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少。」
手裡的對講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李文軍的沉思。
那聲音雖然不穩定,卻很清晰,在空曠安靜地山里,像個炸彈,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文軍按著通話鍵,回答:「聽見,請講。」然後鬆開了手。
趙林興奮地說:「孩子回來了。原來他捉迷藏躲在一個雜物間睡著了,剛才醒了才出來。你們回來吧,別找了。」
李文軍又按著通話鍵:「收到,我們馬上回來。」
放下對講機,他身邊已經被好奇的工友團團圍住了。
「誒?軍少,這是個什麼?」
「好像是電話,但是又沒看見線。」
「像是電影裡那個步話機。」
「不對,那個後面要背個大箱子。」
「厲害啊,這個東西不用接電線和電話線,拿在手裡就能通話。」
「這個是手持式對講機。」
有人在後面說了一句。大家一看是周立國,忙讓開了。
李文軍笑:「還是主任見識廣。」
周立國接過李文軍手裡的東西,翻看了一下,問李文軍:「李文軍同志,你怎麼有這個好東西,哪裡來的?」
李文軍回答:「自己做的。」
周立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不錯啊,看不出你有這本事。」
李文軍微微一笑:「主任過獎了,做著玩玩而已。」
周立國對其他人說:「辛苦大家了,不好意思。都回去吧。明天還上班呢。」
大家都口是心非地說:「不辛苦,孩子回來了就好。」
其實心裡都在罵娘,什麼熊孩子,害的一百多個人折騰了個半宿,要是我家的,回去就把屁股打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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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時,周立國像是無意一般對李文軍說:「你明天一早到我辦公室來,帶上你的對講機。」
李文軍暗喜:呵呵上鉤了。
臉上卻很淡定:「好。我早上去請個假就來。」
「不用請假了,你直接過來,我跟你們組長說。」周立國說完就走了。
等周立國走遠,周圍原本安靜的人立刻又沸騰了,圍著李文軍,這個過來拍肩膀,那個過來握手。
「行啊,李文軍同志,主任親自幫你請假,這是要發達了。」
「就是啊,李文軍同志,升官了別忘了我們啊。」
「我看著文軍同志長大的,他從小就聰明,那時候我就說,他長大了肯定有本事。」
「李長明同志兩夫婦教子有方啊。」
李文軍來者不拒,一一跟人握手,點頭應答。
要是過去,他壓根就不屑於理睬這幫見風使舵的勢利小人們,早上還輕蔑的叫他『軍少』,晚上就親熱的叫他『同志』。
可是後來自己在社會上摸爬打滾幾十年之後,深刻理解「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這句話的含義。
勢利也好,諂媚也罷,只是人選擇向現實的妥協的方式,無關對錯,沒有善惡。
誰也沒資格嫌棄誰,誰也不要去笑話誰。
再說,現在他被主任翻牌子了,正式開啟他瘋狂搞錢的路子。
以後,這些人都會成為他的馬仔或者顧客。
現在怎麼對他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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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軍從山上回到家門口,發現顧展顏抱著點點在門外來來回回的踱步,往這邊張望,明顯是在等他。
他有些意外,忙快步朝她走去,睡得香甜的點點接了過來,小聲問:「怎麼不去睡?」
顧展顏垂眼:「沒什麼……」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李文軍只是去幫忙找人,卻總有一種他會一去不返的感覺,惶恐忐忑,坐立不安。
李文軍回頭看了看聽見聲音出來的李長明和劉翠紅一眼。
他們忙招手示意他回去睡。
李文軍抱著點點往回走。
顧展顏跟著他。
此時烏雲散淨,月光如水一般傾瀉在地上,把李文軍的影子拉得長長。
顧展顏皺眉看著李文軍的背影:她一直以為他對於她可有可無,今天才發現,原來自己這麼依賴他。
他在,家裡那根支持大梁的柱子還在。他要是消失不見……
李文軍忽然回頭:「放心,我不會走。」
顧展顏被戳中了心事,偏開頭。
李文軍停下來,等她走到身邊才說:「我不會走。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離開你,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走了。」
顧展顏冷冷地問:「怎麼,不覺得我下賤了?我可是趁你喝醉跟你上床的女人。」
李文軍認真看著她:「我們兩個的脾氣其實很像,你沒發現嗎?一樣的傲氣,就算被冤枉了,也不屑於為自己辯解。」
所以才針尖對麥芒,做了兩年夫妻都沒能緩和關係。
顧展顏一愣,望著他。
李文軍輕嘆了一口氣:「我之前是懷疑你在陷害我,畢竟那天晚上我自己醉得不省人事,是不可能拖著你進房間的。可是經過兩年的相處,我發現你太傲氣,壓根就不屑於用這種手段。所以,那件事,很有可能我們都是受害者,你也被人灌醉了送到那個房間。」
顧展顏鼻子一酸。
她一個大姑娘家,從十里洋場繁華都市剛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山溝里就忽然就被人給『辦了』,驚恐害怕傷心無處到了極點,卻沒有人體諒她安慰她,還都罵她手段下賤。
她好委屈,想過一死了之。
只是出發前,媽媽對她說過,不管多難,都一定要咬牙堅持到回城。所以,她把所有眼淚吞進了肚子裡,偽裝成無所謂,誰也傷害不到她的堅強模樣。
如果面前站著的是她朋友和親人。
她會抱著那人放聲大哭。
可惜,現在說這個話的是害她淪落到這個地步的「罪魁禍首」李文軍。
顧展顏嘴角浮上一絲譏笑:「軍少,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對你沒什麼感情,只為了能去學校當老師不用下井受苦,才跟你結婚。」
李文軍咧嘴一笑:「能去學校這事你確實是該謝謝爸爸,要不是我爸去靜坐,我媽一哭二鬧三上吊,你連試課的機會都不會有。」
他居然還覺得自己是她的恩人。
怒氣湧上心頭,顧展顏咬著唇,冷冷地點頭:「是,所以我很感激二老。若不是看在他們的面子上,我早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