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時節,陽光不再像盛夏那般熾熱,而是變得柔和了許多。
江映月身穿一身月白色衣裙,未施粉黛,眉目淺淡,頭上只挽著簡單的螺髻,正坐在庭院之中飲茶。
茶是今春時新有的敬亭綠雪,最是清香寧神。
待婢女宜煙一路小跑至院中,江映月才抬眸,不慌不忙地問道:
「父親還未曾歸家?」
宜煙搖了搖頭,神色慌張道:
「姑娘快去前堂看看吧,夫人快要急壞了。」
江映月的父親江程遠,乃是當朝赫赫有名的中書令。
他位高權重,深得聖上的器重和百姓愛的愛戴,還有文官的擁護。
江程遠出身名門望族,自幼聰慧過人,勤奮好學。他憑藉著卓越的才華和非凡的智慧,在年輕時便聲名遠揚。
經過多年的努力和奮鬥,終於登上了中書令的寶座,成為朝廷中的重臣之一。
父親入仕多年,從未行差踏錯,今日已過正午卻仍未散朝回家,的確很不尋常。
江映月一邊思忖著,一邊疾步至前堂處,還未踏進,便聽到了母親的嗚咽聲。
「映兒,你怎麼才來?你可知你父親他…」
江映月的母親拿著絲帕拭淚道。
江映月只好上前微微抱住她,讓她安坐在椅子,安慰道:
「母親莫急,許是政務繁忙,父親被絆住了腳,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所以耽擱了些許時辰。又或是父親途中遇到了什麼棘手之事,需要耽誤一些時間去處理。」
「您不必太過憂心,父親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歸來的。」
江映月的母親依舊哭訴道:「你父親就算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走不開身,那他也應該會尋找一個可靠之人回來向我們報個信才對呀!」
「今日這般…定然是…」
江映月看著眼前這一幕,多少是有些無奈。
江映月的母親許若晴,出身書香門第,一直都是一個知書達理、性格柔弱的女子。
在以往的時日裡,家裡一直都是由父親來當家作主、掌控大局,母親還不至於如此慌亂。
如今父親一日未歸,母親便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開始自亂陣腳。
江映月不由得想到了那句「妾身絲蘿,依託喬木」。
世人大都認為女子應如絲蘿般柔弱無依,嫁了人後更是一言一行都要仰仗郎君。
江映月早就暗暗立誓,此生才不做那依附而生的絲蘿……
江映月開始逼迫自己迅速鎮定下來,父親還未歸來,有她母親一個人在府中傷情痛哭就夠了。
她自己必須要撐起來才行!
於是便當即指派了十幾號得力的小廝,吩咐他們道:
「你們幾個人速速前往宮門處打聽消息,時刻留意著父親是否出宮,若有變故立刻回來告知。」
又命管家即刻拿著派帖去了父親素來交好的杜侍郎家中詢問。
「其餘人等均留在府中,聽候差遣。」
江映月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又轉身安慰她母親道:
「母親,您先別哭了,保重身體要緊。父親一向行事謹慎,肯定不會有事的。映兒已經派人去打探消息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宜煙和那幾個貼身的嬤嬤也在一旁不停地安撫著江夫人。
此時的江府,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如常,但實際上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焦慮和擔憂。
大家都在默默祈禱著,希望江程遠能夠平安無事地歸來。
江映月緊緊握著母親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她。
「母親,您放心,父親一定會沒事的。」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姑娘,不好了!」江府管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
江映月心頭一緊,卻依舊鎮定道:「發生何事?」
「剛剛在街上看到了大人的馬車………還有宮中前來宣旨的貴使…」
聖上有旨意前來,必定是要緊大事,只是還不知是吉是凶。
江映月縱使再強裝鎮定,此時也不得不在心裏面忖度起來。
她的母親許夫人更是臉色煞白,險些暈過去。
江映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問道:
「你們可有看清楚,大人的確是和宮中的貴使一同回來的?」
那幾個家丁都點點頭,回道:
「小的不敢看錯,大人的車馬旁邊跟著的的確是宮中的轎馬。」
江映月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連忙吩咐道:
「快,趕緊把香案擺上!」
然後迅速的讓人給自己和母親收整衣衫妝容。
待江府上下一行人匆忙的趕至門前準備迎接的時候,只見十幾個內侍模樣的人紛紛推門而入。
中間一個穿著華麗的服飾,手持聖旨,緩緩步入府中,此人正是聖上身邊侍奉的內官夏總管。
他的步伐輕盈而穩健,仿佛承載著整個大內的威嚴。
江程遠面色凝重,與夏總管一番寒暄完畢後,便一同跪下聽旨。
眾人紛紛肅穆,恭敬地等待著宣旨。
夏太監站在高台之上,聲音洪亮而清晰,莊重地宣讀著聖旨的內容。每一個字都如同鐘鳴一般,在廳堂內迴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建威將軍平亂征北,戰功赫赫,今已回京;朕聞中書令之女年已摽梅,蘭心蕙質,才德兼行,可堪良配。今特賜婚,命有司責吉日完婚。欽此!」
聖旨讀完後,江映月當場呆滯住,恍惚之中她看到夏太監正在笑著給父親道喜,江映月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自己怎麼就要嫁人了呢?還是嫁給一個根本沒見過面的將軍。
江程遠見女兒神色不對,趕忙上前扶住她,輕聲說道:「映兒,聖命難違,這也是爹爹無能,護不住你啊。」
江映月回過神來,手指緊緊捏住了自己的衣袖。
但她知道,抗旨的後果是她和江家都承擔不起的。
江映月咬緊牙關,強自裝出一副平靜如水的樣子。
她抬頭看向夏總管,語氣堅定地說:
「皇恩浩蕩,臣女接旨。」
江映月在眾人的注視下接過了聖旨,她的內心五味雜陳。
待送走了傳旨的內官們,江程遠剛想去安慰下女兒,怎料剛走便聽到了夫人的哭叫聲。
廳堂裡面一片混亂。
江映月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