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出院以後,細愛又帶哥哥去江都精神衛生中心做複查,醫生根據他目前的狀況,進行了調藥,直到哥哥生日的那天,他精神狀態都很穩定,細愛也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今年哥哥就29歲了,生日的時候細愛為哥哥準備了黑森林巧克力蛋糕,上面插了數字29的蠟燭,細愛點燃蠟燭,然後把客廳的燈關上,因為是下午,客廳還有一些陽光。
細愛拿起攝像機,開始錄像,記錄這個來之不易的歡樂的時光,接著說道:「哥哥快點許願呀!蠟燭的油都滴在蛋糕上了!」
張代皺著眉頭回答:「是啊,我馬上許個願。」
沉默了良久,張代睜眼,笑眯眯地看著細愛,對著攝像機招手,比了個「yeah」細愛頓了一下,鏡頭裡面的張代根本不像一個快30的男人,光是他的眼睛就像一個可愛的孩子,眼睛清澈明亮,這一刻細愛對哥哥很有信心,他的病情一定會穩定,
細愛說:「哥哥,吹蠟燭吧!」
張代二話不說,吸了一大口氣,吹滅了蠟燭。
細愛對著張代說道:「好,哥哥你可長大了一歲,以後咱們一定好好的。」張代對著攝像機做著鬼臉,然後起身,把客廳的燈打開,說:「好!」這時,門鈴突然響了,細愛笑逐顏開,對張代說:「是柏林哥哥來了,我去開門。」張代也很期待地看向門口。
開門後,只見柏林哥哥手裡提著禮物,歡喜地說道:「幸好趕來了,不然錯過了張代的生日可不好了!」
「柏林哥哥,沒事,沒事,正好可以吃蛋糕了。」細愛說著,發現張柏林的鬍子跟張代的一樣許久沒有剃了,不禁笑起來,柏林也笑著,他笑起來還有一個淺淺的梨渦,總是給人一種親和力和溫暖感。
「快進來吧,張代可等不及要吃巧克力蛋糕咯!」細愛一邊拉著柏林的袖子,一邊指向張代。
「我看是你吧,你小時候就愛吃各種甜食。」柏林溫柔地看向細愛和張代,走進了客廳,又說:「這燈有點暗了。」然後把最亮的燈打開,客廳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
細愛故作生氣,說道:「哼,明明你也愛吃巧克力!」
「快過來吧,我開始切蛋糕了,第一塊給誰呢?」張代怡然自得地說道。
「我!」細愛和柏林同時回答道。然後細愛跑向張代,眼巴巴地望著第一塊蛋糕。
細愛接過蛋糕,笑嘻嘻地望著正在走來的柏林,說:「歸我咯。」細愛吃了一塊上面的巧克力,又說:「Yummy!」
張代又跟柏林切了一塊蛋糕,最後才自己切了一塊。
柏林盤坐下來,大口的吃著蛋糕,忽然想起來最近在一直在幫細愛找合適工作,後來偶然看到了一條動態,是曾經自己公司半包裝修的一家畫室的老闆發的,正在招聘美術老師,於是說道:「對了,細愛你最近不是在找工作嗎,我之前認識一個美術畫室的老闆,他現在正在招聘助教,你可以去試試,你大學專業不是正好是美術學嗎?」
細愛怔了一怔,說:「你知道畫室的地址嗎,我想看了很多工作的地方,不是時間上不合適,就是離哥哥家太遠了,我得隨時確保能夠及時回來。」張代臉色沉了下來,沒有看向任何人,自顧自地吃著蛋糕。
柏林說:「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就是張代小區樓下一家大商鋪的畫室。」
細愛在腦中回想了一下,說:「之前確實會路過一家畫室,但是沒去問過,這不是正好嗎,離哥哥家這麼近。」
柏林像細愛點頭,然後說:「老闆是一個年輕的帥小伙,一表人才的,我先幫你打電話問問,看看現在招到了人沒。」
「好。」細愛說。然後柏林一邊走向陽台,一邊開始撥打電話。
過了不久,柏林從陽台回來,細愛期待地看著柏林,他激動地說道:「還沒有招到人,現在他們還沒有下班,你趕快去看看!」細愛用力地點頭,猛地跳起來,說:「我還是要先準備一下,我得回家先拿簡歷,還有畫室應該需要作品集」然後湊近柏林的耳邊悄悄地道:「先幫我陪一下哥哥。」
柏林溫柔地拍拍細愛的頭,說:「別擔心,我會的。」細愛像小孩似的幾乎快蹦蹦跳跳了起來,心想真是個好機會,離哥哥家這麼近,萬一真的可以的話,真是兩全其美。
回到家,細愛從茶几的抽屜裡面找到簡歷,又去拿筆記本電腦和U盤,簡單地對著鏡子理理微微捲曲的淺棕色髮絲,她屬於那種讓人一眼難忘的類型,細愛的臉龐輪廓柔和,皮膚白皙透亮,眉眼間蘊含著難以言明的清冷與溫婉,眼尾有些許下垂,她的眼睛裡仿佛流露出悲傷的故事,有些冰冷的距離感。她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在鏡子裡的樣子,覺得還差點什麼,隨意地拿起柜子里正紅色的口紅往嘴巴上抹,用指腹慢慢暈開,氣色瞬間提了上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到了淺水畫室,確實是個好名字,細愛自言自語:「不錯不錯!」
透過畫室的摺疊玻璃門仔細觀察裡面的裝修和布置,裡面竟然有美術館的氛圍,而且比起之前高中集訓的畫室要大很多,整體上看是以奶白色調為主的法式風,從外面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拱形門,羅馬柱還有一處角落放著的石膏雕像。
細愛輕輕推開門,門軸發出細微而悠長的吱嘎聲,步入這兒的畫室,裡面是開放式的空間,地方寬敞,燈光明亮,讓人感覺格外舒服,一股淡淡的松節油與顏料混合的氣味撲鼻而來,畫室有些喧鬧,可能是小孩子比較多的緣故。牆上少許的顏料,還有一些牆灰掉落在胡桃色的地板上,環顧了一下四周,找到了前台的工作人員。
細愛微笑著向前台的工作人員走去,工作人員抬頭,克制地打量了一下細愛,驚嘆於她的美貌,太美了,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我一個女的都想保護她,不過看著個子還是挺高的,再想了想自己162的身高,比起這位女士還是遜色不少啊,誒!
「你好,請問這裡現在是在招聘助教嗎?」細愛問。
「是的呀,美女,我們缺一名助教,是這樣的我們這邊需要你的簡歷和作品集,還有你之前有從事過美術教育行業嗎?」工作人員問道。又補充說:「對了,你叫什麼呢?我叫文惠,叫我文老師就行了,小朋友都叫我小文老師。」
細愛笑著點了點頭:「我都準備了,我叫張細愛。」細愛把簡歷遞給文惠。又說:「之前讀大學的時候,暑假當過助教,是教小朋友。」
文惠一邊仔細看著簡歷,一邊繼續問:「你之前是教小朋友哪些畫畫的科目?」
細愛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有馬克筆、水彩、素描、水粉。」
文惠笑著說:「誒呀,你高中是溫德美高的,大學就讀是江都大學的,那很不錯嘛,這麼好的學校畢業的為什麼不去更好的公司就業呢?」
「家裡有一些特殊情況,想離家近一點。」細愛有些虛心地說,文惠說:「好的,我知道了。」然後繼續看著簡歷,又說:「我看看你的作品集吧。」
細愛說:「沒問題!」隨後打開電腦,插進U盤,打開作品集的PPT,文惠瀏覽了一下每個作品,嘶了一聲,又開始細細地品味,隨即說:「看了一下你的作品,其實單看你的畫,我覺得你的能力應該是可以作主教老師的。」抬頭看了一眼細愛,又轉頭看向遠處,隨便地說道:「但是呢,當主教老師是要講課的,這裡小朋友居多,還要富有親和力,會觀察,要敏銳地察覺小朋友的情緒。與家長要有一些有效溝通,談吐一定要是不錯的,最重要的是要有責任感,無論課上課下都要盡職盡心,當然啦,這些事項肯定不是都需要主教老師兼顧的,一部分也是需要助教老師來負責,這個時候就需要助教老師負責一些……」
她繼續毫不掩飾,赤裸裸地說道:「我看你呆呆的樣子,嗯……如果你剛入職的話,可能需要先兼顧打掃、列印、削畫筆、補灌墨水、列印素材、搬材料等等,對了,到時候可能還會有前台工作,像我一樣」
額……還不如直接找個打雜的就行了,嗯?我很呆嗎?你不是問什麼我答什麼嗎?細愛惱火地想。轉念間,心間又一沉,不過就我這兒情況,還得請假,有工作就不錯了,我是不是還需要把這個情況說一下?
必須要說一下!細愛有些忐忑不安地說道:「我的家人有一些複雜的情況,是一種慢性疾病,需要我隨時回家照顧,這個情況我必須說清楚,這也是很多地方不願意應聘我的原因。」
文惠怔了一下,苦笑著說:「這個事情還確實有些難搞。我後面會和老闆溝通一下的,我們老闆在另一間教室上課,我上去問一下。」文惠伸手指了指那個不透明玻璃後面的高大的男人的身影,細愛連忙回答道:「好的,好的,麻煩您了。」
我看這有點懸啊,不過還是說清楚比較穩妥,文惠走後,細愛為了緩解緊張的心情,簡單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有個地方的光線格外的柔和,是米黃色的燈光,布置與整體的裝修風格迥異,雖然還是羅馬柱,但上面擱置了一幅幅畫作,但確實色彩豐富,飽和度較高的畫作:有的是描繪具有濃厚鄉間氣息的夏日農場,黑白相間的奶牛是整幅畫的亮點;有的則是一個戴著圍巾,穿著厚厚棉襖的小女孩正在作畫,她的臉蛋紅潤,頭髮有些毛糙,像是有點兒營養不良;有一個畫了午後秋日的楓葉林,兩三個小孩在落葉堆積的小山里玩耍,應該不會是本地的景色,本地大多是常青樹;還有初春的河邊,隨風鼓動金黃色的油菜花田。這位畫家的想像力也未必太好了吧,一年四季的景象都栩栩如生,倒是有點像之前見過的一位朋友的爸爸畫的作品,畫作四季分明,藝術氣息濃厚,作品也別具一格。
乳白色不透明玻璃後面的是貞樹,也是這家畫室的老闆,他身材挺拔高大,比例完美,簡直是藝術級別的存在,他的穿搭休閒隨意,是基礎款的純黑色厚衛衣,和簡單的褐色長褲。
「貞樹,是這樣子的,外面有一位女士正在面試,我看她的簡歷還是作品集都不錯,就讀的也是本地的211大學,就是她家裡有一位慢性疾病的病人需要照顧,幾乎是要隨叫隨到,工作時間估計是很不穩定的,我就來你怎麼看。」
貞樹長吸了一口氣,撓了撓頭髮,有些不留情地說道:「工作時間不穩定的這一點就不行,我覺得就算是助教也要保證少請假,我們這兒人很多,本來就忙不過來,她這樣的情況,以後缺勤或者中途有事回家,會讓我們很措手不及,你懂我的意思吧。」
「好,我會跟她說的」
貞樹嘆了一口氣,看到玻璃後的身影,覺得有些熟悉準備去看看,這時候,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的聲音說道:「小樹老師,這個星星怎麼畫上去,我看其他小朋友的都是小小的點點,為什麼我的這麼大呀?」
貞樹微微一笑,蹲下來說:「這個時候你就需要,再拿一個乾的筆刷,敲打你手裡的沾著濕潤的白顏料的筆刷,大概十厘米的距離,越遠的話,小星星越小哦。」
小朋友就開始照做了,手法有些不熟練,但這並不需要很高超的技術,小孩沾滿顏料的小手指著星空畫,笑嘻嘻地說:「你看,好美呀!小樹老師。」貞樹說:「對呀,很棒哦,我拿外面幫你晾一下。」「嗯嗯!」
緩慢地打開玻璃門,看到剛剛面試的女士正與交談完文惠,心中一驚,愣愣地望著那位女士,想起剛剛與文惠交代的話,怔了又怔,心中猶然升起些許悔意,女士走後,貞樹才想起手中的畫,於是走到窗台,把油畫晾了起來。對著窗外身影沉思了一會兒,心臟又重重地跳了兩下,一下是後悔,另一下是愧疚。
但還是找到了文惠,向他問道:「你還有剛剛那位女士的簡歷嗎?」
文惠看了一眼前台,皺眉道:「糟了,她的那個簡歷沒拿。」又說:「你的意思不是說不行嗎,怎麼現在又想看她的簡歷了?」
貞樹不管不顧地說:「文惠,先給我。」
老闆腦子是怎麼回事,都把人家勸走了,才要看簡歷,幸好是人家忘記拿了。
一陣手機的撥號聲襲來,文惠轉頭一看,震驚了,老闆竟然正在對著簡歷存剛剛的那位女士的電話號碼,文惠掩飾著自己的震驚,搭訕似的問:「是轉變想法了嗎?」又挑了挑眉,不懷好意地打趣道:「再說了,張女士嘛,文憑還是不錯的,嗯……還有作品集也是十分豐富的啊,至於她的外貌呢,十分的話,我最起碼打九點五分。」
教室開始有點吵鬧了,貞樹聽了這話,故作鎮定,淡淡地咳了一聲,說:「你去管理一下秩序,晚上的話,幫我通知剛剛那個人,告訴她可以先來當助教老師。」文惠笑著碰了碰貞樹的肩膀,說:「好!老闆,一切都聽你的。」隨後走向教室,努力掩蓋住自己的笑聲,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大事不妙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