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沈萬金被判處流放的五日後，慕珩從下朝回來後，臉上的陰鬱便沒有散去過。
「可是出了什麼事？」
「沈萬金的囚車被劫了。」
「什麼？誰那麼大的膽子，劫囚車？」
這個消息讓我瞠目結舌，可剛一話落，沒等到慕珩的回覆，我又覺得這事細思極恐起來，
「北域？是慕辰？」
慕珩轉頭看向我，那一雙思慮萬千的眸子，讓我已經知曉了他的猜測。
我繞到慕珩身邊坐下來，揉了揉額角。
這幾日極樂香倒是沒有發作了，但不知是後遺症的緣故，還是最近確實思憂太多，我覺得額角有些抽搐。
「如果真的是他們做的，那沈萬金手上必然有值得他們這樣的做的東西。」
要知道，這個節骨眼發生這樣的事情，即便是沒有證據，但幕後之人是誰，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那唯一該關心的就是，沈萬金手上有的，是什麼。
慕珩沉沉地嘆了聲氣。
「此事之前，不論是皇城司還是刑部，都有沈家當值的人，沈萬金手上有什麼，真的不好說，但不論有什麼，此事，都不得不防。」
自從慕珩從天域城回來，他的眉心便就有了淡淡的紋路。
我有些心疼，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把這些紋路給他順平。
「阿憂，沒事的。」
慕珩的嘴角輕微勾起，把我的指尖握在了他的手裡。
「如今，時局不穩，我怕不日便要返回邊境…」
他的眼皮似乎有些沉重，瞳孔中倒映著我的樣子，可那眼裡的憂愁，卻是那麼深，那麼多…
原來這愁慮有一半是因我而起。
「阿珩，你的肩上有家國重任，已經夠重了，我不想也站上去，也不想成為你的後顧之憂。放心，若真有一日你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我會回西疆。」
說完，我眼角笑意明朗。
「你在戰場守護東國疆土，我也要守住我的西疆，也守住寧王的南城。不過我們西疆的好男兒，現在可都是個個摩拳擦掌，只要你需要，說不定到時候還能成為你的前鋒小隊。」
我不知我的話有沒有緩解此刻緊張沉悶的氛圍，只知慕珩盯著我看了許久，才抬手輕點了我的鼻尖。
「我怎麼可能讓你去戰場？」
我挑挑眉，想反駁慕珩的話，古來多少女將軍名垂千古，可不能因為我是個女人，就質疑了我，質疑了西疆的能力。
抬眸，慕珩的眸光卻已化作了堅定。
「阿憂，我說過，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所以，不論是天佑、西疆還是你，我拼死，也會護住的。」
我慌亂地抬手堵上慕珩的嘴。
「別胡說，什麼死不死的，你要死了，我就去找千千萬萬個男人！把你忘得乾乾淨淨！」
話是賭氣說的，可擔憂的心不是假的。
皇城司掌握東國所有城鎮部署，甚至連天佑這王城的每塊磚瓦都記錄得一清二楚，慕珩與我說這話，便自然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若沈萬金手裡的是一張布防圖，那…
我努力不想讓慕珩看出我的情緒，但即便如何掩飾和偽裝，心臟慌亂的跳動都讓我所有的雲淡風輕顯得有些刻意。
慕珩抓住我的手，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
「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一定會求著閻王爺讓我做這人世間的小鬼，若那些男人待你不好，我就讓他們暴斃而亡。」
我反手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這本是讓我傷心的話，可我卻用盡所有的忍耐，生生把奪眶而出的淚意憋了回去。
「那你永世不能投胎怎麼辦，下輩子我就見不到你了。」
慕珩瞳孔中的我，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但只有我知道，那些笑容的背後，是多麼大的悲傷。
就在我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慕珩將我拉進了懷裡。
他輕輕地擁著我。
「阿憂，北域的事情過去，若我平安歸來，我們成親吧。」
我的心好似跳樓了兩拍。
慕珩，這，這是在求娶我？
我有些遲遲回不過神來，腦袋裡空空如也。
見我許久未說話，慕珩只是又抬手摸了摸我的頭髮。
「是我唐突了，阿憂，若我回來，三書六聘，迎你過門，可好？」
我心裡又有些發笑，慕珩，真是個傻子。
「望穿秋水，只盼君歸。」
慕珩刷地又將我扶正，眸中的神色是厚重而又隱忍的驚喜。
「真的？阿憂，你說的是真的？」
我有些被慕珩的樣子逗笑了。
「那我可反悔了？」
「不許！」
他的臉上是我熟悉的神色，可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又過了幾日，北域破了天域城的消息便傳回了宮中。
而這一日，我難得的，在慕珩的書房中看到了慕冥淵，但他的樣子，卻讓我震驚到挪不開眼。
他的眉眼間滿是憔悴，似乎眉宇之上壓著千斤重的擔子，明明都不到而立之年，可那鬢角，已有幾縷突兀的白髮。
這一眼，讓我對慕冥淵所有的戾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先前慕珩告訴我，慕冥淵為了此事整宿整宿不眠，與皇城司商議調換整個東國的軍防布局，甚至已下令安插出去一隻鐵騎前往東國邊境，安排所有邊陲城鎮百姓南下時。
我的心中，取而代之的，滿是對帝王憂思的敬重。這些情愫，無關乎先前過往，完全是發自肺腑的感慨。
若當初我執意要取代他，或許，我做不到他這份上。
「你為何這般看朕？」
慕冥淵換上了一副慵懶的神情看向我，連帶著也將慕珩的眸子牽引了過來。
「只是覺得，你是個好皇帝。」
「哈哈，難得啊，無憂公主不執念朕的江山了？」
我把沏好的茶水放在了桌上，瞥了一眼桌面上他們正在研究的布防圖。
「你說過，都是祖宗先輩和百姓的功勞，那江山便不分你我。」
我覺得這話應該算得上讓他眼前一亮的，但他眼底這種情緒只是一閃而過，便抬手，端起了茶盞。
「朕和阿珩後日便會率兵前往臨東城，你明日就回西疆吧。」
「你要御駕親征？」
我有些不可置信，皇帝御駕親征，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