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娘正在書房中認真地處理著手中的事務，突然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警覺地抬起頭來，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
這陣腳步聲聽起來非常陌生，平日裡能夠進入書房附近的只有翠兒和來福兩人，而其他人都被嚴格告誡不得靠近書房。
那麼，此刻這個腳步聲究竟是誰發出的呢？難道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嗎？方芸娘心中暗自琢磨著，同時也做好了應對各種情況的準備。
「誰在外邊？」聲音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人的靈魂，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是一種不帶絲毫情感的冷漠，卻又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人不敢輕易挑戰她的威嚴。
陳寶珠身子一顫，手中的托盤險些掉落，「是我，小姐是我。」
聽到小可憐的聲音，方芸娘眉頭鬆了松，下午進門的小可憐來了，語氣輕快了一些，「進。」
大概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吧，不然按照今天的接觸下來，小可憐不是一個敢主動賴尋她的人。
陳寶珠輕輕推開門，走進書房。她低著頭，不敢看方芸娘，雙手緊緊握著托盤，顯得有些緊張。
「小姐，我給您送來了一些點心和茶水。」陳寶珠小聲說道。
陳寶珠穿著新衣，來到了方芸娘的面前。他顯得有些緊張，但還是盡力展現出自信的笑容。
方芸娘看到陳寶珠的新形象，眼中閃過一絲驚嘆，果然自己的眼光很不錯。
「這件衣服和你很相配。」
「是小姐眼光好。」
看了一眼托盤上精緻的點心和香氣撲鼻的茶水，心中不禁一動。她原本緊繃的表情放鬆了下來，露出了一絲微笑。
「多謝，放在那邊吧。」方芸娘指了指桌子。
陳寶珠小心翼翼地將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默默站在一旁，想趁這個機會，多看幾次小姐。
方芸娘繼續處理手中的事務，偶爾喝口茶，吃一點點心。
陳寶珠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不時地偷瞄方芸娘，以為方芸娘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
過了一會兒，方芸娘察覺到陳寶珠沒有離開的意思，不解地抬頭看向陳寶珠，「你還有事？」
「小姐我想要一些布料和針線，我，我不是白用的，我會還上的小姐。」陳寶珠趕緊點頭。
「可以，如果沒事你先去休息吧，明早我讓翠兒將東西給你送去，這些不需要你還。」方芸娘說完便又低下頭處理事務。
陳寶珠應了一聲，轉身離開書房，輕輕關上了門。
他走出書房後，長舒了一口氣。
剛剛方芸娘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讓他感到有些緊張。
不過，看到方芸娘對自己送去的點心和茶水還算滿意，陳寶珠心裡也稍微踏實了些。
他會更加用心地照顧好小姐，日子久了，小姐習慣了自己在，就不會隨意丟棄自己了。
陳寶珠離開後，方芸娘不禁想起了他剛才的表現。
這個小可憐似乎很怕自己，但又努力想要討好自己，也是害怕自己將他掃地出門吧。
他對自己的態度既恭敬又帶著幾分親昵，讓方芸娘感到有些奇怪。
或許，他僅僅是一個想逃避苦難的人，自己也許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方芸娘搖了搖頭，決定不再想太多，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否則今日是甭想睡了。
第二天清晨，翠兒按照方芸娘的吩咐，將布料和針線送到了陳寶珠的房間。
陳寶珠接過東西，滿心歡喜地開始繡荷包，他沒什麼擅長的東西，唯有繡活兒還算拿的出手，他想為小姐做些常用的荷包。
他曾在樓里偷偷和繡娘學過，聽聞繡娘曾經是貴人府中做事的，花樣和繡技都是這小縣城之中沒有的。
陳寶珠專心地繡著荷包，每一針每一線都充滿了心意。
幾天時間，一個精美的荷包終於完成了。陳寶珠滿懷期待地將它送給了方芸娘。
方芸娘看著眼前精緻的荷包，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心中生出一絲異樣和懷念。
她沒想到陳寶珠竟然還有這般手藝。
「這是你自己做的？」方芸娘問道。
「是的，小姐。謝謝您給我的布料和針線。」陳寶珠低頭說道。
「謝謝你，寶珠，這荷包很漂亮，我很喜歡。」方芸娘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溫柔。
陳寶珠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小姐喜歡就好。」
娘親不在了，她以為日後都不會有親密的人親自為她繡荷包了。
她從未想過陳寶珠會如此用心地為她製作禮物，畢竟她們也才才認識沒有多久。
方芸娘輕輕撫摸著荷包上的繡花，細膩的針法讓她驚嘆不已，若是能用在自家店鋪之中，生意會再翻一番。
方芸娘意識到這荷包背後的商機，她對方寶珠說：
「寶珠，你這手藝很好，以後可以多做些荷包的款式，我拿到店裡去賣，到時我會將銀錢結算清楚，給你送來。」
陳寶珠有些驚訝，他也可以有幫到小姐的時候麼？
「我可以麼？」
方芸娘笑道：「當然可以，這荷包這麼精美，一定會受歡迎的，你很好。」
受到鼓舞的陳寶珠開心地點點頭，他也可以幫到小姐，不是一個沒用的人。
自己與小姐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距，他的出身本就不乾淨。
他害怕自己會給小姐帶來麻煩，害怕自己會成為小姐的拖累，方家的污點。
這種自卑的情緒如同一條無形的繩索，緊緊地束縛著他的心，讓他感到窒息和無力。
它像一隻看不見的手，不斷地拉扯著他，讓他無法掙脫。每一次嘗試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在想什麼？」輕柔而溫和，方芸娘單純好奇。
陳寶珠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看小姐，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沒什麼。」
「沒什麼事情就先回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你的身體還沒養好。」他她緊緊地握著拳頭，掌心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還有什麼事情要說麼？沒什麼的話早些休息，你的身體還沒養好。」
陳寶珠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小姐，我想知道，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方芸娘微微一愣，隨後笑了笑，這些好她並不在意，這也不算是好吧。
只是那麼一說，她對翠兒和來福也會這樣，並沒有什麼。
而且就算是換一個人，她也是會這樣做。
只是要籠絡住人心不能這樣說，輕聲說道：「你是我精挑細選的未婚夫，這些是應該做的。」
陳寶珠心中一暖，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他急忙轉過頭去，不想讓方芸娘看到他的脆弱。
方芸娘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陳寶珠點了點頭，緩緩退出了房間。他緊握著荷包，感受著小姐的溫度。
曾經他並不能理解，那些等恩客垂憐的姑娘，可如今他也想得到小姐的垂憐。
陳寶珠獨自一人回到房間，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撫摸著自己的手臂，很瘦弱，小姐並不喜歡瘦弱的。
他知道這一點，暫時無法改變。
而小姐呢，她的眼神總是在那些高大強壯的男人身上留連，帶著欣賞和某種欲望。
他們的肌肉線條分明，充滿力量感，吸引小姐的心神。每當看到這樣的場景，他的心就會被刺痛一下。
他記得去年的花燈節游湖，小姐與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在談笑風生。
那個男人名叫劉峰，是府城鏢局的少東家，他的身材魁梧，面容英俊，小姐對他很是有好感。
那一夜，他在不遠的地方看著花船上兩人談笑的剪影，聽著裡面傳來的陣陣歡笑。
心中充滿了憤怒和嫉妒，但他又能怎樣呢？他只是個花樓里的侍奴，沒有能力去阻止。
他如今竟也變成了這副模樣，就像那些曾經被自己最為鄙夷、唾棄的人一般，心胸狹隘，嫉妒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