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雅是在一個夜裡去世的。
葉洋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還沒有來得及穩固剛剛突破的境界。
急忙出關之後，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修雅。
這位曾經容顏絕世，身姿曼妙的女子，膚色何等白皙。
以一個普通凡人的容貌。
竟然能夠讓葉洋當時都覺得頗為心動。
但是歲月從來敗美人，時光何曾給人機會。
現如今的她已是滿頭銀絲、面容枯槁。
但仍舊保持著那份優雅與自尊。不願讓葉洋見到自己垂暮的模樣。
她選擇在最後的時刻，依然保持最美的姿態。
葉洋輕輕的抱起她。
「你依舊是那麼美。」
葉洋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幾分梗咽。
他握住她的手，只是已經雙手冰涼。
修雅的年歲已大。
單單是跟著葉洋以來，就有近百年的時間。
做為一個通氣境界的修士，她已經可說是壽正終寢了。
壽命到了，天就要收走。
人無能為力，這不是彈丸藥膏能起到的作用。
事實上，葉洋已經為修雅服用過了幾次延壽丹藥了。
他強行在修雅的體內，輸入了一股生命精華。
本來冰冷的身軀，漸漸變得有溫度了起來。
下一刻，她緩緩睜開了眼眸。
「公子，對不起，讓你看到了我這副面容。」
說罷，她連忙遮臉。
這是迴光返照之容，藥石罔救。
其實。
修雅在飛天門的這段時間保養的依舊很好，哪怕年歲大了，但是依舊膚色白皙。
只是因為壽命的自然老去，她臉上無可避免的多了一些皺紋。
而她不想要讓葉洋看到這一幕。
葉洋心中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
修雅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而他，卻無力挽回。
世界上讓人無力的事情有很多，而看著身邊之人去世，卻沒有一點辦法，算得上其中最大的一件。
「公子……」
修雅的聲音虛弱，卻依舊溫柔。
「不要為我悲傷，我知道這是每一個生靈都無法避免的命運。」
「我這一生，能與你相遇、相知，已是無憾。」
「你不嫌棄我一個凡俗小女子，帶我入仙門，壽正終寢，我已經很滿足了，這是喜喪。」
她伸出手，想要最後一次觸碰葉洋的臉龐，但那動作卻顯得如此吃力。
葉洋握住修雅的手，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一聲長嘆。
與這個女子最開始相識，那時他還是一個小小的通氣弟子。
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後來一直突破到武人境界以後，才重新見到了這個女子。
其實當時也不是色令智昏，沉溺於他的美色。
而是念她幾次三番，敢於尋找自己，勇氣可嘉，特給予了其一次機會
另一方面，也是剛突破武人境界之時，裹屍紅嫁衣帶給他了說不清楚的孤寂和霉運。
因此，找個人來減去心中的一絲孤單。
於是便帶著她回來了宗門
匆匆時光易逝。
歲月輪轉，不知不覺間，已是百多歲年頭過去了。
回想往昔，修雅跟隨他以來。
一直為他萬般操勞。
可惜資質太差，即便是後來他為修雅準備好了修行的靈物與功法。
依舊沒有突破到武人境界。
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武運金丹已經不算是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了。
但是修雅依舊是沒有突破成功。
這是突破到金丹境界之後，大喜之日的又一個大悲之事
修雅微笑著搖頭，輕輕伸出手擦去葉洋眼角的淚滴。
「公子，你不要難過，看到你難過，我會更加的難受。」
「你不是對我說過嗎，生命的意義不在於它的長短，而在於我們如何度過。」
「我雖無法陪你走到最後，但我知道，能夠在你這樣的人中龍鳳生命中，占據過一段時間，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不可能陪你走完一輩子。」
「所以才無論如何都要為你留個後，你註定是天上的人物，要龍騰四海，要萬古長青，要求仙問道，要做這個世界高高在上的主宰。」
「而我只是一介凡人，縱然受你恩惠，踏上修行之路，也不過是螢火之光。」
「我只是不想你在千年百年後，再無血緣和牽掛，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在你的心中，從未離去。」
公子的目光溫柔而深邃，他看著，不想忘記這一切，佛要將他的身影，深深留在腦海中、心中。
「即便螢火微弱，也足以照亮前行的道路。」
「你給予我的不僅是修行的機會，更是生命中的光與希望。這份恩情，我此生永不敢忘。」
她轉過身來，望著公子的眼眸，那裡面滿是對過去的回憶和對未來的期許。
「我知道你的心意，」
「世事變遷，那些美好的記憶永遠不會消逝。」
「它們如同星辰一般，永遠閃耀在我的心中。」
兩人相對而立。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這一刻，時間似乎變得不再重要，更是他們之間那份跨越時空的羈絆。
葉洋緊緊地握著修雅的手。
「修雅，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葉凡，讓他好好活下去的。」
修雅轉過頭，望向窗外的星空，那裡有無數閃爍的星辰，每一顆都像是最初見到公子時候的那雙眼睛一樣。
溫柔、堅定，而又明亮異常，溫柔地注視著她。
想必到了另一個世界，這些星星也會如此漂亮吧。
她的臉上掛著滿足和平靜的笑容。
終於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葉洋站在修雅的病榻前。
此刻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體香。
他緊緊地握著修雅的手。
仿佛試圖留住這一刻，然而，葉洋知道，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很難打破。
也不是現在的境界和修為，所能夠做到的。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
葉洋抱起她的身子，帶著她的屍體。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日出時分。
窗外明媚的陽光灑在二人的身上，仿佛為二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她美麗而莊重的身影，成為了葉洋心中永恆的記憶。
葉洋將之安葬在了後山。
來的人並不多，只有他和葉凡二人。
此刻，死亡之後，葉洋小心探視著她的身體，終於也知道了為什麼他用了許多靈藥，依舊沒有提升多少修雅的根骨。
如果說他的資質最開始只是中等資質，後來獲得了洗髓靈果之後，勉強晉升為中上等。
那麼修雅就是最拙劣的資質。
這也是天下間芸芸眾生最普遍且常見的狀態。
葉洋一路來在修雅的身上投入了大量的資源，甚至武運金丹都準備了好幾粒。
可是即便如此，也沒有突破到武人境界。
由此可見，天下間芸芸眾生，修行的困難。
「如大運皇朝之主妊踏仙所追求的那樣，天下間人人如龍的世界是否能實現？倘若是每個人都踏上了修行之路。」
「這巨額的靈物和資源，又從何而來。」
之前的時候，他本以為可以通過借鑑世俗世界的規則，制定一套體系，建立道盟。
根據各宗門，對開闢新資源的貢獻程度來分配。
設立一個由各大宗門共同管理的資源庫，確保資源的合理使用。
來開闢一個人人如龍的世界。
但是現在來看，這其中遇到的阻力和困難，也許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簡單。
「在修行之中，在任何有階層的族群中，註定只有一部分的人能夠超脫自我。」
「這就好像是自古修行者無數，而能成仙者千萬中無一人一樣。」
「而人人如龍的世界，註定不可能實現。」
「所以大運皇朝的路子是錯的嗎？」
「這條路莫非真的如易學子所說，沒有一個真正的未來？」
在任何的世界裡，資源有限，天資各異，真正能夠突破重重難關、達到巔峰之人少之又少。
這樣的現實，讓修行之路充滿了殘酷的競爭與篩選。
而那些處於底層的人們，往往只能望洋興嘆。
雖然和大運皇朝分屬不同陣營，但是不能否認，葉洋對他們的目標還是很欣賞的。
而一邊，葉凡站在修雅的屍體身邊，雙眼之中依舊是飽含熱淚。
葉凡默默地站在母親修雅的遺體旁，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對於他來說，雖然貴為仙二代，但是父親事務繁忙，很少為他提供足夠的修行和指點。
而母親不僅是親人。
更是他修行路上最重要的引導者和支持者。
此時此刻，面對母親的離去，他內心深處的悲痛難以言表。
此刻或許是聽到了葉洋的低語。
葉凡緩緩抬起頭，目光與葉洋相交的一剎那，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波瀾，鼓足了勇氣。
「父親，也許大運皇朝的方法並不完全正確。」
他的聲音雖然低沉。
「但至少它給了我們一個方向，一個目標。」
「一種能夠讓更多人受益的方式。」
葉洋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兒子，竟然能看的這麼透，說出這些話。
「父親，你天資卓絕，而我只是一個凡骨凡命，我覺得修行之路不應僅僅是為了少數人而存在，更需要有人探索一條新的道路。」
「讓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成為強者，而不是僅僅局限於那些所謂的天才。」
他正是那些無數凡人的代表。
有一個真人境界的老爹，在娘胎之中便開始孕養靈胎，他可謂是實至名歸的仙二代。
但是而今也不過是通氣七層境界。
相對於已經而立之年的年紀，真的不算什麼。
葉凡擦乾了眼角的淚水，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
這一章寫的太難，從下午開始醞釀，一直到剛剛才寫完，發布的晚了一點。
唉。這種感情戲是真不好寫，一章頂的上三章的難度，也不知道大家看的感覺怎麼樣。
如果覺得不錯，請給我投個月票，謝謝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