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東白慢慢品著酒,看梁非城沒有要下樓的打算,而是靠在沙發背上,低頭點了一支煙,緩緩的吐出一口煙霧,將打火機隨手丟在茶几上。
真坐得住啊。
他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他不相信梁非城猜不出來他說的是誰。
「天寒地凍的,別真的把人給凍壞了,到時候誰疼誰知道。」黎東白嘆了一口氣,將手裡的半杯洋酒一飲而盡。
梁非城靜默的吞雲吐霧,眼底浮動著晦暗不明的情緒,聞言轉頭淡漠的睇了他一眼,薄唇微動,「你覺得自己很幽默?」
黎東白樂呵,「至於嗎,二十萬對你來說算什麼。」
今晚包廂里的酒是梁非城叫人送進來的,遠遠不止這個數,二十萬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梁非城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起身走到窗前,身後晟子他們在說笑,鬧成一團,窗外煙火絢爛,新年就該這樣熱熱鬧鬧的。
除了停車場前面的台階上,那小小的縮成一團的人,和這樣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
梁非城垂眸,視線牢牢的鎖定在那人身上。
她單薄的身子在瑟瑟發抖,打了個噴嚏後,她摸了摸額頭,也許是又發燒了。
梁非城夾著煙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顫。
黎東白看了梁非城一眼,知道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梁非城不是他能說得動的人,只不過是看小姑娘蹲在樓下可憐見的,有點不忍心罷了。
但是說到底梁家的那些事他不便插手,他雖然渾,但做兄弟的分寸還是有的。
不過這世上要說狠心,梁非城絕對是排得上名號的,還是名列前茅。
跟梁非城認識的時間超過二十年了,他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破了他的底線。
可惜……
就在他感到可惜沒能看到一場好戲的時候,佇立在窗前的梁非城忽然一個轉身,在眾人茫然的目光中,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包廂……
喬南縮坐在角落,將雙手夾在腋下,低頭吸了吸鼻子,睫毛涼涼的覆在眼皮上,一張小臉被凍得發白。
三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搖搖晃晃的走下階梯,猥瑣的聲音傳來,:「喲,怎麼有個小美人啊!」
喬南頭皮一麻,四肢被凍得僵硬反應慢了半拍,眼看他們已經朝她走過來,她急忙站了起來,可雙腿一麻,整個人又往後一跌!
「呀,摔疼了吧,來,哥哥看看!」其中一個醉鬼伸手就要來抓她。
「滾開!」喬南下意識往後退縮,可還沒退出兩步,後背就抵在了花壇上,就在那個男人的手快抓到她的腳踝時,她迅速曲起膝蓋,猛地往前一踹,將那醉鬼踹倒在地上。
大腿一陣鑽心的發麻,喬南臉色微微一變,另外兩個人見同伴被打,頓時惱羞成怒,一左一右朝喬南撲了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雙大手攔住了他們,一手抓著一人,反手一折,那倆醉鬼痛聲尖叫,隨後被人往後一推,跌在地上。
「混帳東西,給我滾!」
三個人一抬眼認出眼前這個人是三少身邊的紅人,頓時就嚇壞了,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屁滾尿流的跑了。
寒風吹亂了喬南的頭髮,她吸了吸發紅的鼻頭,小臉煞白。
小九轉過身來,呵出一口白氣,說:「三少讓我帶你上去。」
小九將喬南帶到了梁非城的休息室。
休息室很寬敞,是個套房,大扇的落地窗前擺著一張美人靠,客廳里有酒櫃吧檯,橫臥的沙發,清一色的冷色調,再往裡面是梁非城的房間,不過他很少在這裡留宿,但東西都是一應俱全。
所到之處充斥著金錢的味道。
喬南站在沙發前面。
梁非城只掀起眼皮睇了她一眼,而後慢條斯理的往酒杯里倒紅酒。
喬南看著他那隻手骨微微凹凸,指節分明的手,喉頭乾澀道:「三少……」
梁非城倒酒的動作一頓,將酒瓶放在了桌上,動作不輕不重,卻像是敲在喬南的心尖上,她的心一顫,一股寒涼從腳底竄了上來。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借你錢?喬南,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梁非城端著酒杯,眸光犀利。
喬南呼吸一滯,臉色白了一點,「我不會白借的,等我畢業賺錢後,我會按利息每個月還你。」
「我是燕大畢業的,總會找到不錯的工作,而且已經有幾家公司要與我簽約,給出的薪資都不錯,我可以還你錢。」
「我為什麼要借你錢?」梁非城的聲線裹挾著風霜,冰冷至極,「我不是開善堂的,這錢,我不借!」
一句話,喬南的臉上血色全無。
梁非城端著酒杯走到落地窗前,不遠處的煙花已經燃放了十多分鐘,城市的半邊天空絢麗多彩,天上落下來的雪花像一片片銀樹葉飄飄灑灑。
「除非給我一個借你錢的理由。」
理由……
喬南的眼眸一顫。
她一個罪人,根本沒有任何的籌碼。
她聽見隱隱約約傳來的煙花燃放的聲音,舉國歡慶新年的到來,而她的外婆還躺在醫院冰冷的病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
鼻腔一酸,眼眶脹脹發熱,一滴淚從喬南的眼睛滑落。
她一定要救外婆,媽媽跑了,她身邊已經沒有親人了,她不能再失去外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梁非城收回視線,望著落地窗的玻璃喬南的倒影,眼神倏然一震,轉過身去——
喬南已經脫掉了身上的衣服。
她站在暖黃的燈光下,長發如瀑,女人的曲線在她身上勾勒得完美無瑕,每一處都充斥著令人血脈僨張的誘惑力。
她望向梁非城,整個人就像從涼水裡走出來,身子止不住的發抖,如水的雙眸里有破碎的痕跡,她一字一句,顫抖著說:「從今往後,三少不必再強迫我,你要的,喬南都給你。」
梁非城的眼底漸漸湧現危險的冷光,眼眸微微一眯,捏碎酒杯!
手臂一痛,梁非城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喬南按在玻璃上,喬南吃痛的閉上眼睛,再睜眼時對上樑非城狠戾的眼神,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盛怒!
「為了錢,你就能跟賣的女人一樣隨便脫衣服,是不是今晚隨便一個男人肯拿出二十萬你都可以在他面前脫衣服?喬南,你真讓我噁心!」
說罷,梁非城狠狠的踹翻椅子,哐當一聲巨響砸在地上,不再看喬南一眼,大步離開房間。
門砰的一聲用力摔上,喬南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如一具行屍走肉般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