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什麼隊，我就一普通人。」周述不咸不淡，「當時著急，受點皮外傷。」
「你知道這是誰的店嗎。」
「嗯？」
「三年前就是他們，這次……這絕對犯沖。」陸秉沉說。
「行了，多少傷者還躺在病床，別提了。」
「芝安！」顧青青蒼白著臉衝進來，嘴唇咬得也泛白，「我大伯他們怎麼樣了。」
「救過來了。」林芝安安慰的握緊她的手。
「你大伯？」陸秉沉轉身，「你大伯在這吃飯？」
「這是我大伯開的店。」顧青青解釋。
「等等——」陸秉沉有點亂了，「你大伯是顧寧德？！」
「對啊，怎麼了。」
陸秉沉扭頭，視線和周述撞在一起。
聲音晦澀。
「你大伯，是不是還有一個孩子？」
顧青青隱約意識到什麼，撥開一段陳年往事。
顧寧德以前確實還有個女兒，只是那個女兒才初三的年紀，死在了C市的洪水中。
那年的洪水很大，將千千萬人的心揪在一起，無數的消防車輛和物資都湧入C市。
包括周述這支隊伍。
那時候他們也還年輕，水災中徹夜不眠，連吃飯狼吞虎咽，一心救更多的人。
媒體在鏡頭中飽含熱淚的報到，鏡頭裡捕捉到年輕消防員的身影，側臉模糊而冷毅。
一夕之間好似成了全網的英雄。
誰都沒想到已經止住的洪水會又迎來第二次。
那時候，周述已經抓住那姑娘的手了，就差一點，只差一點。
他就能把她拉過來。
可是洪水湍急起伏，天地昏暗呼嘯，水流中急急飄來的斷木衝過兩個人緊抓在一起的手。
她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然後，
再也沒有找到。
這是一個造神的時代。
網絡，輕而易舉掀起偉大和奉獻的浪潮。
也能輕而易舉將人毀滅。
顧寧德夫妻得知自己女兒的事情，悲痛欲絕。
李芳香更是將所有過錯都怪在了那時候緊抓著她女兒手的消防員身上。
她罵他膽怯。
她說他為了活命故意鬆手。
她說他瀆職。
他身上沾過一條他本來可以救，但是他鬆手了的人命，在他的視線里，曾年少輕狂要救所有人於水火的理想里，真真實實的殘忍的被洪水吞滅。
一同被吞滅的，還有他自己。
李芳香失去孩子之後失魂落魄了很長時間，甚至有些瘋癲，只有在向周述問責的時候，那種痛苦才好了很多。
網友紛紛質疑周述究竟是不是故意鬆手，李芳香又將這件事情告到了上頭，誓要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
隊裡迫於壓力，停了周述的職。
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再也沒有嘗試去救過任何一個人。
罵的人多了，生活中奇怪的眼神也變多。
周述從來沒解釋什麼，有時候他盯著自己的手也會想。
他是不是故意松的手。
他明明可以救她。
辯解什麼，無話可說。
那雙手有時候會發抖。
隊裡強迫著周述去看過心理醫生，也開過藥。
但是有副作用，周述沒吃。
一開始確實是消沉了大半年，網絡也淡忘了，看似不痛不癢的過去了。
隊裡可以為周述復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