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培林一家住在21樓,推開大門,姜薇瞬間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臥室里傳出陣陣嘶吼聲,那聲音聽著比前些天大的多,幾人都知道房間裡關著書琴同父異母的妹妹,書心。
書培林蓋著一床灰藍色的被子,靜靜躺在沙發上。
何月玲還是老樣子,神情木然,仿佛沒有靈魂的機器人一樣站在一邊。
幾人走近,都被書培林的樣子嚇了一跳。
他骨瘦如柴,慘白的臉上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死灰色,眼眶深陷,嘴唇乾裂。
如果不是胸口還在上下起伏著,看上去和屍體也沒什麼兩樣了。
「爸,沒事的,我把齊叔帶過來了,他肯定能治好你。」書琴趴在書培林身邊,用衣袖擦著他額頭上的冷汗。
書培林嘴唇翕動,聲音輕的幾不可聞:「麻...麻煩你了。」
齊如海伸手扣住他的手腕,不多時,緊皺眉頭問:「你身上有傷?」
書培林眼神躲閃,身上的被子輕微抖動了兩下。
這種不正常的反應,不光姜薇幾人看到了,就連一向單純的書琴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她伸手捏住被角,一把掀開了被子。
被子下面書培林一雙腿上,大大小小竟然有六七處傷口。
傷口邊緣翻卷,表面附著著一層渾濁的黃綠色膿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看到這一幕,書琴肩頭聳動,淚水不斷從眼角溢出:「爸,你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書培林閉了閉眼,面對女兒的質問他一個字也說不出。
姜薇側耳去聽裡間的聲音,又看了看茶几上,雜物盒裡的那把水果刀。
她雙眼定定的看著書培林:「你用自己的肉餵喪屍?」
書琴哭聲一頓,抬頭看姜薇:「薇薇,你說什麼?」
書琴不懂,齊如海幾人倒是聽懂了,想到那個喪屍女童,幾人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書培林。
徐明宇咬著腮幫子,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靠,真他媽的瘋!」
這人不是疑似神經病,是本來就是神經病。
割自己的肉餵那個書心吃,這哪是什麼父愛,這不妥妥的變態嗎!
一想到那個腦袋塌了一半的女童一口一口吃著自己親爹腿上的肉。
徐明宇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折騰,他捂著嘴轉身就往外跑。
可沒跑兩步,就「哇」的一下,把剛剛吃過的早飯吐了個乾淨。
看到這兒,書琴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她腦子一片空白,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書培林。
「爸,薇薇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拿自己的肉餵書心?」
書培林張了張嘴,可喉嚨里仿佛塞了一團棉花,讓他一個字都吐不出。
他能說什麼?說捨不得心心越來越呆滯,越來越虛弱。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書琴看著眼前這個人,忽然覺得很陌生。
這個人的心裡,是不是從頭到尾只有書心一個女兒。
所以她算什麼?她到底算什麼?是閒來無事養著逗趣的小貓小狗嗎?
「是因為何月玲對不對,是她逼你這樣做的對不對?」書琴問的小心翼翼,仿佛只要書培林點頭,她就會相信。
「呵呵~」從未開過口的何月玲,終於有反應了。
「你笑什麼?」書琴厲聲問道,眼睛裡充滿了恨意。
何月玲眼裡的恨意比書琴更濃:「沒人逼他。」
「如果不是他遲到了,我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恨我?你憑什麼恨我,你還能好好活下去,我的心心呢?她被喪屍咬的從三樓掉下來時該有多疼。」
「如果我的心心能活過來,不要說吃他的肉,就是要他的命,他書培林都沒資格說一個不字。」
「這是他欠心心的!」
何月玲的聲調無悲無喜,她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可越是這樣越是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就連書琴都被驚得倒退了好幾步。
姜薇終於明白為什麼書培林死都不肯放棄書心了。
自責?愧疚?也許都有吧。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沒人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處理。
好半響,幾人才聽見齊如海長嘆一聲:「書培林得了膿毒症,眼下的醫療條件......你們早做準備吧。」
書琴猛的抬頭,何月玲也瞳孔驟縮。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書培林。
這個男人......快要死了!
林安緊咬下唇,對老師比劃著名手語:那個叔叔很可憐。
劉暢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書培林、何月玲、書琴、書心,談不上誰真的做錯了什麼,但他們的家就這麼散了。
人沒了還有什麼恨不恨的。
齊如海見書琴兩人不說話,老頭兒也不再多說什麼。
他拉著姜薇走到一邊:「丫頭,給我拿點藥,讓人走也能走的舒服點。」
姜薇嗯了聲,轉身上了樓。
一進門就看見徐明宇。
徐明宇吐的沒精打采的:「老頭兒他們怎麼沒回來?」
「書培林那變態有什麼好看的,他也真下得去手,這種狠人咱們還是離遠點,一個不小心他發起瘋來沒準把咱們都嘎了。」
姜薇心想,那你不用回京都了,最好找個深山老林藏起來,因為以後能活下來的就沒有一個不狠的。
沒理這傢伙,姜薇直接回了自己臥室,把門關好後,她從空間裡取了清理包紮傷口的藥和工具,又拿了幾顆抗生素才又下了樓。
處理傷口的過程,姜薇沒看。
不過隔了一層樓,她都能清楚聽見書培林那聲嘶力竭的慘叫。
這一忙活就忙到了下午,等齊如海幾人回來時,姜薇看到老頭兒臉色,就知道書培林的情況大概是很不妙了。
書琴是被林安攙回來的。
才一天時間,小姑娘憔悴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晚飯時大家都沒什麼胃口,大概是劉暢說了什麼,連一直憤憤然的徐明宇都沉默了不少。
對付著吃了點麵包,書琴和齊如海就又去了樓下。
這一晚的時間好像特別漫長。
凌晨4點,齊如海搖著頭回來了。
徐明宇立刻迎上去:「怎麼樣了?」
老頭兒嘆口氣:「人沒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