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才開上二環輔路，姜薇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十字路口處幾輛汽車相撞，把整條路堵了個嚴嚴實實，其中兩輛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黑色的煙霧飄向半空，隔著口罩，姜薇都能聞到空氣里那股刺鼻的焦糊味。
不能再開車往前走了！
將車子倒進立交橋下的死角，姜薇抓起副駕駛位上的小貓下了車。
看了看四周，沒有攝像頭也沒人注意到這邊，意念一動，小房車就被收進空間。
把貓放進帽子裡、背緊背包，姜薇握著摺疊鏟走出去。
抬眼望去，街道上一片混亂，隨處可見被喪屍追趕、撕咬的人群。
尖叫聲、嘶吼聲......整座城市仿佛人間煉獄一般，到處都是噴灑的鮮血、掉落的殘肢。
有的汽車直接衝進人行道，半個車身扎進街邊的商鋪里，碎裂的玻璃崩濺的遍地都是。
有的車子開進了綠化帶，沒等司機從駕駛室跑出來，就被附近的喪屍撲倒在車廂里。
幾個月大的嬰兒被喪屍抓住雙腿，初為人母的年輕媽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撕扯成兩半。
牽著狗的阿姨被橫衝直撞的汽車撞倒，白色的小狗卷進車輪里，在馬路上拖行出一道鮮紅的血跡。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摔倒在地上，她朝已經跑出幾米遠的男人喊著：「老公，救救我，救救咱們的孩子。」
男人見妻子摔倒，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掙扎，他用有些複雜的目光看了妻子最後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逃走了。
女人滿臉難以置信，她伸向男人的手還停在半空，下一刻，就被身後追來的喪屍一口咬住脖頸，如泉水一樣噴射的鮮血瞬間染紅了她身上的裙子。
女人沒有反抗，只用眼睛死死盯著男人離開的方向，那裡面洶湧翻滾的情緒讓姜薇不忍再看。
姜薇救不了她，而那個最該救她的人，卻不願去救。
這就是人性！
「你還站在那幹嘛，快過來！」一道大喊聲在姜薇不遠處炸起。
她轉頭去看，只見一位揮舞著警棍的交警正面向自己。
「別怕，往對面車庫跑，快跑。」交警大喊著，卻沒察覺轉角處一具喪屍正沖他的位置撲過來。
姜薇的腦子還沒做出反應，身體就以不慢於喪屍的速度閃到交警身邊。
手中的摺疊鏟砍向喪屍，在巨大的慣性下喪屍的腦袋飛出兩三米高，在半空中翻轉了幾下後，「嘭」一下掉在地上。
「打脖子，頭掉了會死。」低沉沙啞的女聲在交警耳邊響起。
這種有些奇怪的聲音讓交警怔愣了一下，就這一瞬間的分神，大腿上就被一隻不知什麼時候跑來的喪屍咬住了。
他悶哼一聲，揚起警棍學著姜薇的樣子擊打喪屍脖頸。
可惜太遲了，才打了一下，他整個人就被喪屍撞的跌坐在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了。
姜薇聽到那聲悶哼，眸子忽的暗下來：一個人也救不了嗎？
她轉身一腳踹翻還抱著交警啃咬的喪屍，乾淨利落的砍下它的腦袋。
交警的身體不停抽搐，姜薇知道，他馬上也要變成喪屍了。
高高舉起的摺疊鏟懸在交警脖子上，手卻怎麼也落不下去。
那種失控的感覺又出現了。
腦中有一道聲音響起：動手啊，他馬上就要變成喪屍了，他會和其他喪屍一樣咬人、吃人，動手啊姜薇。
「快過來！」「別怕......」「快跑！」交警的聲音也在耳邊迴蕩。
「你傻不傻？喪屍傷不到我。」姜薇喃喃自語。
逆光而行的背影，不能被祭拜的墓碑。
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照顧不了父母，陪伴不了妻兒，卻能為了毫不相干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手中的鏟子微微顫抖著......姜薇怎麼也砍不下去。
衣角被人抓住，一個穿著制服的保安抓起姜薇的手臂就往車庫跑，發泄似的一把將人推到裡面。
他蹲下身，雙手捂臉痛哭著：「昨天，交警同志還幫我收遮陽傘呢，他救了這麼多人，為什麼沒人能救他。」
四周一片死寂。
是啊，為什麼沒人能救他呢。
很快，有人高喊：「快關門，那些喪屍朝這邊來了。」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用力推動門口兩扇大鐵門。
姜薇在漸漸合攏的門縫中，看見那名交警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轉了個身面對著地庫，那雙血紅的雙眼中似乎閃過最後一絲清明，仿佛在對她說：「別怕，快跑！」
鐵門緩緩關閉，昏暗的地庫中，只有幾盞應急照明燈，散發著詭異的綠光。
姜薇無視周圍或憤怒或驚懼的眼神，環顧四周，找了個靠牆的角落坐下。
附近幾人立刻拿著東西遠離，開玩笑，誰願意挨著這種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萬一她忽然暴起，把身邊人的腦袋也砍下來怎麼辦？
你說那不是人是喪屍？喪屍不久前不也是人。
姜薇心情很不好，抱緊小貓，不願去想剛才的事。
上一世不是經歷過嗎？要想在末世活下去，就不能心存憐憫，更何況她這種異類。
她一下又一下撫摸小貓身上的毛髮，貓咪身體動了動，用有些粗糙的小舌頭舔著她的手指。
地庫里有人小聲啜泣，也有人低聲談論著這場災難。
「都是因為她，那位交警同志才死的。」
「別亂說，是交警同志自己分了神。」
「嗚嗚，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喪屍，老公，你說會有人來救咱們嗎？」
「肯定啊，咱們有部隊保護呢，到時候拿著機槍一通掃射，這些喪屍就喪不起來只剩屍了。」
「噗，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老婆，別擔心，咱們肯定能安全離開的，等恢復正常，咱們帶著爸媽出去旅遊吧。」
「不想去，還是去烈士陵園吧，那位交警......他是個好人。」
良久的沉默後，男人悶悶回了句：「好，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姜薇的身體僵了一下，正常？還會有那麼一天嗎？
想起末世的經歷，姜薇就覺得心口仿佛壓著塊巨石，堵得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