軍,被章惇帶走了大半之後,只剩下十之二三。熊本又借水患的名義,從這些的人中又調走了一批。僅存的駐軍,分散在二十多處棱堡,以及數倍的軍營中,兵力分散,又沒有一個所有人都認同的指揮體系,根本不是燕達掌握的天武軍的對手。
「所以說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李信是跑回來了。要是他跑去京東,或者逃往洛陽,我們都有大
麻煩。」
趙仲增點點頭,聽過熊本的解釋,他算是明白了。
京東有剛剛聚集起來的防洪兵馬。雖然幾乎都是廂軍和下位禁軍,但由李信這位名將統帥,說不定就會由羊變成狼。
洛陽那邊有游師雄,與李信聯手起來,洛陽有點異動就很可能被鎮壓下去。這樣就會少了很大一批有影響力的支持者。
不過幸運的是,不知是靠運氣還是靠本事才得以逃脫的李信,做出了最壞的選擇。
「可能他還想著能夠挽回局面吧。」燕達偏過頭看了看趙仲增,似乎覺得他很礙眼,「大王先去歇著吧,明天要忙上一天。」
趙仲增先是一愣,隨即看向熊本,而熊本就像沒聽到燕達的話一樣。
趙仲增臉色大變,掉頭就走。
燕達在後嘿嘿冷笑,「宗室!」
熊本依然是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逢辰,還沒問過你。對李信,你有多少把握。」
「如果兵力相當的話,那就要頗費周折了。」燕達坦然的說。趙仲增走了,有些話就不用隱藏了。
「剛才派出去的那幾個應該應付不來吧。京城中的兵馬盡可帶去。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說出來」熊本想了想。
既然燕達覺得兵力相當,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那就多給他一些兵馬。而且兵馬之外,開封還有龐大的工廠群,只是用炸藥去堆,都能把小小的興平堡給堆平掉。
燕達猶豫了一下,「那樣的話,京城內部就壓不住了。」
熊本沉默下去。現在京城之中,心向韓岡的人還很多。而且關西的勢力在京城極為深厚。今日給熊本燕達順利得手,完全是他們行動迅速,一開始就解決了關西黨的首腦,直接把他們給打蒙了。可如果等他們反應過來,沒有足夠的力量壓制,他們能輕易在京城掀起了一波驚濤駭浪。
不過熊本終究還是有決斷力,軍政兩方面做到高位,最常做的事就是取捨。同樣優秀的兩個人才該提拔誰?兩座相鄰的城市鐵路幹線該經過哪一座?兩家官營工廠哪家能得到更多的訂單?兩項新技術,哪一個得到更多的投資??雖然是權勢已經走到頂的成年人,也
不可能什麼時候都能說我全都要。
「先殺李信。」熊本並起五指,手作掌刀,往下一劈,仿佛砍下的是李信的頭顱,「逢辰你親自去。城中的事我來想辦法,亂就亂一點但李信才是關鍵。」
一輛四面漏風的車子被推進了大慶殿前的廣場上。在前面指揮的內侍明顯很緊張,尖細的嗓音都傳進了熊本和燕達的耳朵中。
那是天子登基,或者大朝會又或者冬至祭天明堂大典等大禮儀前作為擺設,放在大慶殿廣場上的玉輅。
是皇帝的車駕,唐高宗時所造,一直沿用到今天。有數百年的歷史。就跟所有老古董一樣,年月久了,自然變得不那麼結實。近些年,每次從庫房裡把玉輅請出來,主持者免不了提心弔膽,生怕哪裡磕了碰了斷了碎了,連累自己掉腦袋。
燕達只瞥了一眼,就不再關心。玉輅玉璽之類的東西,只不過是拿在皇帝的手中,才有了特殊的地位。現在他們要,解決的就是皇帝的位置。有了皇帝,配屬的玩意兒,要做多少,就有多少。
他下意識的望著南方,「把自己做為誘餌,恐怕這就是李信的打算。」
有李信的牽制,關西那一派的人不說出來反擊了,至少能逃出許多。
熊本回憶起過去與李信的來往,在他的感覺中,李信卻比不上趙隆和王舜臣等一些他接觸過的將領,「都是說他是老實人。我平常見他,也的確是個老實人。想不到他還有這麼果斷的一面。」
「他是靠軍功升到節度使。老實是一回事,有沒有能耐是另一回事。」
熊本略有訝異的看了一眼燕達,「逢辰你對他評價很高啊。」
「因為他現在是我的對手了。」
燕達繃緊的面容,嚴肅而專注。並不因為為敵我之間巨大的力量懸殊,而盲目自大。
熊本則安心的笑了起來。重視總比輕視好。這樣能減少犯錯的機率。
名將之謂,絕非幸至。
「逢辰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多了。不過,天明後的登基大典一定要參加。」熊本再次提醒燕達。
鎮壓文武百官,少了燕達不行。
「當然。」燕達也不打算缺席,「調集兵馬,籌備武器彈藥都需要時間。我現在只是派人看住了興平堡的大門,嚴防有人進出或李信他們突圍,登基大典的那段時間
打不起來。真要耽擱一點,可能要到夜裡甚至明天才能開始進攻了。」
熊本沉吟了片刻,「既然這樣。不如就派個人進去勸說李信投降。」
「有必要?」
「看看李信,探探人心。一上來就打打殺殺多不好?」自覺說了個笑話,熊本呵呵笑了兩聲,「李信那性子不會隨便殺人的。」
燕達狐疑的看了熊本一眼,派人進去勸降,就算李信不殺人,難道還會把人給放出來嗎?既然不會放人,那麼探查多少消息也都送不出來。
他疑惑著提醒了一句,「我攻城的時候就顧不上他了。」
「沒關係,富貴險中求嘛。有的是人願意去做。」
聽熊本如此說,燕達不再多話,一拱手,「聽憑相公安排。」
……………………
宣德門城樓上,昔日天子夜觀上元燈會的地方,熊本目送燕達打馬遠去。
下半夜,這位對趙氏忠心耿耿的大將將會很忙。
以謹慎著稱的燕達,在戰前總是比其他人要多做上一倍的準備。
熊本則對勝利更加篤定。
不僅僅是因為兵力、火力以及彈藥上的優勢。
作為一座緊臨城池的堡壘,其配屬的重型火炮都位於堡壘的外側。
而興平堡的北側,也就是面對南熏門的一側,則只給虎蹲炮發射霰彈的空間。
當初設計製造時,其實是留了炮位。只是建起來之後,沒有安裝火炮。
而在章惇主政後,開封的外圍棱堡,全都進行了改造,內則預留的炮位都給封死。
固定在炮位上的重型火炮,拆卸不下來。即使能,也無法在沒有安裝上炮台的情況下發射。
只要在南熏門架上火炮,燕達面臨的就是一場對方單方面挨打的戰鬥。
即使對方主將是李信,沒多少經驗的偏裨將佐贏不了,有了太多優勢的燕達卻不可能贏不下來。
哐哐,城頭下的蒸汽機又開始了運作。繩索捲動,升降機的轎廂緩緩升了上來。
熊本轉過身,結局確定的興平堡已經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
透過升降機鐵柵門的菱形格子,熊本衝來人輕輕點頭。
章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