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女孩慘痛的呼叫被雷雨聲湮沒了。
閃電劃破天際,灰白的牆上映照出兩條緊緊纏繞的人影,纖瘦的女孩苦苦掙扎。
一場大雨持續到了後半夜。
「給我下藥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男人聲線充滿蠱惑,卻森冷至極。
女孩渾身殘破不堪的蜷縮在角落,哭得聲嘶力竭已經發不出聲音,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充滿驚恐。
她搖頭,拼命的搖頭!
不是這樣的,根本不是這樣的!
男人邁開長腿一步步的走來,昏暗的光線漸漸描繪出男人輪廓昭彰,過於精緻的一張臉。
他慢慢蹲下,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女孩細白的臉,多純淨的一張臉啊,可誰又能猜到這偽裝的背後是如此惡毒的靈魂!
眼底寒芒一閃,男人將一張信紙砸在她的臉上!
「看看這是什麼!」
一道震天響的驚雷,房間瞬間亮如白晝,在看清信紙上寫的內容時,女孩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
【……我們的計劃才成功一半,可惜我已經被發現了不能繼續留在這裡,我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自己,梁非城不會懷疑到你身上的,而你一定要想盡辦法利用他在梁家站穩腳跟,殺了他,徹底毀了梁家!】
喬南的手指止不住的顫抖。
字跡確實是母親的,可是信上的內容她完全看不懂!
什麼計劃?為什麼要殺了梁非城?!
她從來沒看過這封信!為什麼會在梁非城手上?
「還想在我面前演戲?」梁非城眼底划過冷意,沒有半分憐惜,有力的手指緊緊掐住喬南纖細的脖頸!
另一隻手劃開手機,「喬南,睜開你的眼睛看看!」
喬南看著視頻里躺在病床上的梁暮行,他意識全無,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心臟監護儀發出的機械聲,一下一下,仿佛撞擊在她的靈魂上!
「怎麼會這樣?梁叔叔怎麼會這樣?」喬南渾身哆嗦,心底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梁非城在雷電下露出冰寒陰狠的臉,「我大哥一直視你如己出,你們合謀害他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嗎!」
喬南被迫揚起的小臉上掛滿淚痕,一雙眼睛紅得嚇人,唇瓣顫抖著,「我沒有害梁叔叔,我也不知道什麼計劃,我不知道我媽……」
梁非城收緊手指,不讓她繼續發出聲音,表情狠戾,「你那些騙人的把戲就此結束了。」
「你相信我……」喬南艱難發出聲音。
梁非城無情的看著她,「相信你什麼?相信你沒有參與此事?那麼證據呢?」
喬南睜大的雙眼緊緊一顫!
她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母親已經逃了,還留下那一封可以直接將她定罪的信。
梁非城不相信她!
「拿不出證據是嗎?事到如今還妄想為自己開脫!」梁非城笑得嘲諷,「先是下藥成為我的女人,利用我對你的好,然後呢?是不是也像對付我大哥那樣的殺了我?」
喬南瞪大雙眼,「不,我怎麼可能殺你!你明知道我愛……」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梁非城,「你敢再說一句愛我,我立馬殺了你!」
「你所謂的愛不過是為了接近我而已!你們殺了我大哥還不夠,連我也一併算計?」他看著喬南,眼眸深處的憎恨刺痛了她。
喬南痛苦的搖頭,呼吸一層一層的壓在胸腔,五臟六腑一陣陣撕裂的痛,「你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我?」
「相信你?」梁非城低低一笑,他望進喬南的眼睛,冷血無情,「可惜,我從未相信過你!」
梁非城的話如鋼釘一般敲進喬南的心臟,血液瞬間逆流,渾身冰冷。
掐住脖子的手指倏然扣緊,喬南本能的掙扎著,可是梁非城完全下了死手,她根本掙脫不開,喉嚨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記住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只不過是寄住在梁家的可憐蟲罷了,我能對你好,也能親手毀了你!」
「你媽已經逃了,但無論天涯海角,花多長時間,我都會將她找出來碎屍萬段,至於你,就永遠留在梁家贖罪吧!」
一聲驚雷,閃電照亮男人驚為天人的一張臉,他一字一句如同詛咒一般震盪在喬南的心頭……
喬南猛地睜開眼睛,右手緊緊的按著脖頸,一縷縷空氣滑進喉腔火辣辣的疼,仿佛還在夢裡。
圖書館自習的同學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她,她急忙低下頭,汗水滑落。
她又做夢了。
這三年來,她時常會夢到那天發生的一切。
就在這時,桌上的白色手機亮了起來,她如驚弓之鳥身子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屏幕上顯示一條沒有備註的簡訊。
——回家。
她急匆匆離開圖書館,果然在距離燕大校門口五百米處,一輛黑色的轎車被籠罩在榕樹的樹冠陰影下。
小跑過去上了車,她不敢耽擱,這是梁非城的規矩。
車子沿著燕京城的護城河一路向北,繞過整排盤根錯節的榕樹,隱約可見隱在其後灰瓦白牆的房子。
這個區域是舊時王公貴族之所,後來幾經風雨,民國時期成了梁公館,一直到如今,沿襲百年的清貴世家。
喬南臉色有些發白,車上明明開著暖氣,她卻瑟瑟發抖,像是忽然間大病了一場,渾身冒著冷汗。
司機不耐煩的催她下車,她如夢初醒,下了車,直奔主樓而去。
她跑的太急了沒看見園丁搬著花盆從旁邊走過來,險些撞了上去。
「讓開點,沒長眼睛的東西!」園丁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反手就把手裡的灑水壺用力往她手肘上一砸。
園丁罵道:「做了喪盡天良的事,三少還肯留你一條命,沒有感恩戴德就算了,還當自己是大小姐呢!」
園丁見了她就晦氣,罵罵咧咧了幾句才離開。
喬南垂下眼帘退到了一旁,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整張臉只剩下死氣沉沉的麻木。
自從媽媽逃走,還留下讓她百口莫辯的證據開始,梁家就連傭人都把她視為眼中釘,恨不能把她踩在腳下。
三年的時間早已經讓她習慣了,在梁家,沒有人會把她當人。
喬南走到三樓主臥門前,整理好有些凌亂的頭髮,這才抬手敲門。
三聲後,男人清冷淡漠的嗓音傳來:「進來。」
開門進去,屋裡有淡淡的沉水香的氣息,梁非城身上常帶有這個味道。
喬南渾身不舒服,一如噩夢纏身,三年前的陰影一直縈繞在心頭上。
梁非城站在打開的窗前抽菸,微微側著的臉輪廓昭彰,一眼望過去鼻樑英挺,眉骨生得極好。
男人身形挺拔高大,只是那麼站著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叫人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梁非城,梁家如今的掌權者,燕京城最令人敬畏的梁三少。
她留在梁家贖罪的三年什麼都改變了,但唯獨梁非城沒變,他依舊高高在上,對她厭惡憎恨,隨時可以將她碾進塵埃里。
曾經的他是她心裡的一束光,如冬日青陽,溫暖著她,然而三年前的那一晚徹底撕毀了她的人生,梁非城認定她和母親合謀害了他的大哥。
她是罪人!
這個枷鎖牢牢的套在她身上,梁非城始終在另一端攥緊鐵鏈,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放過她。
寒風從窗口灌入,喬南打了個冷顫。
梁非城轉過身來,目光掃過她素淨的小臉,眉眼清寒。
「慢了十分鐘。」
喬南的手心都是冷汗,她揪著衣服下擺,出聲道:「路上堵車了。」
梁非城不置可否,冷哼一聲,將煙從唇邊移開。
「把衣服換了,陪我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