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樊七什麼都沒說,只是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上,喬南知道不管自己問什麼對方都不會說的,索性就什麼都不問。
她九點準時回到梁公館,客廳里燈火明亮。
她像往常一樣先去了一趟梁暮行的房間,本以為他應該睡下了,可當她走到門口就聽見管家在耐心的哄著他。
「先生,擦手,我們擦手好不好?」剛才梁暮行吃香蕉,吃了滿手都是香蕉泥,噁心不說,他還想到處蹭。
梁暮行強烈的反抗,並將香蕉泥的手擦在管家身上,看到管家整潔的黑色西裝上沾上了黃色的香蕉泥,梁暮行高興得直拍手,「好……好看!」
管家頭痛的看著他,正當他一籌莫展時,手裡的毛巾被人抽走了。
「我來吧。」
管家回頭,竟是頭一回覺得喬南是他的救星!
他趕緊說道:「你回來的剛好,你先給先生擦手,我去換一盆熱的水出來。」
喬南蹲在梁暮行的腿邊,拿著熱毛巾仰著頭看他,微微一笑,溫柔的說:「左手。」
梁暮行聽話的將左手遞給她,喬南動作細緻的將他每根手指和指縫殘留的香蕉泥擦乾淨。
忽然頭頂上傳來梁暮行的聲音:「南南,痛痛。」
喬南疑惑的抬頭,只見梁暮行的另一隻手指著她的臉。
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的臉上喬國良打的那一巴掌。
她無所謂的笑了笑:「不痛的,梁叔叔的眼神這麼好,這都被你發現了。」
梁暮行嘿嘿的笑了兩聲,喬南趕緊抽了張紙,給他擦掉嘴邊的口水。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腦海里響起喬國良在樓梯間說過的話——
「你爸是被人亂棍活活打死的,結果呢,你媽轉眼就攀上了梁家……」
喬南看著梁暮行痴傻的表情,電光火石之間,忽然血液逆流回心臟,渾身冰涼。
一個恐怖的想法從她的心裡冒了出來。
她忽然手一抖,驚駭的看向梁暮行。
不會的……
怎麼可能?
不會是梁叔叔的……
但如果不是她猜想的這樣,媽媽為什麼要對梁暮行下慢性毒藥?她韜光養晦那麼多年,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疼,疼……」梁暮行嗚嗚的哭出聲來。
管家聞聲趕來,見喬南的手緊緊掐著梁暮行,連忙跑過去一把將喬南推搡開,怒罵道:「不就叫你擦個手嗎?這麼心不甘情不願,先生哪裡得罪你了!」
喬南回過神來,看見梁暮行緊緊捂住自己的手十分委屈的看著她,她一時內疚不已,「梁叔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問題想到魔障了,一下子沒了分寸。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帶他去睡覺。」
喬南和管家同時回頭,梁非城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高大頎長的身影將門外的燈光都擋去了大半,背對著光的臉部輪廓更顯冷峻,身上還裹挾著外面的寒意。
管家頷首,「是,三少。」
梁非城深邃的眼眸看了喬南一眼,「出來。」
喬南站起身,走了出去。
梁非城在走廊上停了下來,轉身借著燈光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幾道清晰的指痕,眼神倏然一凜,手指扣住她的下頜,將她的左臉轉到他的面前。
「誰打的?」聲線冷沉。
喬南捂著臉,今晚是怎麼了,怎麼三個人都問她的臉怎麼了?真有這麼明顯嗎?
可是郁聞州和梁暮行問,她都沒什麼情緒波動,而梁非城問了之後,她的心裡泛起的漣漪越來越大,一下又一下的撞著她的心房,微微泛疼。
她搖頭不語。
握著下頜的力道陡然加大,喬南一疼鬆了手,看向梁非城。
男人眉眼深深,眼底流動著一層細碎的冷光,「打算一句話都不跟我說了?」
想到今天早上,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完全對他視若無睹,是因為他昨晚說的那些話讓她心生怨恨了?
「三少明知故問。」喬南終於開口,生怕惹他不高興。
梁非城下頜線往裡略微一收,薄唇抿了一下,淡淡開口道:「是喬國良打的。」
喬南往後退開一步,低下頭,一副認錯的態度,說:「我不知道他今天會去梁氏,給三少您添麻煩了。」
一口一個三少,表面上裝得恭敬,語氣里還是難掩埋怨,在怪他?
梁非城垂在身側手倏然握緊,冷笑:「是添了不少麻煩,不過也算他有自知之明。」
喬南的臉有些窘迫的泛紅,想到今天喬國良竟是去找梁非城要錢的,她就覺得在梁非城面前抬不起頭來,儘管她在他面前已經從頭爛到腳了。
梁非城看著她紅到耳根子,眼神越發的深沉晦暗。
這時,小九從外面走進來,梁非城聽見腳步聲,沒有回頭,而是看向一直低著頭的喬南,「在我回房間之前,你最好已經在等我了。」
喬南的肩膀輕微的一抖,梁非城盡收眼底,嘴角倏然抿緊,轉身上樓。
喬南看見小九手裡拿著一些材料,應該是梁非城要處理的文件,他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回房間。
所以在梁非城上樓之後,她匆匆回到雜物間,從床底下找出那台老舊的電腦。
她跪坐在電腦面前,桌面的光照在她的小臉上,她神情凝重,緊抿著唇,慢慢的打了一行字出去:我爸的死是不是和梁叔叔有關?
點擊發送。
可是能否得到答案,她卻不抱任何的希望……
喬南不知不覺手心都被汗水濡濕了,她靠在床腳,將頭埋進膝蓋里,雙手緊抱著頭,渾身的肌肉緊繃著。
難道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爸爸的死和梁暮行有關?
而此刻在書房裡的梁非城摔掉了手裡的企劃書,點了一支煙站在窗前,他冷聲問:「喬國良現在在什麼地方?」
「他這幾天一直住在醫院,當二十四孝好兒子。」小九回答道。
「把他趕出燕京城,醫院那邊找一個護工。」
「是,三少。」小九恭敬的回答道。
牆上的鐘聲響起。
梁非城抬眸看了一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十二點了。
夜深人靜,梁公館陷入了沉睡中。
梁非城回到房間時喬南已經睡著了,而且還是躺在他的床上……
他的手指倏然握了起來,他走過去將被子掀開!
喬南蜷縮著,以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睡在他的床左側,她那麼瘦,只是占據了大床的一小部分。
然而,令他呼吸微沉的是,喬南穿的是他的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