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使者
烏氏縣。
郊外。
自從拿下了這個天下有數的養殖基地，徐嘉樹麾下的騎兵比例快速攀升，已經能湊出一支五百人左右的的騎士隊伍。
此刻在夕陽之前整齊劃一地列陣以待，氣勢亦是不凡。
西風吹得那杆「劉」字大旗獵獵作響，人呼與馬嘶的白氣混雜升騰，讓此地等候已久的眾人不免有些心浮氣躁。
他們在這裡要等的，是馬超的人馬。
這麼久了，東南方向的楊秋遲遲沒有按照約定跟著馬騰的腳步出發，兩家便準備一起出兵催促.或者說直接剷除他。
到時候徐子茂可以拿下安定郡剩餘的地盤，馬超則徹底東側無憂，可以全力向西攻打金城郡或者隴西郡這兩個富庶州郡，可謂雙贏。
眼見太陽漸漸西斜，卻還是沒有動靜，徐嘉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日子了。
直到遠處突然出現一騎當先而來，掀起一線稀疏煙塵。
眾人背著光看過去，那人腦後利落的馬尾辮上下搖擺，棕色的頭髮閃耀著金屬的光澤。
雖然看不清五官長相，可單單是這副修長矯健的身姿，便足以讓目擊者再難以忘懷
「好你個徐子茂！」，不像自家哥哥總喜歡擺公子的譜，馬雲騄飛也似地來到他面前，「我都聽說了，我都聽說了！」
怪不得突然冒出個身手這麼好的羌人，原來如此！
「聽說了」，徐嘉樹伸出手表示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問道：「到底聽說什麼了？」
「襲糧倉，斷退路，然後讓韓文約乖乖滾蛋，我都聽說了！」，看馬雲騄如數家珍的樣子，想必馬超沒少給她添油加醋，「整個西涼都以為這些是我哥哥的手筆，可他把個中原委都告訴我了。」
她緩了口氣，睜著翡翠一般的大眼睛感嘆道：「真是太厲害了！」
也難怪馬雲騄如此激動，拿她老爹馬騰作比，此番戰績的震撼就可以略知一二。
老馬這人雖然在涼州混得風生水起，可若是細究其過往的戰績，其實相當難看。
早年從軍對羌、氐部落還算是靠著降維打擊，混了一點功勞，升到了偏將軍，其後叛了朝廷之後，便再也沒打過什麼像樣的勝仗。
如果說屢屢敗於董卓和皇甫嵩這樣的當世名將之手還可以理解的話，那與韓遂互相攻伐了一整年，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就足以說明兩人是旗鼓相當的對手了。
說白了，眼下的涼州哪有什麼像樣的名將，尤其是韓馬走後，就更是如此了。
聽她提到馬超，徐嘉樹極目遠望而去，卻還是沒看到馬雲騄出現的地方有軍陣的身影。
「那伱哥哥說了這麼多，怎麼還沒露面」，他隨口問道，「不是約好了今天到烏氏縣嗎？」
「哈哈哈哈哈哈，他要遲到了！」
馬雲騄笑得花枝亂顫，毫不猶豫地把自家哥哥的糗事抖了出來，「金城一戰他自作主張卻大獲全勝，父親還以為他真的是個天縱的奇才，便放心把剩下的人馬都給他帶，結果來這裡的一路上狀況百出，若不是有個叫龐令明的校尉還算靠譜，差點就要出事了！」
之前與韓遂一戰，馬超只管呼朋喚友，羌人貴族們自然會自己管好手下的人，他只需要負責告訴他們何時出擊即可，而現在讓馬超帶自家的士卒，幾千人的吃喝拉撒哪樣不要找他伸手？他又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即便有龐德的輔佐，這趟簡單的行軍也是磕磕絆絆，比預計的時間耽誤了不少。
無奈之下，馬超只能讓自家妹妹先來報個信，最好能順便幫自己遮掩一下什麼的
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馬雲騄反手就把他賣了。
「.」
聞言，這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子茂，這就是你說的將門虎子？」，一旁的甘寧忍不住開口質疑道，「連行軍都能出問題，我看是有些名不副實了。」
「就是就是」，沒想到馬雲騄居然附和著他點點頭，「看他還敢不敢囂張，哼！」
本來她是想和父親一起去長安找董白的，可是父親忌憚李儒的智謀，不敢把家人帶過去，這個願望便無奈落空了。
然後馬雲騄又想來找徐子茂玩——父親不在家，總沒人能管自己了吧？
可哥哥又不讓了，這個人仗著打了個大勝仗就神氣得不行，處處管著她，如今可算是被她找到了機會，當然要好好嘲笑一番才行！
「那」，徐嘉樹遲疑著問道：「我們先進城？」
「嗯！」，馬雲騄點點頭，「不用管我哥哥，他這人最好面子，在把軍陣整飭得像模像樣之前，他是不會出現的。」
一番話，把馬超找補回來的機會也扼殺掉。
絕殺。
眾人下馬進城。
馬雲騄第一次來這這裡，對於空氣中瀰漫的牛羊膻味倒是顯得很無所謂，只是看了眼城門上掛著的「劉」字大旗，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是姓徐嗎？為什麼要掛劉字的大旗？」
「.」，徐嘉樹沉吟片刻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倒不是什麼不好回答的問題，只是馬雲騄明顯就是來玩的，要是什麼問題都老老實實回答，恐怕就要變成十萬個為什麼了，還不如乾脆從一開始就擺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來的省事。
原本的迎接規格是預備給馬超以及一些高級將領的，所以馬雲騄走進來時，頓時被這裡的場景嚇了一跳——倒不是排場有多大，而是裡面的人物各有引人注目之處，簡直琳琅滿目，不知道該先看誰好。
她首先看向主位的大姐姐。
然後，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當然不是因為長公主覺醒了什麼王霸之氣。
而是一種對美的敬畏，看到完美的東西，驚訝之前，是會先恐懼的，更何況馬雲騄這個顏控。
以當下的審美，她這種異族長相雖然不至於被人看做醜陋，可也最多就是因為新鮮感而有所加分，算不得主流的美人，可劉營是什麼？
老劉家的基因自不必多說，宋家更是代代出美女的家族，宋皇后入宮之初就是貴人。
作為這兩家出品的劉營，說是基因優化工程的結晶都不為過，加上從小在宮中培養出的禮儀氣質，說是見之令人心折一點都不誇張。
而且自從主動掌握權力以來，更是端莊典雅中平添了三分貴氣，越發奪目起來。
「馬家的姑娘」，劉營笑著問道：「可是那個茂陵馬氏？」
「嗯」，馬雲騄一點都沒有被問話的不滿，「祖上是伏波將軍馬援。」
這個時代交往就是這樣，先報家世門第，再論其他。而作為東漢四姓的馬家，馬雲騄的出身在涼州已經算是頂配了，沒想到劉營一開口直接終結了比賽。
「我姓劉」，主位上貴氣逼人的大姐姐淡淡道：「當今天子的姐姐。」
馬雲騄恍然大悟——怪不得要掛上劉字大旗，有長公主殿下背書，這個文刀劉就是天下最硬的一塊招牌！
想到這裡，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輕輕鬆鬆來玩的少女不由得拘謹起來，對劉營的問題有問必答。
「不想忠義之後淪落至此.」
聽到馬騰之前砍柴為生，劉營適時地感嘆道：「是我劉氏無德，愧對了開國的勛貴。」
「不不不不」，馬雲騄又驚又喜，連忙站起來擺手否認，「不能這麼說，主支那邊混的一直不錯的，就是我爺爺不太行.」
見劉營輕鬆把涉世未深的少女玩弄於股掌之間，徐嘉樹只能暗自感嘆一聲：可憐的湯姆
話說到底誰才是魅魔啊！
正想著呢，蔡大小姐出現了。
按照職責，這位原本應該跟在徐嘉樹身邊的，可因為要出城列陣迎接客人，便沒有一起。
「怎麼是個異族女孩子」，蔡大小姐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問道：「不是說去接馬家公子嗎？」
這可不是她八卦吃醋哦，作為秘書，重要的客人是一定要搞清楚身份的，不然怎麼如實記錄徐子茂的日常呢？
都是為了工作！
「呃」，考慮到蔡大小姐以後沒準要跟著蔡老頭修史，徐嘉樹還是決定幫馬超隱瞞這件丟臉的事情，「這位是馬超的妹妹，作為使者先到了。」
「哦——」，她眨了眨眼睛道：「原來來小徐郎官這裡做客，還得帶上個漂亮妹妹做使者啊？」
她毀謗我啊！她毀謗我啊！
馬雲騄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見又來了一個大美人，顏控本性發作，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來。
這個姐姐也好漂亮！
雖然沒有長公主殿下的貴氣，但是人淡如菊，看著清冷疏離，又沒有絲毫攻擊性，簡直就像仕女圖裡的人物走出來了！
馬雲騄都不敢想她的身上有多香！
至少在涼州，是沒幾家能養出這樣的女孩的。
只是
馬雲騄剛剛貌似看到這位淡雅的姐姐對徐子茂翻了個嫵媚的白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用力搖了搖頭，歸結於這裡美人太多，讓自己看花了眼。
徐子茂啊徐子茂，真是好福氣！
還沒等少女從搖頭的眩暈感中緩過來，門口出現了一位全副武裝的女將。
呂玲綺練兵歸來。
挺拔的身姿，曲線分明的身材，還有英氣的面孔，身後還背著一張硬弓——只是那張弓，馬雲騄就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率都拉不開。
這是誰的部將！
在馬雲騄並不豐富的閱歷中，這是頭一個在武力和天賦上把自己徹底碾壓的選手。
此前，憑藉著馬家的基因遺傳，加上從小練習家傳槍法，便是公認天賦異稟的哥哥馬超，她也能與之過上幾招，這便已經足以讓人自傲了。
畢竟沒有女人為將的道理，作為興趣愛好的話，能到這種程度，馬雲騄確實有自傲的資本。
只是馬騰的種和呂布那種怪物的種始終還是不能比的——至少在生女兒這件事上不能比。
馬雲騄低頭看了看自己，忍不住開始比較。
身高方面勉強不算差太多，加上自己年紀還小，將來未必追不上；然後是腰，這個女將全副武裝也不費力，顯然力量不輸男人，腰應該會粗的吧.
正琢磨著，呂玲綺解下鎧甲，露出裡面的便服。
粗略估計了一下，馬雲騄發現，好像人家的腰也不粗，更重要的是.
那對連寬鬆便服也遮不住的東西是什麼啊！！！
馬雲騄低下頭，腳尖清晰可見.
「嗚嗚嗚」，她緩緩捂住臉，自暴自棄，「我輸了」
「馬姑娘」，徐嘉樹拍了拍她捂住臉的手問道：「你輸什麼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怎麼自從進來之後，臉色一直變化莫測的——一會兒花痴一會兒嫉妒，現在乾脆還認輸起來了.
你擱著活像個孤獨患者自我拉扯是吧？
「我最討厭那些胸大的女生了」，馬雲騄突然抬起頭大聲道：「她們欺負人！」
這話可謂振聾發聵，屋內頓時一片寂靜。
呂大小姐和長公主殿下神色自若，唯有蔡大小姐突然被不明aoe波及，臉色有點難看。
接下來的宴席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馬雲騄總感覺那位淡雅的漂亮姐姐好像對自己有一些敵意.
不過總的來說，這一趟可謂不虛此行！
馬雲騄沒有半句假話，馬超確實是因為沒有經驗而耽誤了行軍，她也確實是來玩的，可是見到了如此多頂尖人物之後，心態卻悄悄發生了一些轉變。
自家哥哥是什麼性格她一清二楚，雖然現在與徐子茂利益一致，可是解決了金城郡之後呢？
最多再打下隴西郡，兩人就不可避免的會產生摩擦，到時候馬超是不可能因為私交而罷兵不戰的，少年野心勃勃，一心以為自己是天下的命定之主。
而作為妹妹，她還是要幫襯一二。
一開始，馬雲騄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長公主殿下了，若是漢室都是這種人中龍鳳，她還真有點相信世界上有天命這種東西了。
可是那股震撼的感覺過去之後，反而覺得徐子茂這人才是最厲害的。
呂玲綺，那可是兩度弒殺義父的呂布之女，居然也能領兵，還如此受到信任？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而且察言觀色間，她能明確感受到長公主殿下雖然處於主位，可氣氛的核心卻一直是徐子茂，那位清冷姐姐時不時懟徐子茂幾句，他也從來不生氣。
馬雲騄認真地行使自己作為使者的義務，幫自家哥哥分析起徐子茂其人——身手足以亂軍中救人性命，智謀足以讓韓遂頃刻垮台，還兼有容人之量，簡直太可怕了。
別的不說，連她都想學呂玲綺去徐子茂麾下試試領兵作戰的感覺了！
最終她的結論是：若是自家哥哥以後真的要與他爭奪涼州，恐怕會是一個最恐怖的對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