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如海的身體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股寒意湧上脊背，豆大的汗珠從臉上划過，可他根本不敢去擦。
姜薇的怪力他是見識過的，況且兩人距離太近了。
如果這丫頭突然暴起，別說幾十年，他就是練了百年太極也不一定能應付。
「你身體不舒服？」嘶啞的女聲響起。
齊如海面如土色，他想起來了，這麼熱的天，又是愛美的年紀。
哪有人會帽子、口罩、手套全副武裝，這種裝扮本來就很反常。
而且姜薇的聲調如果仔細去聽，和那些喪屍的嘶吼如出一轍。
齊如海嘴角抽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抱著阿花的姜薇，聽到細微的牙齒打顫聲。
她轉過頭去看齊如海，四目相對，老頭兒慌亂的移開目光。
姜薇略加思索，回想起掉落的帽子，就什麼都明白了。
「放心，我不咬人。」
她伸手在座椅下面摸索片刻，很快就撿回了帽子，拍了拍上面的浮灰，姜薇重新戴在頭上。
「先離開這裡，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們想去哪兒都可以。」
「或者，你想現在下車？」
平靜又漫不經心的語氣，讓齊如海瞬間回了神兒。
是啊，人家帶他們離開地庫，又開車救他們脫困，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況且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齊如海本就是個豁達的人，知道自己沒有危險後，也不去刨根問底，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扶著椅背就坐到了駕駛位上。
清了清嗓子，他問姜薇：「丫頭，咱們去哪兒？」
「德恩學院。」姜薇答。
齊如海有些心虛的瞟了姜薇一眼，嘆口氣，啟動車子。
他的技術確實比姜薇好，車子一點點調轉方向，可勉強將車身橫過來後，就再難移動半分。
不是撞不開屍群，而是喪屍太密集，房車根本跑不起來，更別提加速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姜薇用意識在空間翻找。
用汽油炸開一條路？不行不行，這又不是拍電影，她在車裡如何引爆都是個問題。
拿點凍雞、凍魚出來引開喪屍？姜薇光是想想都覺得不靠譜。
難不成真讓劉暢那個短跑冠軍去做移動靶子。
可看看車窗外的喪屍數量，姜薇覺得恐怕十個劉暢也不夠用。
齊如海還在嘗試讓車子動起來，而姜薇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實在不行也只能棄車步行了。
她和齊如海配合著，勉強、大概能清出一條路吧。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時，屍群忽然躁動起來，有些喪屍竟然開始攻擊身邊的同類。
與此同時，姜薇耳邊傳來一陣「嗚嗚~」的號角聲。
她神色大變，推了一把齊如海：「抱頭！」
話音剛落，幾十噸重的房車就劇烈搖晃起來，姜薇甚至能感覺到一側輪胎已經是半懸空狀態了。
沉悶的轟鳴聲不絕於耳，地底仿佛有體型巨大的怪獸就要破土而出。
透過擋風玻璃，姜薇看到地面如波浪一樣上下起伏，遠處的幾座高樓搖搖欲墜。
屍群被震的東倒西歪，趴下了一大片。
「嘣~」的一聲巨響，下水管道上的井蓋騰空而起，飛速旋轉著砸向車頭。
擋風玻璃被砸出一個大洞，那如蛛網一般的裂痕瞬間爬滿整塊玻璃。
車廂內隱隱傳來尖叫聲，可這種情況大家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強烈的震感持續了十幾秒才停下來。
姜薇知道，再過不久，洪水就要衝過來了。
推了推還怔愣著回不過神兒的齊如海：「我們下車，先找個位置高的地方躲一躲。」
齊如海手背上有幾道被碎玻璃劃開的傷口，老頭兒看著擋風玻璃上的大洞，心中止不住的後怕。
多虧姜薇提醒他抱頭，不然這碎玻璃要是飛進眼睛裡......他咽了下口水，不敢再想下去。
兩人剛要去查看車廂里書琴幾人的情況，耳邊就傳來一陣呼救聲。
「地震了，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
地庫里衝出四五個人，他們有的捂著血流如注的腦袋，有的佝僂著一條腿，其中那位穿著格子襯衫的大媽正扯著嗓子哭喊。
周圍的喪屍立刻被她的聲音吸引，屍群往幾人方向聚攏，房車這邊倒是騰出一片空地。
姜薇頓時改了主意：「開車，咱們衝出去。」
齊如海倒是聽話，他瞅准方向，猛踩油門。
車頭推著零星幾具喪屍慢慢提速，很快就在屍群里碾出一條路來。
聽到聲音的格子衫大媽，一眼就看到駕駛室里的齊如海和姜薇，她拼命揮舞手臂：「停車，停一下車帶上我。」
齊如海卻只當沒看見，踩著油門的腳一刻也沒鬆開。
房車在大媽面前快速駛過，大媽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緊接著她如同瘋了一般大聲叫罵：「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姜薇從倒車鏡里看到屍群將大媽淹沒，當初躲進地庫的那些人最後只逃出他們六個。
這就是末世，人命如草芥。
她不動聲色看向齊如海，老頭兒臉色難看，緊握方向盤的手上青筋暴起，能看出他此刻內心的掙扎。
像是察覺到姜薇在看自己，齊如海嘴唇蠕動，似是向對方解釋，又似是在自我催眠。
「喪屍太多了，一旦把車停下，咱們都得交待在這兒。」
「我一個土埋半截身的老頭子無所謂，可明宇媽媽臨死前我答應過她，要護著那孩子長大，沒辦法的，我救不了那些人。」
「真的救不了。」
姜薇撣了撣座椅上的碎玻璃，半晌後開口：「是，救不了。」
她不反對在能力範圍內幫別人一把，但前提是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畢竟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冒著生命危險去救。
就比如那個自私自利，搶林安背包的格子衫大媽。
這種拎不清的人救上車，早晚會害死所有人！
路面上時不時就會出現延伸很遠的裂縫，有些裂縫裡正源源不斷的往外滲著水。
車子開上二環輔路，朝著德恩學院一路疾行。
姜薇觀察了一會兒，看齊如海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她轉身爬上後排椅座，打算去車廂看看書琴幾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