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索克河下游,在踏入陵寢通過虛幻大門的那一刻,克萊恩的靈性直覺便有所反應。
盤旋著烏鴉的深黑教堂屹立於前方,大門敞開,正在歡迎著他的到來。
在與秘偶失去聯繫的第一時間,克萊恩就伸出右手,從虛空中拖拽出一條「水銀之蛇」的投影——威爾·昂賽汀答應過會給予幫助,也履行了承諾,紅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抬起,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借著「重啟」的掩護,克萊恩飛快退回到這座陵寢外,發動「傳送」前往另一處喬治三世秘密陵寢的地點。
他沒有指望「審判」與「魔術師」的刺殺能起到什麼效果,甚至可以說是放任她們去冒著巨大的風險,轉移明面上的注意力。
那畢竟是當眾刺殺國王,克萊恩從沉睡在幻夢境的光繭中,閱覽過許多人的記憶,因為有了這樣的基礎,又做了不少嘗試,成功能將那把遠程狙擊槍的投影從歷史孔隙中拉出來,製作成特殊的符咒,交給「審判」來作為另一層保險手段。
「國王被刺殺」這樣的事件,必然會帶來混亂,如果重要的晉升儀式被破壞,那喬治三世不可能再無動於衷——多少也會推遲喝下魔藥的念頭,而那位國王短暫放棄晉升的心思,就是克萊恩想要的機會。
說來這件事也很簡單,克萊恩想要幫羅塞爾一把。
如果「黑皇帝」不誕生,那麼黃濤還有一絲生機,對這位留下日記的「穿越者前輩」,克萊恩心裡是實打實存在感激的,既然有這樣一個機會做出回報,克萊恩並不介意冒著風險做點什麼。
至少貝爾納黛還能借著這個契機晉升,這也屬於實質上的利益,克萊恩只是想儘自己的一份力。
即使他心裡清楚,這是件非常、非常艱難的事,但是如果不做,他或許連跟黃濤說句話的機會都不會留下。
先前查拉圖還拉取了羅塞爾「知識皇帝」時期的歷史投影……
克萊恩默默搖頭,將腦海里的雜念趕出去,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很順利,按照計劃中那樣,處於隱秘庇護之下,他成功地破壞了這座陵寢——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鳥鳴穿越時間與空間,猛然在克萊恩的耳畔響起。
被虛構出來的夢境赫然破碎,先前那段安然潛入陵寢、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的記憶,仍然停滯在克萊恩的腦海里,並與現實相互分隔開。
停在懸崖外的克萊恩,看到陵寢寬闊幽深的入口外,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站在平台邊,他穿著非常古典樸素的灰色長袍,看上去更像是一副充滿年代感的肖像畫,而不是這座陵寢的守護者。
不過這位守護者對於訪客的反應,並不是非常熱切,只是在驚訝之餘顯得有點欣喜,帶著一種長輩看向晚輩慣有的寬容,他的古弗薩克語拗口卻自然,不像普通人那般帶有刻板的音調:
「哦?你不只能保持驚喜,居然還能破壞我的夢境。」
克萊恩卻非常誠實地回答道:「那不是我做的。」
「是嗎……那就很有意思了。」
這位面貌平凡的老人看上去並不太想動手,如果他現在坐在一張躺椅上,睡在某個樹下曬太陽,或許更符合身上平和安穩的氣質。
但是克萊恩知道,能瞬間讓自己陷入夢境,對方大概率是觀眾序列的半神,最起碼是序列三的「織夢人」,甚至很可能是天使。這樣的氣質更多是沉澱——外貌的蒼老完全可以偽裝,高位者的外表與實力和位格都無關,這一點克萊恩早就從無數人身上學過了。
「那我想,你也有你要做的事情。」老人和藹地說道,只是停留在原地等待著克萊恩採取行動。
這樣友善的態度,也是心理戰的一種?祂在等我放鬆防備嗎?
克萊恩沒有猶豫地掏出銀白色的口琴,貼近自己的唇邊,呼喚那位特殊「信使」的增援。
——
貝克蘭德郊外,「一號遺蹟」。
格羅夫親王還是那身奢華又顯眼的打扮,他的身體虛浮在半空中,身後的陵寢在嚴密保護下安然無恙,而那個不自量力的闖入者,已經被剝奪了數種能力,在「鞭笞」下傷痕累累。
而格羅夫親王看著那個滿身鮮血的魔女,不明白她為何這樣逞強。能晉升到半神並不容易,很少有魔女教派之外的非凡者會在這條途徑走這麼久,但是格羅夫親王沒有去確認這一點的時間,很明顯,一旦他離開,這個魔女就會毫不猶豫地破壞這裡。
她明明已經瀕死,但是卻倔強地咬著一口惡氣,始終沒有真正倒下,一丁點機會都沒有留下——這不免讓格羅夫親王隱隱感到被挑釁,明明只要她再慢一點,有所疏漏,這場結果已經註定的戰鬥就該結束了。
明明兩人之間有著再清楚不過的實力差距,為什麼她偏偏就如此好運,總是能留下一絲性命?
這個念頭很自然地冒了出來,但是對于格羅夫親王來說,在戰鬥中胡思亂想並不是合理的情況,他自然而然對此產生了警覺。
「這樣啊,是好運嗎?」一個聲音非常異常地出現在附近,與先前激烈的戰鬥相較起來,悠閒得如此不合時宜。
格羅夫親王抬頭的時候,看到了穿著黑色古典長袍的捲髮青年,
對方並沒有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自覺,只是恭敬地向陵寢的守衛者行了個欠身禮——尤其像是第四紀貴族們打招呼時慣用的那種,只是祂臉上戲謔的笑容,怎麼看都不是真正為雙方的見面感到愉快。
青年右眼處的單片眼鏡,已經是祂最為標誌性的特徵。
在這種時候看到對方,格羅夫親王都不禁感到一陣頭疼,但是作為圖鐸帝國知名的大公爵之一,阿蒙知道進入這些血皇帝秘密陵寢的方法,也不是件讓人意外的事情。
事實上,這個阿蒙分身把玩著手上圈住雲雀的水晶球,心情並不太好,祂看到了那個帶有一點奇妙命運的魔女,當然也觀察到她身上殘留的影響,心裡清楚自己是被誤導了。
「那你們繼續——」
阿蒙轉了一下眼睛,正當祂笑著想要抽身離去時,卻注意到那個魔女正輕吻在手中的藍寶石戒指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