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書的清晨,淅淅瀝瀝的雨隨著雪輕輕的飄著,隨著清晨的風,吹的滿天。瞧著這景到是叫人腦上想起那驚艷兒時的「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雖是不大襯景,但的確是真真的美麗。
「中令大人今兒個怎得有興致來我這煙花柳巷,說個由頭讓奴聽聽,不然今夜瑞王爺就提刀殺來了。」
風子弈手腕微動,那細長的煙槍一下下的磕在身側的案上,灰黑的眸子輕掩,烏髮隨隨便便的盤起落了好些碎發,墨綠色的寬鬆衣袍規規矩矩穿著,讓人無端的想起那媚態百生專吸人陽氣的妖精。
「阿蚞死了。」
安破行平靜的聲音響起讓人絲毫瞧不出是死了親妹妹和妹夫的樣子。風子弈毫不意外的再點了煙,輕呼一口後懶懶散散的開口
「誰讓她硬要纏上個喪星。」
「……」
「風兄,慎言。」
風子弈聽著明顯冷硬的語氣,不禁嗤笑出聲
「我還以為你無情無義吶。」
「那接下來……」閆欲安引出話頭
「叫他,在祠堂前守著那苦命的夫妻唄~」風子弈輕佻的聲音隨著窗外琵琶聲散在了夾著寒風的雨中
「錚——」
遠在玵南的瑞王府內,琵琶聲忽的停下,虞審戾聽見傳洵書消息的節使說道
「昨日嚴家長房夫妻,遭遇刺殺,雙雙命隕,陛下震怒欲…」
虞審戾心下一緊,心慌意亂的停了撥弦的動作,他的手緊緊的握著琵琶,琴弦越來越緊,他的心越發的凌亂。
嚴家長房子嗣稀疏,如今留下的只有金沿的將中新秀嚴寗宸和閉門不出的淑女嚴忍殆,而成婚的就只有嚴寗宸,嚴寗宸四日前剛與安籠蚺成婚
安籠蚺是安破行在世上的唯一血親,且算算時日昨日便是阿蚞的回門日!
安破行理智歸理智,但虞審戾跟他在一起久了,清楚知道安破行那個混敗玩意兒是個什麼德性,所有的情緒壓在心底,他是真怕哪天這人給自己憋死。
不成!他是必須得回一趟洵都!
「安卿,節哀。」
聖越元王看著跪著筆直的安破行,語重心長的拍了下安破行的右肩
聖越元王在事後出宮夜訪了安家,聖越元王是看過安籠蚺的屍首的,但嚴寗宸的無人敢叫他看
驗屍官告訴他,他的嚴小將軍的屍首是身受二十六刀,身受的是非致命處的二十六刀,被刀上緩慢的致命毒素和痛疼活活痛死後,再切下頭顱。
聖越元王是君主,雖冷情薄意但並非無情無義,他做事溫柔卻乾脆利落,那些折磨人的兇殘手段招華太后從未讓他有過半點接觸。
當他看見安籠蚺鮮血淋漓甚至露骨的左手時,他有著無法言語的震撼,安籠蚺對安破行和嚴寗宸的情將他瞬間淹沒
所以他丟下一句「節哀」後便打發了所有人獨自一人賞著安家祠堂前的月色,許是安府沉寂他瞧著那天兒都透著悲
銀碎的月光映著少年郎跪的筆直的身影,破碎不堪。
「夫君!」
閆欲安細小的驚呼在黑暗中是無比清晰,聖越元王推門而入就見閆欲安摸著他安丞相的額頭,顯然是跪久了染了風寒
「臣婦參見王上。」閆欲安見來人忙撤手行禮,儘管滿身疲憊可衣姿依舊挺拔
他們姊弟倒是像
聖越元王看著閆欲安,小輩們的事情他也並非是不知情,就沖當年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做那瘋事,傻子都能一眼看破,更別提安破行他倆根本不避人。
最看好的兒子和最喜愛的臣子……所以他當年才將虞封戾快速封了瑞王讓他們離的遠遠的,可他終究是錯了。
「平身,吩咐潼樊讓他去叫陶鞍來安府說是朕的命令。」
閆欲安眼珠一轉暗暗挑眉,迅速退了下去。王上既然帶了潼樊出了,看來是沒有避人,是光明正大來的。至於陶鞍…陶鞍可是王上親自帶出來的親信醫術高超。麻煩的恩寵啊。
聖越元王看著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在心中默嘆口氣,他站在安破行的床頭終是揮手屏退了所有人
聖越元王端起藥碗
「安卿。」
王上如平常一般的語氣,讓安破行紅著眼尾。安破行看了眼藥湯輕抿著唇顯然一副不想喝的樣子
「予政傳信給孤…」
予政,是瑞王爺虞審戾的字。這頭開的可真好,安破行接過藥幾口悶了乾淨
他眼神直勾勾的對上了王上的黑眸
「予政傳信給孤,說時許久未見招華太后,怕她老人家清冷,想回洵都瞧瞧,又聽聞安氏遇險,兒時的情分終在,心中總掛著你的安危日夜睡不著,都毀了幾個上好的琵琶,一封呈給孤的信,除了象徵性的問候,可半點兒都未提孤。」
聖越元王起身逾矩的揉了揉安破行的頭,走出了屋,他老了該退位了,該放手的也放了吧。他突的有些想他的安卿了,人老了就是多愁善感啊。
①中令官,官員,第三章與第四章中間的空章有解釋
②玵gan南,昌平的首都。昌平四城,平居——玵南——昌北——莞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