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我怎麼說，慕珩依舊沒有鬆口讓我去。
「阿珩，我真的不想讓天佑的人覺得我是罪魁禍首，也不想讓他們覺得你不是一個明智的親王！」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伴隨著這句話，我的眉心緊而蹙起。
「阿珩，我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是被認可的，而不是惹得一身的罵名。」
目光相交的瞬間，慕珩又緊緊將我抱進了懷裡，他的雙臂摟緊了我，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抬手輕輕拍了拍他，所有的恐懼都是因為過於在意。
越是在意的人，便越是害怕失去，就如同當初靈河河畔，送他出征時我的心情一樣。
「阿憂…我…」
我看著慕珩目光中的糾結和不舍，家國大任面前，有些抉擇很難做出，但不得不去做。
我墊腳吻他，除了吻他我不知還有什麼方式可以讓他心安，所有的言語在此刻都顯得分外蒼白無力。
慕珩抬手反扣在我的腦袋上，將這個吻無限加深，讓它變得更加熱烈而繾綣起來，帶著彼此之間所有難捨難分的情愫…
當口中傳來咸澀，我緩緩睜開雙眼，卻只見他的臉上有淚滾落的痕跡。
分不清究竟是誰的眼淚，可這些在此刻都顯得無足輕重了。
「是我無能，我…」
我伸手擋在了慕珩的唇上。
「不，你只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慕珩眸光顫動，在我的額上落下一吻，從腰間掏出煙火彈遞到我手裡。
「凡事一定要以自己為主，一旦發生情況，以此為信號，衝冠一怒為紅顏我也認了！」
我看著慕珩手裡遞過來的東西，胸腔之內泛起暖意，正欲開口說什麼，便被帳外響起的稟報之聲打斷了。
「報，寧王，西疆人和我們的人打起來了！」
什麼？
我和慕珩幾乎是雙雙都朝著營帳外走去，可當掀起帳簾，那前來報告的人看到我時，目光中一閃而過的嫌惡還是被我看到了。
我突然就懂了西疆人為何會與天佑的兵打起來了。
「阿珩，這件事交給我吧。」
當趕到士兵營的時候，林一航正在努力把還在撕扯的兩人分開。
「住手！是都想領軍棍是麼？」
慕珩站在我前面，厲聲嚴語呵斥。
「大戰在即，成何體統！有這廝打的勁兒怎麼沒見你們用在戰場上！」
「寧王，要不是他們，我們還用得著退在這嗎？說不定定北城已經收復了！」
說話的人是掐架之人中天佑的兵。
「你們怎麼這麼不要臉，要不是西疆，臨東城都沒了，還收復定北城，你們咋不上天呢？」
「蕭晨！」
我呵斥出聲，但蕭晨似乎根本咽不下去這口氣。
「我說的又沒錯，聖女，我們費勁吧啦來幫他們，阿肆現在也被北域抓了，他們天佑臨東城勝了，現在也沒什麼損失，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事情，他們憑什麼又詆毀你！」
「要不是聖女你當初讓林教習訓練我們，要不是你當初讓我們北上，天佑那一兩萬的兵，縱然寧王有上天的本事，又能怎麼樣！」
秋風吹起一陣黃沙，讓人有些迷眼，我看著蕭晨滿臉漲紅，看著他身後的西疆人各個臉上的憋屈，心中有些難受。
我曾真心對待西疆，他們自然看在眼裡，而此刻，他們亦是滿心赤誠維護我，難免不為之動容。
「她是來幫寧王的，又不是幫天佑，現在不也還是要讓寧王去救她的人麼？紅顏禍水！」
不知人群中誰嘟囔了一句，林一航好不容易把蕭晨按了下來，這一句又讓蕭晨怒了起來！
「誰！誰說的！給老子站出來！看老子不撕爛你的嘴！」
「蕭晨！不要說了！」
林一航有些無奈，他是天佑人，但他在西疆待了這麼久，深知西疆人的品行以及我的為人，他沒有辦法偏向任何一方。
「你們覺得自己丟人嗎！我這主將的都覺得丟人！」
慕珩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你們聽著，不論是天佑，還是西疆，只要站在這裡，你們就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的兵！既然是兵，就是聽軍令，殺外敵，守疆土，護百姓！」
「你們是戰士，是需要擰成一股勁兒的戰友！刀劍無眼，疆場無情，能救你們的只有和你們並肩作戰的人！現在內訌，怎麼！你們是覺得自己是刀劍不入？還是說覺得不想當我兵？」
「如果不想，現在就走。我慕珩的手裡，絕不容許有異心的人！」
慕珩的脊背挺拔而堅毅，說出的話鏗鏘有力，不論是哪一方的人，都皆默不作聲。
我頷首，長長舒了一口氣。
慕珩的話隻字未提我，卻處處又都是維護我。
而現在的局面，又無不應了我與慕珩剛剛的話。
可即便他說，他不在乎被別人說他沉迷兒女情長，我也不想他被任何人詆毀。
「天佑的諸位，我知道你們心中的不滿，知道你們覺得，此時此刻，所有的麻煩皆因我而起，但我只想說兩點。」
慕珩轉身朝我看過來，眼角微挑，但並沒有阻止我的意思。
「我是西疆聖女沒有錯，但我本名穆無憂，我的父親是天祥皇帝，所以東國的疆土，我自認為我應該去守護！」
「此外，明日辰時，我會前往定北城下，換回自己的人，不會讓寧王為此事廢一兵一卒！」
除了慕珩，所有人的臉上皆是不同程度的震驚。
天佑驚的是我的身份。
而西疆驚的則是我的選擇。
「聖女！你不能去啊！」
蕭晨掙脫了林一航的手。
「蕭晨，你們現在是寧王的兵，聽軍令行事！我西疆的好男兒！在哪都是不輸任何人的！」
我的臉上掛著淡然的笑意，襯著依舊呼嘯的秋風，有一種大義凜然的悲愴和英勇就義的從容。
「我天佑的兵將，你們聽見了嗎！你們羞憤嗎！收起你們的情緒！都給我留著，不要讓我們的援兵看不起我們！也不要讓我們的敵人看不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