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接受採訪的獲救太空人
現場觀眾們對這次的來賓都很滿意。
在倫納德介紹結束後,是三位嘉賓分別介紹自己,然後倫納德開始主導整個節目了:
「在座二位都經歷過很長時間的空間站工作,其實對外界來說,我們的民眾一直認為航天是在消耗納稅人的錢,根據之前紐約時報的調查,即便是在華盛頓特區這樣學歷水平比較高的地區,也有百分之七十的民眾認為我們給NASA的撥款是偏高的。
二位能不能從更具體的角度來闡述,空間站工作的意義?」
梅根和威爾對視一眼後說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它的大部分工作和基礎學科研究沒有區別,無論是太空觀測還是宇宙探索。
我們曾經把一盤有粘性的氣凝膠放置在國際空間站外的地方整整一年時間,用於捕捉太陽系中的微小隕石。
最終我們在這些隕石中發現了有機化合物的存在,也就是生命得以孕育的基石。
但它對現實有什麼意義嗎?大概是沒有的。
只有極少數的研究,比如醫學方面的研究,對我們來說能夠產生現實層面的意義。
現在情況又不一樣了,我們能看到華國的空間站對外經營,打造成旅遊項目,一年能夠接待300名遊客。
如果沒有國際空間站的存在,那我們在太空中打造空間站需要從零開始,而現在我們有豐富的經驗,能夠在過去基礎上完成空間站的建設,給阿美利肯人推出類似的太空旅遊項目。」
現實中阿美利肯人已經對無條件的高額度撥款給NASA感到厭煩,儘管NASA在今年成功重返月球,但在華國的國際營救對照下,民間對NASA的支持度不但沒有上升,反而還下降了。
《科學阿美利肯人》,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一檔偏向於支持科學探索的節目,主持人的立場也很明確,就是要在其引導下,重新讓阿美利肯人認識到我們應該要支持NASA。
正是基於這樣的立場,他們才能請到這些航天領域的大咖。
梅根說完後,馬克對著主持人示意他有話說,得到許可後他說: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得益於1945年當時羅斯福在科技領域的顧問萬尼瓦爾·布希的研究,該研究叫《科學:無止境的前沿》政策報告,在該報告促進了聯邦政府與大學之間緊密的科研契約關係,成功塑造了從基礎研究到應用研究再到技術創新的線性範式。
我們過去科技領先都得益於這一報告。過去大量航天領域的科技被應用在了民用領域。
NASA每年的研發投入對經濟增長和民眾生活品質改善的影響沒有辦法讓大家直接感受到,但它是切實存在的。
像阿波羅登月計劃中開發的計算機圖像增強技術,被用於醫院的核磁共振圖像處理;化學胰島素泵是基於火星探測器使用的技術,而後來通過該胰島素泵又進而開發出了腎透析機,這類案例太多了。
我們不但不應該減少對NASA的投入,反而應該在華國的直接競爭下加大對NASA和高校研究的投入。
如果我們在科技領域都無法和華國競爭的話,那我們要靠什麼和華國競爭?難道比拼雙方工程師和工人群體的效率和工作時長嗎?」
馬克的觀點也是矽谷精英們的觀點。
這屆白宮在上來之後沒能做到降低美債,反而進一步推高了美債,而大部分的錢都被投入到了科技研發領域,以及給企業補貼上了,其中波音拿到的補貼是最多的,以至于波音成了美股中政府補貼概念股的代表企業。
「馬克的觀點也是一直以來我所接觸到科學家和工程師群體們的觀點,所以我們在研發上的投入如此高,為什麼我們好像在一瞬間就落後於華國了。
是否就像是馬斯克在採訪萊特中所提出的觀點一樣,華國通過常溫超導技術鎖死了我們的科技發展上限?
如果是,那現在阿美利肯應該怎麼辦擺脫這樣的困境?」
馬克顯然在上次反思之後,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在來之前也做了充分的準備,他說:
「首先從全方位來看,我們仍然是優勢,只是因為華國在常溫超導相關領域的長板特別突出,所以我們才會認為阿美利肯不行了,但如果放到其他領域,我們依然領先於華國。
但是華國追趕速度非常快,原本我們可能是90,華國是20,現在我們還是90,華國已經到了70的程度。
這其中有很多原因,第一點我們的研發投入在降低,我們在全球研發支出中的份額從2000年的近40%下降到2017年的28%,2018年研發投入更是下降至1955年以來新低,而華國在全球研發支出中的份額從2000年不到5%猛增到2017年的25%以上。
只從論文發表數據看從基礎科研產出總量看,我們的占比同樣在下降,而華國在快速增長,哪怕是高引用論文,也就是高質量論文中,華國也保持著快速增長。
我們投入的錢少了,科研效率也不如華國人,自然在被快速追趕。
另外前沿科學探索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只是單一領域的探索,現在越來越多的前沿科技需要涉及到多學科協同,需要跨部門、跨地域、跨學科的多維開放協同,科學共同體開始超越傳統純科學邊界範疇,走向高度複雜開放的科學生態系統。
過去我同一個大學裡的教授們就能合作,然後是不同大學的教授們合作,現在則是大學教授和企業的科研部門配合,而我們的基礎科研組織結構、資助範式和獎勵機制等仍主要指向個體研究者,科研管理模式還是指向個人,這已經落伍了。
我們的主要競爭對手華國,他們在萊特的主導下,已經開始進行企業主導、政府出錢的科研贊助模式。」
這裡是指自然基金給了陳元光一定份額,讓他來主導把這錢給哪些研究人員。
這種贊助模式在阿美利肯也吵了兩年多,爭論的非常激烈,阿美利肯的企業們也想接過這個主導權。
華國的自然基金每年規模300億rmb,給陳元光的也就30億,之前是20億,現在漲到了30億。
阿美利肯是多少?聯邦政府這幾年每年向其基礎學科,光是基礎學科的科研投入額就差不多有500億美元。
企業肯定想把這筆錢的主導權從聯邦手裡拿過來,用這錢來養自己企業經營相關的科研項目不香嗎?等於平白多了一筆科研費用。
因此在醫藥巨頭、化工類巨頭中這類聲音最大。
他們贊助的媒體動輒把陳元光掌管自然基金拿出來說事,說阿美利肯落後是因為僵化的科研投入機制。
反對方自然也有龐大能量,主要來自白宮的官僚和學術界的學法大佬們。
雙方斗的厲害,尤其最近這一年。
因為象黨快下台了,幹什麼什麼不行的象黨明年就要下台,這屆白宮上來前牛皮吹得震天響,幹完之後幹啥啥不行。
最大亮點重返月球還因為國際空間站危機,不但沒成為亮點,反而還成了污點。
象黨會支持企業管理科研經費,換驢党進入白宮,那這些企業想都別想。
「所以你支持企業管理科研經費?」倫納德連忙問道。
「不,我不知道企業主導是否會更好,但我知道我們的科研經費投入模式到了該改變的時候,至於怎麼變我不知道。」馬克接著說道:「我們現在更大的危機在於你所說的,科學界與社會之間的不信任關係愈發嚴重。
就像你剛剛說的,哪怕華盛頓特區,都開始不信任NASA,希望砍掉給NASA的高額預算了。
這種不信任關係正在快速降低公眾對科學及科學家的信任度,開放科學面臨著嚴重信任危機,我們需要重塑大學-政府-產業-公民社會之間高度互信的科研契約關係。
提高投入,改變聯邦科研經費主導模式和重塑科研契約關係,這三者缺一不可,這是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
能被位於紐約的哥倫比亞廣播公司請來現場的觀眾絕大多數都是高學歷人才,在馬克說完後,台下的掌聲從稀稀落落到整齊劃一。
「馬克的觀點很有啟發,希望電視機前的聯邦官員們好好聽著,這已經不僅僅是針對NASA和阿美利肯航天了,而是針對所有基礎學科科研項目。
這讓我想到了NASA的企業競爭模式好歹還培育出了SpaceX,而聯邦的基礎科研項目卻沒有亮眼的成績。
威爾和梅根都經歷過空間站中的意外,尤其梅根,前不久才搭乘華國的空天飛機回到地球。能和我們詳細談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嗎?」
梅根思考一會後說道:「當時我正在觀看NASA重返月球的直播,為同事們前往月球的旅程祈禱,希望他們一切順利。
在星艦發射後沒有多久,空間站就開始告警,我們很快來到指揮艙,發現所有艙段都在告警,從告警的指示信號看是空氣泄露。
後來進一步排查問題發現空氣泄露的速度非常快,過去用於修復漏洞用的材料都出現了氣孔,並且氣孔在快速擴大。
我們在和地面控制中心聯繫後,對方的計算是大概1個小時之後艙段里的氧氣含量會降低到人類接受範圍以下。
最開始制定的計劃利用空間站中的修復材料修復好兩個艙段,然後關閉這兩個艙段和其他艙段間的氣閘,我們在這兩個艙段里等候救援。
結果沒能撐到1個小時,半個小時後空氣就已經稀薄到難以呼吸了,而用於存放修復材料的艙段也因為氣壓變化太快而無法打開艙門。
我們想了很多辦法也無法取出修復材料。等到空氣泄露到臨界點之後,哪怕順利完成修復也沒有用了。
至此我們面臨了最艱難的局面,太空衣所包含的兩個氧氣管和緊急氧氣供應裝置只能支撐6.5到8個小時。
也就意味著地面需要在如此短時間內完成從發射到對接的全過程。
而且來救援的飛船還需要裝載足夠的氧氣供應。
它需要攜帶氧氣,然後要能夠同時救援12名太空人。
當時所有人嘴上不說但內心仍然是非常悲觀的
因為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哪怕星艦沒有全部用於執行重返月球任務,這仍然很難救所有人。
古川聰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從情感上我無法接受,但從理性角度出發,這樣是讓自己活下來的唯一方式。
後面就是華國的空天飛機來執行救援任務,整個救援任務異常順利,你知道的,不是所有太空人都有機會執行太空行走任務,裡面有的太空人哪怕來空間站不是第一次,他們也沒有執行過太空行走任務。
我就是其中之一。
好在在安德烈的帶領下,大家都完成了太空行走。
對我來說,第一次就是順著空間站表面走到華國人的空天飛機里,顯然是很難忘的經歷。
在太空行走過程中,我邊走邊對比國際空間站和華國的空天飛機,空天飛機的體積真的很龐大,我雖然沒有上帝視角,看不到自己當時是什麼樣,但我想我們應該就和一串螞蟻一樣,在朝著目的地前進。
反而在乘坐空天飛機去華國的空間站以及後面的回地球過程中我沒有太多感覺。
因為它太安靜了,不像任何我曾經坐過的飛行器。
它的安靜程度就和國際空間站類似。
你知道的,國際空間站每92分鐘就會繞地球一圈。如此快的速度卻沒有聲音。在地球上的交通工具中,會有噪音或振動,讓你意識到你現在的行進速度很快。
但在國際空間站上,哪怕以2.7萬公里每小時的速度行進也沒有半點聲音。
我們之前在國際空間站的時候可能在任務開始時,我能拍一些英格蘭的照片。當我去吃午飯的時候我們在巴西的上空,等到吃飯回來,我們已經越過喜馬拉雅山了。
乘坐空天飛機的感覺和在國際空間站上類似,等回到地面後我才意識到它有些安靜地過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