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短視頻神劇還在拍攝中,於蕊卻看到了現實版的《少爺和我》。
周奕辰來了,在於蕊周一上班的那天。
按照級別,於蕊是沒有資格接待辰光集團這樣的大客戶的。但是公司領導考慮到於蕊、向城以前和周奕辰的關係,於是把他倆也拉了過來。
公司從早上九點就封閉了大廈A座的1層至3層,而且預留了兩部電梯。200寸的LED屏上用中、英、俄文寫著「歡迎辰光集團領導蒞臨」的標語。
還有一刻到十點鐘,接待群里開始不斷地彈出消息:辰光集團的車還有10分鐘達到園區。還有5分鐘達到園區,請各部門做好準備。老總乘坐的汽車已經進入園區。
周奕辰下了車。他一邊系上西服的扣子,一邊抬起頭,微笑地看著迎接他的龐大隊伍。沐浴在陽光中的少年意氣風發。深藍色的正裝把他襯托得異常正經。
名義上的老總,也就是辰光集團旗下公司的經理梁傑居然走在了周奕辰身後。在周奕辰的一再堅持下,梁傑才第一個伸出了手跟正海集團的CEO握手。
於蕊公司的CEO當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東家。他沒有握周奕辰的手,而是緊緊地擁抱了對方,在他耳邊說著類似於「歡迎回家」這樣親昵的話語。同時展現出了一位前老闆的寬厚、潛在合作夥伴的真誠和作為乙方的謙卑。
於蕊抱有著朦朦朧朧的期待,希望周奕辰能在人潮人海中看她一眼。
可是,並沒有。周奕辰一直在和公司高層交流,直到一行人走到會議室,於蕊他們被關在了門外。
於蕊回到了工位,本以為這場客戶接待就此結束了,但是她卻被告知,不能離開,隨叫隨到。
然而,直到辰光集團的領導離開,於蕊都沒有接到陪同客戶的通知。
本來擔心會被領導要求陪同聚餐什麼的。事實上,於蕊就像是小蟲子一樣,被眾人忽略。
雖然這很符合她的心意,但是,於蕊心裡的深處是有些落寞的。這一絲落寞來自於她對自己的定位。於蕊以為在周奕辰的眼中,她是不一樣的。
人就是這樣,當昔日奮鬥在同一個戰壕的隊友一飛沖天的時候,誰都想當那個一同升天的雞犬。
同樣深感落寞的還有向城,他給於蕊買了杯咖啡,笑得比咖啡還苦澀:
「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不過那小子比之前可帥了不少。想當初我可沒輕使喚他呀!幫他拿三腳架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多麼體恤下屬呢。」向城輕笑著,回憶著當時的美好時光。
「你倆還在用大綠毛毛蟲比賽,看誰的蟲子爬得快。那個大綠蟲子支棱著毛,一會直線,一會弓起腰變成個Ω的形狀,一蛄蛹一蛄蛹地往前挪。你倆就玩這些噁心的東西,而且能玩一中午。關鍵是還把周圍的孩子都吸引過來一起玩。村里人都說咱們不是正經人。你看看我跟你倆遭了多少罪?」於蕊喝著咖啡,順著向城的思路回憶當時的情景。
一個中年人帶著一個青年人,後面跟著一幫小屁孩,追逐著幾隻綠色毛毛蟲。這幅畫面實在稱不得賞心悅目,卻讓於蕊覺得無比美好。
「最可笑的是當初你阻止周奕辰投資理財,怕他被騙,對人家那個凶啊,恐怕5000塊錢打水漂。5000塊!歐呦!」向城模仿著上海老阿姨的口音,嘲笑著他們這群所謂「老師」的瞎擔心。
於蕊被向城說得紅了臉,舉手剛要對向城「動武」,她的電話突然響了,是周奕辰!
「您好!」於蕊裝出了一副職業口音。
「哎呀,不要這樣啦!」對方稚嫩、撒嬌的口氣一瞬間就把於蕊拉回到了從前。
「我怎麼敢啊?周大少爺!」於蕊放鬆了聳起的肩膀,調侃道。
「見面聊吧,叫上向城哥,就咱們三哥人。我讓司機接你倆。出了園區大門向右轉,第一個十字路口,就在那集合啊。黑色車,打著雙閃。」
「好嘞!一定讓您滿意。」於蕊掛上了電話,沖向城笑著說:「周奕辰請咱們倆吃飯,走啊?」
三人見面的地方在一個商務大廈的頂層——32樓。沒有招牌。於蕊和石城隨著一位穿旗袍的好看姑娘走了進去。
這個一家私房菜館。就一個房間,布置得古香古色,雖然裡面都是木質家具,但是座椅上都是軟綿綿的靠墊,房間裡充盈著好聞的味道,不清冷也不甜膩,只讓人覺得放鬆。餐桌根據用餐的人數調整了大小,周奕辰只穿著襯衫,開著領口,戴著耳機,坐在小圓桌旁聽著電話會議。頗有霸道總裁的范兒。
看到於蕊、石城兩個人進來,周奕辰馬上摘下了耳機,一臉笑容地迎了上去。
「可算見到親人了!」
他抱了抱石城,本來想和於蕊握握手,但是剛接觸到於蕊的手,沒忍住,周奕辰把於蕊拉進了懷裡。於蕊沒有掙扎。
「你對於蕊還存心不良呢?」石城一臉壞笑地開著玩笑。
於蕊也不惱,看著周奕辰說:「我會解方程的時候,你還在為1+1等於幾發愁呢。」
於蕊的眼神清澈見底,和以前一樣。但是在周奕辰看來,這雙眼睛依舊水波蕩漾,讓他心痒痒。
三個人聊得很高興,只不過大家都沒吃什麼。周奕辰更是不停地喝著咖啡、茶、咖啡、茶。
「你現在是不是很忙啊?」於蕊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當然了!我爸想讓我多接觸點我們集團的業務。雖然都有經理人幫忙照顧著,但我也不能一竅不通,是吧?這了解越多,我心裡就越沒底。哪塊業務的水都很深啊。」周奕辰說完,止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連忙用手捂住嘴,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爸年紀也不算大,正是闖的年紀,怎麼忍心這麼磋磨你啊?」向城開玩笑地說。
「也不算磋磨了,我收穫還是挺大的。」周奕辰拿起茶壺給兩位續上了水。
「於蕊,聽說你升職了。婚姻生活怎麼樣?用不用我來松鬆土?」周奕辰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挺好,我自己就能鬆土,不用你這個小屁孩瞎操心。但是,我覺得你有點太勞累了,你還好嗎?」
「沒事,我有分寸。」周奕辰突然紅了眼圈,他喝了一口茶水,掩飾了過去,接著說:「我今天上午去正海集團,還被各位O一頓死命夸呢。他們埋怨我為什麼要微服私訪式實習。」周奕辰大笑了起來。
「我也開玩笑地跟他們說,要不是當時我實習的老師護著我,貴公司早把我開除了!」
「我倆謝謝你啊。」向城怪聲怪調地說,然後接著說:「真得好好伺候你們這一代人啊,有仇當場就報了。」
「沒事,當時要開除你的人已經被公司開除了!」於蕊補充道,然後她瞅了瞅向城,神秘兮兮地說:「Mary應該是觸碰到了劉靚總的紅線。」
沒想到向城、周奕辰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他倆的笑聲讓於蕊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可笑的啊?」
「Mary不是要了回扣嗎?這裡面還涉及到學術貪腐的事情,公司的人幾乎都知道了,你怎麼還當個秘密?小心翼翼地保守著呢。」石城說。
「我都知道這個事了!前幾天調研你們公司的時候聽說的。於蕊,你不覺得這個消息,是劉靚總自己放出來的嗎?那個笑話你聽說過沒有?如果有人跟你說,這個事情只告訴你一個人,千萬別往外說。那就說明他已經把這個事告訴了很多人,他就是想通過你,把這個事慢慢地透露出去。」
「我這個班上的啊!真是稀里糊塗!」於蕊恍然大悟地自嘲著。
向城和周奕辰卻都不約而同地,溫柔地看向了她。
「你們這麼看我幹什麼?」於蕊迎著目光,直愣愣地問道。
「我家那個崽子要是有你這個虛心的態度,我在菩薩面前磕的頭就算沒瞎耽誤功夫。」向城回答得很坦蕩。
「我可不說原因,說了又要被你教訓!」周奕辰就差把自己愛慕的心思寫在腦門上了。
這時,一個穿著西服正裝的中年男子敲門走了進來,在周奕辰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我知道了!」周奕辰的態度雖然還是溫暖的,但是語氣中充滿了距離。
「不好意思,我一會的飛機,要出個國,這就得走了。」周奕辰舉起茶杯:「有機會再聚吧。對了,於蕊,你如果有鬆土的需求,第一時間聯繫我啊!」
雖然說著不正經的話,周奕辰卻換上了最正經的西裝,拿著領帶,一路小跑地上了門口的車。
於蕊和石城站在飯店門口看著那輛車離開,怎麼也想不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到活蹦亂跳的周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