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還是晴空萬里，傍晚卻已滿是烏雲，黑壓壓的氣團層層疊疊，沉沉地懸在眾人的頭頂。
薄暮冥冥，細雨連綿不絕，經傍晚的寒風吹散，霧化成細小的水珠，黏在了行人的睫毛與眉間。
陳咿咿的手肘微微傾斜，將傘往下壓了壓，試圖阻擋飄飛的小雨撲在臉上。
「嘿，女神，這麼巧呀。」
陳咿咿剛走到學校門口，就碰見了凌軒。
凌軒伸出手說到：「給你的。」
「你會這麼好心給我買奶茶？」陳咿咿不懷好意地盯著凌軒，「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凌軒訕訕一笑，他將奶茶放在陳咿咿的掌心，「不是我買的。」
陳咿咿抬起傘看了凌軒一眼，將奶茶還了回去，「那我不要。」
「別啊，女神，我這都受賄了，你必須得要。」凌軒將手中的奶茶猛吸一口，本就只剩一半的液體現已見底。
陳咿咿嫌棄的朝他翻了一個白眼，「你至於嗎？前世沒喝過？為了區區一杯奶茶，你就出賣閨蜜，你要不要點臉？」
凌軒將空杯扔進路旁的垃圾桶，「話不能這麼說啊，我發誓我本來是拒絕了的，可我架不住人家的情真意切啊。」
「再說了，今兒個天這麼冷，你又來大姨媽了，喝點熱的，多好。」
陳咿咿好奇的偏過頭去問到：「你怎麼知道我來大姨媽了？」
陳咿咿剛準備將手中的奶茶扔掉，凌軒立馬抓住她的手腕，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胳膊，「女神，你這也太絕了吧，人家一直都記得你的日子呢，況且他就跟在我的身後。」
陳咿咿側身向後望去，她左手的小拇指勾住奶茶袋子垂在身側，大拇指的指尖掐著塑料，像是在權衡其中的取捨。
她稍作停頓了一會，趁著凌軒反應不及時，又將奶茶扔給了他，「你去還給人家吧。」
凌軒撇了撇嘴，「你和肖震楠非得鬧得這麼僵？」
陳咿咿聳了聳肩，「沒僵啊，只是自然而然就這樣了。」她衝著凌軒微微一笑，「難道捅破了窗戶紙，說清了不喜歡人家，還要去接受人家的好？我是渣，可也做不到這個份上。」
「你是不想再聽那幫人說閒話了吧。」凌軒接過奶茶，與陳咿咿一同走進校門。
陳咿咿開口說到：「那天晚自習，周娜約我去操場散步了。」
凌軒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問到：「她找你幹嘛？為了肖震楠？」
「不然呢？我在班上可不招人喜歡，人家作為肖震楠的妹妹，看不得我糟蹋他的一片真心，明里暗裡的都讓我對他斷得乾淨徹底點。」
其實陳咿咿的猜測不止這麼點，只是她沒有說出來，即便是說出來了，也無濟於事，因為沒有證據。
「還說不管他之後怎麼糾纏我，都讓我別搭理他，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不知趣嗎？」陳咿咿輕笑一聲，「再說了，他的那幫朋友本來就不喜歡我，覺得我又當又立的。」
「我靠，還有這事呢？」凌軒不玩貼吧的，所以沒能領會到陳咿咿的話中含義，陳咿咿也不打算把他扯到這件事情上來，畢竟現在的時期太關鍵了，高三的一分一秒都不容許浪費。
凌軒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這人還真是挺有意思的啊，一邊利用你對他的心軟，一邊又裝作一副委屈的模樣，逼得你里外不是人。」
「我現在是確定了，他那病壓根就沒得治。」凌軒氣急敗壞的將奶茶摔進垃圾桶，「他的病瞞著所有人，可卻偏偏讓你知道了，這還不是故意的？」
「我真是看走眼了，倒真沒看出他的心機有這麼深，虧得我還以為他只是單純的對你痴心一片。」
「你說話就好好說話呀，別給辛苦的環衛工人增添麻煩。」陳咿咿望著面色鐵青的凌軒笑出了聲。
「當你對周圍的一切再也無法提起興趣的時候，你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難道你會捨得放手？現在這根稻草斷了，可它的灰燼也能成為這片貧瘠的土地里唯一的養料。」
「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我倆什麼關係，你還在這給我咬文嚼字的裝個文藝青年？」凌軒接著長嘆一聲，「他這不是換了個坑往裡跳嘛？」
「你真以為心理問題那麼好解決？」陳咿咿沖他一瞥，「你可以去了解了解微笑型抑鬱。」
「我才不去呢，人家又不是需要我。」凌軒咬著牙，忿忿不平地繼續說到：「他就是吃准了你這一點，覺得你既然了解他的情況，肯定狠不下心。」
「我還真的狠得下心。」陳咿咿眼眸里的冰冷比即時的細雨還利，不僅刮在臉上生疼，還刺進心裡隱隱作痛。
「你是說真的？」凌軒看了冷若冰霜的陳咿咿一眼，「這樣也好，你跟他斷了，你也就少了一大半的無端是非。」
兩人踏上五樓的最後一級台階，轉身走進教室。
「我靠，女神，你桌上怎麼又有一杯奶茶？」
凌軒拿起奶茶上的紙條瞅了瞅，「搞了半天又是你的追求者給送的啊。」
「嘖嘖嘖，如今不能送你回家都能成為給你送奶茶的藉口了，你這魅力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凌軒的聲音不大，可今晚自習前的教室卻十分安靜，這句調侃就這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眾人的耳中。
數雙隱藏深意的眼睛瞬時鎖定了陳咿咿，有嫉恨厭惡的，也有羨慕佩服的。
陳咿咿早已習以為常，她熟視無睹地撕下紙條看了一眼。
「咿咿，我今晚家裡有事，不能來上晚自習了，我給你買了奶茶賠罪，奶味不重，記得趁熱喝——周洲。」
陳咿咿抽出塑膠袋中的吸管，抵放在奶茶杯麵敲了敲，似乎是在思考問題。
最終，陳咿咿拿起吸管，好不自在地嘬了一口。
這一幕，正巧被走進班門的肖震楠撞見。
肖震楠停在陳咿咿的身側，他低垂著眼睛，冷聲問到：「這杯要好喝一些？」
陳咿咿拈著杯子，將奶茶在掌心晃了晃，隨後漫不經心地回答到：「嗯，是我喜歡的口味，整體來說還不錯吧。」
肖震楠冷笑一聲，攢著拳頭從陳咿咿的身旁憤憤離開。
凌軒將兩杯奶茶的錢包在了作業紙中，托人傳給了肖震楠，他在紙上寫到：「奶茶錢還你，以後別再找我了。」
肖震楠看也不看一眼，接過凌軒的東西之後直接摔進了課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