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虞審黔

  庸露閣主樓之上依舊是如往常般的清麗淡雅、茶煙裊裊。竹繡木屏之後溫柔繾綣的輕柔音調似是自江南古書中緩緩踱步而來。

  虞慎晟踹飲一口茶隔著繚繞的煙霧看著正對面剛到便端坐的中令大人，又瞧了瞧邊上關著的窗和外面摸黑的天兒，輕皺了下眉。

  按常的來說暖閣在初冬之時足以抵禦人所無法適應的寒冷，安府與庸露閣也不過一街之隔。

  即使再寒的身子在進了閣飲了茶後也是會暖和起來，且對方還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兒，總歸不會是如今蒼白的羸弱書生樣子。

  虞慎晟在茶香之中咽下了不合身份的關心在沉默中不疾不徐的開口

  「宏元二年四月，儀昭宣王仙鶴，正式傳位於皇弟輔政王即聖越文王。

  先帝逝前即宏元元年一月，廢丞相立內閣，立原左丞安穩欲為內閣首輔。

  宏元四年正月，安首輔嫡長子安破行請命前往金沿抗敵助軍。

  宏元四年三月，安破行於金沿同韓氏嫡長子韓野相識，三年滅邊疆數部，外部退國界百里，在百里之界立碑求和，王大悅令重賞。

  宏元九年，金沿大勢已定，安將軍被召回京。當年你二十三歲，身邊跟隨了一位十五歲的少年郎，本宮一直想是否會是——」

  隨著廂門的暴力推開二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將來人請進，身後的侍從也一貫而入，虞慎晟被迫切斷的話語緊同來人接上

  「虞審黔」

  墨綠色的衣衫繡著金絲，身上綴著的玉品華麗而不繁瑣，金冠銀飾，手中的金貴的琵琶被來人半環在懷中。若不是選了沉穩的色調，那真真就是開了扇的孔雀。

  男子剛進瞧了一廂里的情景，似是愣了似的定原地。瞧這，虞慎晟暗暗咋舌，裝的可真不是給熟人看的。

  「喲 瞧我只記得空浮，來之前忘了打聽不知王妹也在此，擅自闖入有失禮數，煩請王妹諒解。」

  這話說的可以，但語氣輕佻的有些過分了，連個相樣的禮都沒行。

  「……」虞慎晟難得有些沉默，別當她沒看見那群侍從是帶刀的。

  「王兄言重了，濟元可是很通達理的。王兄同中令大人情同知己許久未見激動難免，若王兄無事，濟元也想與王兄好好敘敘，想來空浮也是如此。」

  虞慎晟站起向虞審戾行了一個平輩禮，餘光瞧見了兩個明顯拿著東西的侍從在安破行身旁站定。

  「瞧王妹這話說的，你和空浮都在這兒孤怎會有事呢？」

  他又轉了個方向對著安破行似是嗔怪的說道

  「空浮體寒怎的都不準備下也冒著風來了？萬一身子遭不住，你可是要遭罪的。」

  說著便自顧自的坐下叫侍從退下了身上的氅衣，手中的琵琶也轉了個方向交給了侍從。

  安破行從始至終都不言一語，即使剛才來的是他朝思夜想的人，他始終冰涼的手指蜷縮著，身旁人親昵熟稔的姿態叫他恍若隔世，他有些害怕，這是自己的夢。

  他張了張嘴似是要答，可並沒有發出一點的音節。方才在他身旁站定的侍從自然的將手中的氅衣輕披在他的身上。

  「出門也不曉得帶幾個侍從，是知道閆姐姐回了閆家不在安府看不了你，就又對自己不上心了？」

  虞審黔邊說著連接過侍從手中的湯婆子，塞進了安破行的手中後面緊緊的握住。嘴還在不停的說著

  「這幾年，我心裡總是掛著你，夏天怕你熱了冬天怕你冷了，一想到我不在你的身邊，你可能會受傷，我的心裡就難受的緊。」

  溫暖從手掌傳遞到心口，極寒之地終是冰雪消融，乾枯之地終是萬古長春，封鎖了幾年的心房終於在今日敞開。

  「有時候我就在想，若是疼的是我便好了。我在昌黎看著這一樁樁一件件叫你壓的喘不過來氣的事，我真的很想不管不顧的把你拐回昌黎。」

  一滴清淚自臉頰滑下，安破行感覺得到他僵硬的身體正在回溫，這不僅僅是驅散身體的寒冷，更是溫暖了一片死寂的心房。

  「空浮，相信我會結束的，相信我。」

  這一幅畫卷全然是一幅忘記了在場還有另一位主人的存在，虞慎晟早在安破行紅了眼眶時就自覺的退了下去。

  出門便換件紅色的外衫，掛上了斗笠，一手拿著剛才調戲歌姬順手拿走的便面，一手提著手中作工精緻的燈，融入了熙熙攘攘的煙花柳巷。

  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