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恥之徒

2024-08-12 18:02:33 作者: 言爽
  清晨,嗩吶聲震,這是涼城的婚嫁習俗,新郎官帶著眾人去接新娘子拜堂,給足親家響頭。

  這嘈雜聲,吵醒了一個死人。

  幾百年未見的和光,令靈魂渾噩飄蕩多年的羅昭星猝不及防。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了周遭的異常之處。

  只見身下陰寒之氣未散,她正躺在血陣之中,身體不由自主地勾起昨夜女孩的聲嘶悲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陣,是獻舍之陣。

  布陣之人耗盡全身活血,以活血為引,以己身性命為代價,此陣險毒,當招來布陣者心中最惡絕之陰魂助其達願。

  百年後,她的名聲也是壞得一塌糊塗了。

  既已重生,作為答謝,自是定要滿足施政者生前心愿,否則必遭陣法反噬,宿身灰飛煙滅,陰魂也會遭到重創。

  十年為期。

  羅昭星亦有心愿還未達成,她深知此陣的厲害,完成施者之願刻不容緩。

  她伸著懶腰,嘴角勾起久違的笑,她道:「我羅昭星,回來了!」

  她的眼前浮起三道血氣,明刻後,留下三道血色人名,一道,一條人命。

  翻閱藍清音的記憶,在羅昭星看來,這三人罪有應得,死不足惜。

  藍清音自以為交了個貌美的白蓮知心好友,誰知是個毒辣的蛇蠍美人,平日與她交好,背地卻勾搭她的未婚夫,她那未婚夫也是兩面三刀之徒,在人前裝得儀表堂堂,在父輩前彬彬有禮,誰曾想是個好色偽君子。

  二人合計,利用藍家人行醫之善,從城外綁來一個得怪疫之徒,讓那病徒特意去藍家醫館求醫,結果把整個醫館的人都給染上了惡疾,一時百草街的人都怪罪醫館不該接收那怪疫病徒,應將其趕出城去,可藍家家主不願見死不救,執意將病患安置在自家宅院好生照料看管,終是得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昔日受恩於藍家的那些百草街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個個避他如蛇蠍。

  他們認為藍家有罪。

  簡直可笑至極,有時候善良倒成了一種罪過。

  藍濟生知道此怪疫他定能有救治之法,他需要時間,夫婦二人快馬加鞭趕製藥方,為防患未然保證家女安全特意將藍清音暫時託付與王成鈺,誰曾想他們竟將自己的女兒親手推入虎口。

  可在關鍵時刻那藍清音的懦夫舅舅卻演了出大義滅親,趁夜縱火,美其名曰阻斷疫源為民除害,一夜之間藍家宅院化作烏焦的廢墟,藍琴音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還要承受父母被辱罵罪有應得的痛苦。

  如此一來,王成鈺自然名正言順地退了婚。

  當夜,王成鈺便卸下假面,原形畢露,即使藍清音相貌普通也不放過她,他的眼神簡直令人作嘔,他將女人視作玩物,羞辱她,玩弄她,逼瘋她,他告訴她這都多虧了鶯兒的妙計,他告訴他後日就是他與李鶯鶯的大喜之日,他告訴她每次他要找的是「鶯兒」不是「音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痛哭,慘叫,比雷聲響徹,比暴雨悽愴,嗓子哭啞了,人也被逼瘋了。

  不過不夠,瘋了不夠,他要她死!

  誰讓他受了一點苦,他要她加倍奉還,拿命來還!


  這次,藍濟生要保護的人終歸是一個也沒護住。

  他不知道她的寶貝被人折磨到天明,他不知道今夜她的女兒受了世間所有的苦,他自己什麼都不能夠再知道......

  王成鈺一早便派人去問候,棍棒之下,撬開嘴,倒入病佬沾過舌的水,把她丟回藍家的焦宅,與屍同眠。

  沒人可憐這個熟悉的病佬,整條百茶街都是,絕情寡義之輩!

  「今日不論是否有此陣法反噬,這三人狗命我要定了!」

  羅昭星不禁想起百年前,自己也曾陷入此等險境,對藍清音的遭遇她不甚同情。

  只覺這姑娘沒讓她滅族,屠城,已是仁慈。

  姦夫姦婦王李二人,還有那不要臉的縱火賊假舅舅,好生等著厲鬼的報復吧!

  王府內,來賓滿座,王家老夫婦笑臉迎賓,觥籌交錯,杯杯美酒接連送入肚中,這藍家跨了對他而言可是好事,誰讓這麼些年那藍濟生不求進取,進做些虧本的買賣,有那紙婚約在藍家怕是一直要丟王家的臉面。

  「新人到------」

  嗩吶樂鳴,新郎官牽著新娘嬌嫩的手,走入大廳四方的院中。

  王守財笑道:「好好好,郎才女貌,最是般配,哈哈哈哈」

  「可不是嘛,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狗男女!」這句話是有人特意傳音於他。

  王守財心中又懼又怒,我兒大婚之日盡在我眼皮底下出言不遜!

  「誰?!!!」

  一旁的王夫人很是疑惑丈夫臉上展出慍色,問道:「老爺?你......」

  還未等其問話托出,王守財先站起了身,「哪來的妖風!」

  只見天色風雲變幻,壓抑的黑雲席捲而來,一時狂風大作,暴雨傾盆,新婚的夫婦還未找一處避雨檐,在場的賓客亂作一團。

  王成鈺緊緊牽著李鶯鶯的手,兩人都被被這突來的暴雨淋濕,紅蓋頭浸了水變得沉重,她就只是盲目地低著頭被她的鈺哥哥牽著走,她說:「鈺哥哥,咱們換身衣裳,體體面面地再拜堂,好不好?」

  王成鈺沒有回應,女人心想是這該死的大雨擾著他的心緒,畢竟公子哥這輩子也沒幾次這麼狼狽過,有些怒氣也正常,反正她已經是王家的兒媳了。

  正當她偷著樂笑時,王成鈺緊她的手,鬆了。

  不等她生疑,便有人道出答案。

  婚場如死水般寂靜,少頃,轉替而來的是在場眾客賓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王少爺他......死了!!!"

  王母一下就撲上前抱住了王成鈺的死屍,一具無頭男屍。

  王守財也難掩喪子之痛,淚如雨泄,啞言痛喊,「兒啊!誰!到底是誰!!!殺我兒者,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既已動手,羅昭星也不再躲在暗處。

  談及這怕鬼之人,怕的多半是白衣女鬼。

  雨停了,如若她不曾施法今日還真是個宜婚嫁之事的好日子。

  天亮了,周遭的人足以看清,方才落下的雨水變了一番顏色,這雨是血色,血腥味極重,那殺死王家公子的兇手是一名身著白衣面覆黑煙的女子,她手裡提著一面容扭曲,猙獰可怖的人頭。


  昔日的偽君子變成死屍時,自然原形畢露。

  看到兒子的向上人頭,王守財立馬拔劍誓要殺了那裝神弄鬼的白衣女子,"妖女,拿命來!!!"

  羅昭星白袖一揮,在場眾人皆動彈不得,半空中的王父重落在地。

  她手提人頭,她要他們在場所有人看看他乖兒子幹的好事!

  羅昭星音色冰冷猶如陰間厲鬼,她說:「子女之不教乃父母之大過,欠錢還錢,欠命還命!天經地義。」

  李鶯鶯眼珠一轉,她心下明了這人是誰,為何來取她命,她心道沒命還享得了什麼財和福,以她的美貌留一條命在,沒了王公子,她今後不還能找其他人嗎,反正她是借刀殺人,她的手可沒沾過血。

  她仿佛以為自己有一線生機,殊不知她的好鈺哥哥早把她賣了。

  李鶯鶯像只狗匍匐在羅昭星腳邊,狡辯道:「清音姐姐,藍家的事與我無關啊!咱們姐妹一場,放我一條生路吧!」

  羅昭星聞言更是心疼起藍清音來,世間怎有如此多厚顏無恥之徒。

  「好一個與你無關。」,羅昭星的眼神陡然變得陰鷙,一把掀開覆厚顏的血紅蓋頭,把王成鈺的人頭扔到新娘子懷裡,耳邊響起一道穿腦的女聲,「拿好你家官人」,說完一腳便連人帶頭踢飛幾米遠。

  李鶯鶯被這一腳踢得止不住地顫抖,不敢違背女人的話,抱著人頭一動不動,嚇尿了!

  蓋頭下楚楚動人的那張小臉妝容花作鬼畫符一般,李鶯鶯能做的只剩求饒了,在男人眼裡她哭也是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她磕頭,她大哭求饒道:「清音姐姐,饒了我吧,求......求求你了.......」

  羅昭星冷笑答道:「饒?你可曾饒過別人。」

  羅昭星抓著她的腦袋,粗暴地灌入藍清音被強那夜聽到的話,讓你做個明白鬼,已是莫大的仁慈。

  女人的聲音再度在她耳邊響起,「別叫她姐姐,噁心!」

  「她?」

  如果來人不是藍清音,她還有命活嗎?求饒顯然沒用了。

  她還是堅信她沒動手,她沒錯。

  李鶯鶯抹掉無用的淚,拔下一隻髮簪,她反問:「你是誰,你知道些什麼隻言片語就來這殺人啊?可不能只聽藍清音一面之詞啊。」

  她丟開懷裡的人頭,看不出情緒。。

  這人變臉可真快,上一刻還裝著可憐著呢,下一刻就想與她談判。

  羅昭星只覺她死鴨子嘴硬,便冷眼看著她唱獨戲。

  李鶯鶯對她道:「藍清音還活著,你過來,我告訴你。」

  羅昭星就這樣乖乖走過去,聽她接下來要講什麼狗屁遺言。

  那女人不死心。

  那女人對羅昭星說,

  "去死吧!!!"她掏出隱在身後的髮簪,最後一搏,想要刺死眼前毀了她一切的人。

  她也只得到自己根本沒命可活了!

  還沒等髮簪落在那人脖頸間,自己的頭先落了地。

  場中人再度陷入恐懼,"啊啊啊啊啊----------------"

  新郎和新娘面面相覷,也算拜了天地,到陰曹地府洞房花燭去,還要問閻王許不許。

  羅昭星審視在場所有人,在涼城為藍家人布下一場冤雪,願枉死的人得以安息。

  她說:「我是為藍家伸冤的厲鬼。」

  她一臉不屑地瞟了幾眼地上得人頭,震聲道:「擋我者,死!!!」

  在場的所有人,王家的,李家的,他們都知道了,這兩個死人,死有餘辜,罪有應得。

  羅昭星踏雪從正門離去,無人妄動,無人敢擋,地上的落雪被染得鮮紅,是用王成鈺的活血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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