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信遠咳嗽了兩聲,聽著龍宇軒說的話,整個人的腦子裡天旋地轉的,站在原地,半天動都沒動一下。
明明他胸口還插著一柄長劍,但此時那裡好像卻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的疼痛,他此時看起來卻是頭痛欲裂。
而在這段時間中,龍宇軒,竟然也沒有落井下石,等待了這空白的幾秒鐘。
「呵呵,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信遠臉上露出了幾分獰笑,隨後抬起了頭,看著對面這個一身猩紅鎧甲的人。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怎麼可能跟你有關係呢。」
「噓,小點聲。」
「讓我回憶一下,整合這段時間中,我後續得到的信息。」
兩人從激烈的對戰變成了此時的狀態,神-洛水那邊本能的覺得不對,此時站了起來,一臉凝重的看著台上。
這是在幹什麼?!
.......
三年前。
那個陰暗的地牢中,那紅蓮監獄的最底層,那關押著無數罪惡的地方。
也是龍宇軒叛變人類的,前一晚。
信遠就在那裡。
「想說什麼直接說,這裡很安全,紅蓮這麼多年的加固不是白費的。」
龍宇軒站在牢房內,看著牢房外的信遠,開口說道。
「這裡就是人間的地獄,我在這關了這麼多年了,沒什麼東西可以窺探到這裡的。」
信遠點了點頭,開口道:
「你都已經這樣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覺得,你像極了那種打算背叛人類,加入神祇的人。」
「哦?」龍宇軒挑了挑眉頭,他知道這話不是亂說的。
信遠這不是懷疑自己,而是想讓自己加入神祇的意思!
而不說清楚,想必信遠一定有相關的打算。
人類還是太弱小了,或許,在更高存在的眼中,人類世界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秘密。
所以,謎語人,有時候也算是一種防備。
於是他問道:「有什麼計劃嗎?」
「沒有。」信遠搖了搖頭,「有些事情我還不確定,接下來的時間,可能還要再觀察一下。」
「但我現在要是不去的話,就來不及了,對吧。」龍宇軒主動說道,他大概是明白了信遠的意思。
「那之後呢?」
「之後什麼?」信遠抬起了頭來,「你叛變了,自然全人類共同誅殺!」
「世界是什麼樣子,你到今天為止都不清楚吧。」
「懂了!」龍宇軒知道,信遠這是不能再給世界留下任何的信息了。
剩下的,只能靠兩人之間互相去領悟。
然後,他稍微皺了皺眉頭,指著腦袋說道:
「但是...」
信遠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離開了。
他明白龍宇軒的意思。
思想也是敵人,記憶也可能隨時背叛自己!
若是真的直面最頂尖的存在,他們有讀心術怎麼辦?
所以,「自己」,也是需要防備的一環。
信遠三年的時間,利用所有複製的與精神有關的能力,逐漸封存了自己的記憶,讓自己強行忘記了這一切,好像一切都沒發生。
尤其是在面見世界意志的時候,空想之力的存在,讓他短暫的徹底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幻想。
所以,世界意志都沒覺得有問題。
但萬物之聲的存在,給了他觸發的契機,給了他無數觸發的點,讓他能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做。
他要利用世界意志!
這件事他從未隱瞞過任何人,甚至在世界意志的面前,他都毫無保留的說過。
只是,在別人看來,在世界看來,他利用的是世界意志對神祇的不滿,利用的是世界意志的力量,利用的是有可能對人類有利的條件。
甚至,連這三年中的信遠自己,都是這麼以為的。
但那些不夠,三年前的信遠就知道,這遠遠不夠!
他要利用的,是世界意志本身,是它存在的「弱點」,是它的規則!
而這真正的目的,出現在信遠的腦子裡之後,便被信遠自己刻意的抹去,遺忘,他要讓這一切的計劃永遠的長埋在那監獄的地底!
他要欺騙世界!首先要騙過自己!
他遺忘了真正想要利用的東西,保留下表象的利用,但這不怕被外人知道的表象,卻可以讓他堂而皇之的試探,主動的去收集一切有關世界意志的信息。
直到,今天的這場生死之戰。
直到,這場陰謀中的另一個主角,龍宇軒,在萬物之聲的作用下喚醒了他。
三年前被他遺忘的一切,全都出現在了信遠的腦海中,配合他這三年中獲得的信息,補全了信遠腦海中全部的計劃。
一個十分簡單的計劃。
但這計劃在近乎於全知全能的世界意志面前,卻讓信遠費盡了心思,才走到了如今的一步。
......
「呵呵。」
信遠笑了,嘴角湧出血沫,看著龍宇軒。
「咱倆這一仗,我的身體恢復能力,比你強吧。」
「是不是,算我贏了?」
「呵呵,隨你。」龍宇軒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此時,他心中對此好像也不是很關心。
「既然想起來了,那現在,有計劃了嗎?」
「我的胸口可還插著長槍呢,你這一槍,傷害還是挺大的。」
「計劃是什麼,你不是已經能看出來了嗎?」信遠微微側開了信仰之槍的槍頭,同時解開了自己身體的自我防禦,放開了對龍宇軒的鎖定。
「如果你沒什麼別的話想說的話...」信遠一邊說著,雙眼在一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動手!」
話音落下,場上的一切瞬間風雲變幻,插入信遠身體內部的長劍頃刻間爆發出恐怖的紅光,將信遠整個人的身軀從中間撕開一個口子,直接貫穿而出!
猩紅的長劍洞穿了信遠的身體,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沒有轉向和減速,轟向了看台上的楚殷!
轟!
長劍轟在了觀眾席的保護罩上,但這只是為了抵擋戰鬥的餘波,再加上觀看者都是入聖的實力,這保護罩,自然也只是象徵性的保護。
猩紅的劍氣像是帶著劇烈的腐蝕性,瞬間洞穿了保護罩,繼續轟殺楚殷!
「楚殷!給我死吧!」龍宇軒笑著大吼道。
楚殷的雙眼瞳孔瞬間一縮,他是怎麼也沒想到,龍宇軒居然會頂著世界意志的規則,在這個時候向自己出手!
下意識的,他就出手阻擋。
然而,在他身邊的君安易,此時卻是低下了頭,不知道從哪裡端出來一盞茶,抿了一口。
以她的實力,完全可以擋住這一擊,龍宇軒現在的力量,再怎麼說,也沒有大過她。
但她卻好像沒看到一樣,平靜的坐在那裡。
神祇那邊的看台上,最後一個沒上場的神祇,神-洛水猛地站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你的那些私人恩怨現在給我放下,最後的那個人我自然會.....」
衝著擂台上龍宇軒大吼著,祂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但是很快,祂就反應過來了。
——這好像會算作是神祇的違規!
一瞬間,祂的面孔扭曲了,雙眼瞬間失去了人類的形狀,變得漆黑如墨。
第一次,作為神,這是祂第一次如此失態,整個人已經猙獰的好似要變回本體!
祂突然想起來,龍宇軒違規,這是直接違反了世界意志的規定,而不是擦邊,沒有解釋的餘地。
之前,人類和神祇各自得到一個警告。
世界意志連續兩次說過,真正違反規則,必然要承受代價。
龍宇軒......現在是神祇啊!
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了空中金色的眼睛,神-洛水聲音急促的說道:
「不關我們的事,他和我們沒關係!」
「這是人類的陰謀!」
但是此刻,世界意志根本看都沒有看祂。
金色的巨眼上已經布滿了黑色的紋路,從未有過情緒的世界意志,此時的眼睛上,卻燃燒著幾分憤怒的意志。
整個擂台上金光大放,終極擂台,開始了劇烈的晃動,好似一個世界即將崩塌!
那隻金色的眼睛,死死的看著信遠,看著那個此時胸口開著一個大洞,委頓在地的身影。
信遠抬起頭來,看著那金色的眼睛,此時的他哪怕是入聖者的神態,也仍舊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自己好像是滄海中面對著藍鯨的蜉蝣。
但是,他笑了,金色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他毫無畏懼的看著頭頂的豎眼,看著此方世界的絕頂,那個世界意志。
「呵呵,在我們那個世界的文學創作中,像我這種人,最後應該是天下無敵的才對。」
「可惜我沒有,拖了眾多穿越者的後腿了,哈哈哈哈。」
「不過我還挺滿意的,我應該算是...成功了吧?」
信遠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自己平躺在地上,看著天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是不是該感謝我給了你這樣的機會?」
「你不是規則的制定者!你是規則本身.......」
信遠說到這裡,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吐出大口的鮮血,之前龍宇軒的那一劍,可是一點也沒手下留情。
「換句話說,你也不能違背你自己,對麼?」
信遠躺在地上,回想著三年來的一切,臉上的笑意從頭到尾都沒停過。
從神祇的屢次挑釁中,信遠知道,世界意志不是一個「至強者」,他沒辦法通過直接出手的方式,來滅殺那些他不喜歡的存在。
只能通過規則的方式。
而信遠又能明確的看出來,人類能苟延殘喘這百年,看似是他和上一任超能者之父的逆天改命,但實際上,處處也都有世界意志的影子。
沒有它,信遠怎麼被拉到這個世界?
沒有它,超能者之父怎麼給人類續命?
甚至來說,沒有它,神祇怎麼可能降臨的那麼艱難?
一切的一切都代表著,世界意志對神祇的存在很排斥。
可它明明這麼排斥,明明擁有看似無敵的偉力,卻沒有親手滅殺過哪怕一個神祇,即使是神祇幾次三番的在他的規則邊緣挑釁。
為什麼?
即使人的思想無法理解至高的存在,但信遠還是大膽的猜測,它一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世界意志不是規則的制定者,它是規則本身!
這才是自己要利用的地方——他要給世界意志一個對神祇動手的理由,並且,當陰謀閉環的那一刻,世界意志也不得不按照他給出的理由去做!
「哈哈哈哈哈!事實已經鑄就!神祇違規了!!」
而之前,關於違規的規則,是已經制定好的。
信遠仰天大笑著,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整個人生中鑄造的,最完美的局!
騙過全知全能的存在,太難了。
金色的眼睛此時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對神祇動手沒關係,它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隻螞蟻愚弄。
這天下,怎麼可能有人能騙過它呢......
【連自己的記憶都能抹去,三年前設置好一切之後,和未來的自己配合...有點意思。】
【但是,他們兩個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整個世界都在晃動著,世界意志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看著信遠,看著這個膽大包天,敢於欺騙世界的挑戰者。
他問的人,指的是龍宇軒和君安易。
「呵呵,他們兩個當然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知道?」
「他們只是了解我而已。」
世界意志不是規則的制定者,而是規則本身。
而之前,有兩個人,讓那模糊的規則清晰化了!讓那規則真正的浮現,變得真實而不可違背。
第一個,是龍宇軒對信遠的「作弊譴責」,通過那句話,他讓世界意志明確了作弊的界限。
而第二個,就是剛才氣勢涌動,看起來好似很不理智,隨時可能會破壞規則出手幫助信遠的君安易,世界意志對她的警告,明確了違規的懲罰力度。
龍宇軒是這個計劃中得到信息第二多的人,他的腦海中記得信遠當時和他說的每一句話,這三年來,他想著每一個細節,想著信遠有可能想要暗示給他的信息。
而在來到擂台,看到世界意志之後,他就想起了信遠三年前的最後一句話。
——「世界是什麼樣子,你到今天為止都不清楚吧。」
這句話太突兀了!
龍宇軒猛地意識到,這裡的「世界」,指的可能不是世界,而是世界意志!
於是他結合信遠的性格,猜到了一些東西,問出了那句對世界意志的試探!
並且在最後,動手的時候,他主動吼出了,「楚殷,去死吧!」
所有人都聽著呢。
龍宇軒清晰明了的表示了,自己就是在違規!
不給神祇解釋的空間,也不給神祇後續控制自己的可能,不管這一切背後有什麼陰謀,那句話一出,就坐實了神祇的刻意違規行為。
而君安易,她是完全不知道這一切的。
但她了解信遠,也相信信遠。
從對戰的角度來說,這一場不該信遠上,信遠應該是最後一個和神-洛水對戰的人。
但信遠堅持要對戰龍宇軒!
信遠一定有自己做事的理由!君安易從始至終都相信這一點。
所以她相信,信遠和龍宇軒之間的這一戰,肯定會有什麼誰都沒想到的異常情況出現。
所以,她不關注比賽,她只是假意處在失控的邊緣。
她讓自己的行動看起來不理智,看起來像是一個關心愛人安全的瘋狂女人,吸引著「裁判」的目光,給信遠想要做的事情爭取時間。
然後,世界意志警告了她。
於是,三個人從未商量過的配合,欺騙了世界,讓這一切,變成定局。
——違規的既定事實不論過程,但結果已經完成!
——刻意違規方,將受到前所未有過的懲罰!
——規則已經樹立,世界意志是規則本身,它...必須履行!
整個世界都在劇烈的搖晃,整個終極擂台隨時有可能坍塌。
天空中,金色的豎眼緊閉,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回憶著信遠這個人走到它視線之內的這幾年。
居然...真的就被一個人類利用了麼?
信遠躺在地上,對整個世界的坍塌充耳不聞,嘴角上揚著,他笑得無比快意。
艱難的扭過了頭,嘲弄的看著此時已經扭曲了的神-洛水。
笑著開口道:
「呵呵,我確實,比較擅長陰謀詭計。」
「這一仗...是螻蟻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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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為了劇情連貫,這章是是究極大章(快五千了,還不算我自己的刪改等等),寫了兩天了。
這下,就算是把之前的全部伏筆,還有暗線,全都揭開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人還記得我這一卷中很多地方的暗示。
這就算是全收了。
超級難寫啊...我都掉頭髮了!
這已經是改過的低好幾個版本了,我儘可能的將所有的情況寫的清楚明白一些,避免有人完全忘了之前的東西發出「就這?」的感嘆。
盡力了,我自己讀了兩遍,個人是感覺都交代明白了。
就這樣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