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游的速度極快!可以說得上是飛速!
兩個呼吸,我就到了接近水面的位置,最後我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呼哧一下就破開了水面。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身體都抑制不住在水中發抖。
這會兒我就在船邊,一眼就能看到,撈屍船已經沉下去了多半,二叔還是和呂小琴纏在一起,呂小琴雙手還掐著二叔的脖子。
二叔臉紅脖子粗,還能看到其上有不少抓痕,全都是被撞祟後呂小琴的指甲所為。
「二叔!我來幫你!」我心頭咯噔一下,馬上就準備上船。
偏偏就在這時,壓著二叔的呂小琴身體忽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這不只是簡單的顫抖,可以說得上是抽搐了!
抽搐之中,呂小琴忽然鬆開了二叔的手,身體朝著側面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旁側,沒了動靜。
二叔罵了個操字,馬上翻身起來,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呂小琴,驟然間又抬頭看我,他眼中更是難以置信。
我明顯察覺到二叔是有話要說,只不過他一言不發,匆匆鑽進了竹棚船艙裡頭,拿出來了一根木板和工具,快速到了撈屍船漏了的地方,開始處理。
我也趕緊從另一頭爬上了撈屍船,二叔在處理裂紋的地方,我則是找出來一個水瓢,將滲入船底的水趕緊舀出去!
兩人配合之下,一刻多鐘之後,船身恢復了平衡。
二叔身上汗水淋漓,我身上也有汗,不過卻和河水浸透在一起,黏膩無比。
「操……」二叔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他臉上的蜈蚣傷疤分外明顯,泛紅。
他再看向我,眼中全都是讚賞了,抬手,重重的在我肩膀上拍了幾下。
「好!很好啊陰陽!你怎麼做掉那個死倒的?沒給你老漢丟人!」二叔語氣中都透著興奮。
我這才明白過來,二叔是以為我滅了死倒,我才能上來,呂小琴才會被破掉撞祟。
可事實上,哪兒是這樣?
我沒笑出來聲音,極不自然地扭頭,瞅了一眼水面,略有沙啞的說道:「二叔……咱們得先回去,不是我……」
「不是你?那水下還能有人?」二叔皺眉,眼底瞬間都是疑惑。
「也不是人……」我抿著嘴說道。
回想剛才生死危急的那一幕,我額頭上都泌出冷汗,脊梁骨都在躥涼意。
沒再多做解釋,我快速跑到船尾巴的位置去撐船。
這時候二叔也沒多說別的了,他神色也鄭重了不少,去將呂小琴拖到了竹棚船艙里,開始收拾船上被弄亂的東西。
很快,我就將船撐著出了這條小河溝,快速地朝著九河縣外的碼頭而去。
一直撐著過了一半路,懸河之上風平浪靜,我懸著的那口氣總算松下來一些。
此刻二叔卻待在船中央,不知道在看什麼,蹲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我心頭的疑惑還是不減,同時我也擔心還有什麼事情,硬撐著那口氣,速度愣是沒有降低下來,很快就回到了九河縣的碼頭。
撈屍船靠岸之後,我才招呼二叔上岸。
黃七看到我們,也是驚喜連連,他腳邊還放著一隻被綁起來的公雞。
只不過再看到船裡頭昏迷不醒的呂小琴時,他就變了變臉色。
我和二叔將呂小琴拉上了碼頭,她還是沒醒,不過我去探了探她的鼻息,一切正常。
二叔這才問我,水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這麼急匆匆地要離開?
還有,既然不是我做掉死倒的,又是什麼東西?
我捋清了思緒,將事情的始末經過告訴了二叔。
包括那忽然出現女屍的面貌,細節。
二叔聽完了之後,他眉頭緊皺,神色更是不解。
「青色……沒聽說過這是什麼煞……不過她……」話語至此,二叔停頓了片刻,他不說話了。
其實二叔不說,我都已經猜到了……
因為她帶給我的那種悲傷感覺,太過濃烈,太過明顯。
我不止一次做夢看到她在懸河邊上,讓我不要靠近水。
同樣在羅陰婆喪命的時候,在我撈那幾個漢子上岸的時候,也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她恐怕就是我那個死了的娘!
我不曉得這會兒該說啥,總歸身上冷得很,四肢也在發涼。
旁邊的黃七明顯聽不太懂我們說的話,一直茫然地看著我們,眼中的畏懼不安卻沒有減少。
「二叔……那我……」我抿著嘴,開口要詢問。
「鬼婆子其實都解釋不清楚……怕是得等他找到能送你老漢的先生之後,咱們才能問問,不過現在應該能放心,那死倒是沒了。陰差陽錯,也是咱們叔侄兩個運氣好。」二叔拍了拍我肩膀,做了個讓我放心的眼神。
再接著,二叔就抬起左手。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他左手拿了個袋子,這是牛皮袋,表面還是濕漉漉的。
「這是什麼?」我心頭突突一跳。
因為看到這牛皮袋,我都覺得臉上冒雞皮疙瘩,就好像又看到那死倒一樣。
「你不是和那個死倒鬥了一下嗎?這是那地方掉下來的東西。」二叔再次開口道,他眼中很複雜,又嘆了口氣。
我眼皮微跳,苦笑地說那哪兒是斗,就是我被壓著掉水裡掙扎,要不是掙脫出來雙腿,我都被溺死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還是心裡咯噔一下,忽然想到,那真的是我掙脫了雙腿麼?還是說,那也是我娘幫了我?
思索歸思索,二叔手頭動作沒停,將那個牛皮袋遞給我,說讓我看看裡頭是啥。
我接過來之後,將其打開。
怪異的是,牛皮袋錶面是濕漉漉的,可打開之後,裡頭還是乾燥的。
它分明跟著那死倒泡了好幾個月水,竟然都沒浸水,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事兒。
二叔恰逢其時地說道:「這東西,也是那死倒的執念,沒泡爛很正常。」「你先看看,我再和你說。」他繼續道。
我將牛皮袋裡頭的東西摸了出來。
其中是一卷被裹起來的紙幣,還有十來個大錢兒。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信封。打開以後,裡頭一張疊起來的紙,方方正正,也格外乾淨整潔。
將紙拆開,其上寫著娟秀的小字。
「娘,我畢業了,我還遇到個對我很好的男人,他是我老師,有涵養,家境也優渥。」
「他給了我不少生活費,我存下來一些寄給你,暫時不回家了,他說老家有事,要回去,我擔心他,想去找他看看。我會帶他來一併見您,勿念——素素。」
簡簡單單幾句話,我看得卻怔住。
因為我仿佛看到了寫這段話的那人,內心的喜悅,彷徨,還有擔憂。
同樣她也很孝順,還將錢寄回家中……
很明顯,那死倒……不,那個被呂小琴害死的蘇素素,不大可能是呂小琴口中會勾引男人的人。
至少從這信紙上看出來,她應該是被王學給騙了。
二叔嘆了口氣,這才開口道:「信封上有地址,這信幫她寄回去。」
「死倒不倒是怨氣不散,其實被迫管了這件事兒,沒能替她伸冤,是咱們叔侄倆學藝不精,她已經被更凶的屍鎮住,就湊合替她做點能做的事兒吧。」我慎重地點點頭,將信紙重新裝好,同樣我也掃了一眼地址。
地址上頭是個村兒,叫做蘇家溝。
此刻躺在碼頭地面上的呂小琴,幽幽醒轉了過來,她捂著額頭,眼中透著痛苦和茫然。
「我……我們回來了?」呂小琴怔怔地扭頭,看著我和二叔,眼中的茫然,變成了劫後餘生的驚喜。
黃七倒是有眼力見兒,趕緊過去將呂小琴攙扶起來,語氣中也是諂媚。
「您可算是醒了,劉老倌和小李先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把您帶回來。」呂小琴又怔怔地回憶了片刻。
我其實也不曉得她能不能想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按道理被撞祟的人,在那個過程中是什麼都記不住的。
下一刻,呂小琴忽然哭了,眼淚婆娑落下,聲音都哽咽起來。
「我男人呢?」
二叔眼神很冷:「你能回來已經不錯了,你害了人命,他騙了人身子,還想好端端上岸?!」呂小琴面色煞白,眼神躲閃,同時也後退了一步。
「現在她……還會找我嗎?」明顯,呂小琴沒提王學,聲音都弱了更多,還透著畏懼。
「她上不了岸了。」二叔聲音也更冷。
呂小琴眼中都是驚喜,她抿著唇,似乎是猶豫半晌,就開始給我和二叔道謝。
大概就是說感謝我們幫她,至於那蘇素素的事情,清者自清……
停頓下來,她則是說以後有什麼事兒,她能幫忙我們的,肯定也會幫忙,之前已經給了我們酬金謝禮,現在她家裡也不多了,就不再繼續送。
語罷,她就讓黃七扶她回去。
二叔倒是沒開口說話,只是一甩袖子,明顯是不想看到呂小琴。
只不過我聽著她說那話,卻格外不是滋味兒。
黃七扶著呂小琴走到了碼頭下去的台階那兒。
我邁步,快步地走下去,直接將她們攔住。
我定定地看著呂小琴,眼神絲毫沒有游離。
呂小琴明顯被嚇了一跳,她不自然地說:「小李先生……你這是……」
「她還有個老娘,我不曉得她還有沒有老父。」我聲音沙啞。
呂小琴抿著唇,她眼底明顯閃過一絲厭惡,當然,那情緒隱藏了,很難看的清白。
「那和我有啥關係?她害死了我兒子,害死了我男人……難不成,還要我給她老父老娘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