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子大劫案
送走貂蟬和蔡琰之後,身邊暫時沒有了模擬對象,徐嘉樹總算可以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當下的局勢上來。
【你親自前往上林苑偵查,經驗豐富的你輕易地偽裝成一名羌人部民混入其中,很快便得知這些羌胡人都從金城郡來,乃是左將軍韓遂的人馬。】
「怪不得被人發現呢」,徐嘉樹看著這些羌胡寧願自己在野外紮營也要把廢棄的宮室騰出來當馬廄,覺得好笑,「誰打巷戰還帶著這麼多馬啊?」
上林苑占地極廣,原本藏下這些人綽綽有餘,而且不管道路是封凍還是泥濘,對步兵來說問題都不大,最多七八個時辰的行軍就能趕到長安,形成裡應外合之勢。
可一旦帶上了馬,事情反而麻煩了無數倍,隱蔽性也無從談起,但關鍵就在於,沒人能強迫這些羌胡放棄他們視若寶貝的馬——他韓文約算老幾,以為自己是長生天降世?
說起來,韓遂不是沒有想過辦法。
比如讓羌胡把馬留在郿縣的營地之中之類的,可聰明的部民們一合計:俺們把全部家當留在這裡去長安打仗拼命,萬一打輸了,別人美滋滋接收遺產,俺們不是虧成豬頭了嘛?
就算仗打贏了也不穩妥,自從丟了金城郡之後,韓遂和馬騰這對表面兄弟早就沒了重歸於好的可能,搞不好馬騰趁他們元氣大傷搞一手背刺,到頭來還是人財兩空。
尋思來尋思去,這馬還是帶在身邊最保險。
羌人從不丟棄他們的馬!
韓遂自知沒辦法,也就只好任由麾下的人自便,畢竟凡事有利必有弊,羌胡軍便宜好使的反面就是紀律性差,這是必須要接受的代價。
反正連天大雪,上林苑裡除了雪豹.我是說羚羊狍子之外也沒什麼別的活物出沒,加上內城消息一貫封鎖地嚴實,隱蔽性稍微差點也無傷大雅。
正是因為這種近乎有恃無恐的心態,徐嘉樹在其中如魚得水,得到了極為詳盡的韓遂軍情報。
「敵人是誰?」,羌人用烏漆嘛黑的手使勁撓了撓打結的頭髮,熟練地捏死了一隻肥大的虱子,樂呵呵地告訴徐嘉樹,「這個我們大豪也沒說,就說到時候帶我們去長安搶糧食搶錢搶女人!」
什麼先天原神聖體.
徐嘉樹接連換了好幾個小種落打聽,得到的答案也無非是「計劃分為兩步,我們衝進去,然後把他們豆沙嘍!」這種沒什麼意義的答案。
彳亍口巴。
算上開拔的準備工作和抵達長安的時間,基層沒有收到命令,說明戰爭至少不會立即爆發,徐嘉樹當即把這個消息通知給了王允。
原本占儘先機的董氏和韓遂就這樣因為孫資的無心之舉失去了先手優勢。
攻守異位,現在主動權來到了王允手上。
而立下大功的徐嘉樹目光炯炯地看著王拍桌——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極限!
「挽天下之將傾者,子茂也!」,王允嘴上畫著大餅,卻沒有一點讓徐嘉樹參與進核心決策層的意思,「接下來還請子茂回到外城,繼續監視上林苑的這支羌胡軍隊。」
徐嘉樹聽到前半句還略有些自得,緊接著就是滿臉不可置信。
就這?
口頭獎勵完接著回去當真眼?
似乎是感覺到自己這事乾的實在是有些擬人,王允難得給徐嘉樹解釋了一番原因:他如今只是白身而已,即便有心殺敵,也沒那個資格。
按慣例,北軍的中層軍官至少也得是資深郎衛才能擔任。
王允沒說出口的另一個原因是,既然時間窗口轉瞬即逝,那麼徐子茂傳說中的安定郡大軍應該是指望不上了,也因此失去了成為核心成員的資格,無法得到重用。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王拍桌的嘴臉,徐嘉樹竟然沒有想像中生氣——這可是伱不讓我參與的,你可別後悔。
反正有荀公達在,該有的情報他一個也不會少。
文字描述繼續浮現。
【幽州牧劉虞遣田疇、鮮于銀出使長安,其子侍中劉和自請隨使節東歸,天子應允。】
徐嘉樹暗道,劉虞派人出使長安的目的很可能是向劉協表忠心,藉此平息袁紹和韓馥推舉他當天子的這場鬧劇,但後面發生的事情就非常令人玩味了。
自家老爹不久前差點被人黃袍加身,劉和就準備跟著使節回到幽州,這相當於人質主動想跑,直接把劉虞圖謀篡位的嫌疑提高了好幾個檔次,更離譜的是,劉協還答應了!
雖然描述中沒有提到王允,但其中若是沒有他在搗鬼,說什麼自己也不會信的。
這老登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沒錯,侍中劉和就是王允的底牌。
得知對方不會立刻發動進攻之後,王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個問題上——如何把天子弄出未央宮?
千頭萬緒,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前面說過,董旻是郎衛系統出身,對西涼軍的掌控力遠遠不如死去的倒霉蛋牛輔,若是己方手中掌握著天子,在大義名分上就能穩穩壓過董旻一頭。
再怎麼說西涼軍也是官軍,董卓一死,漢室的招牌多少還是有點用的,天子大纛一豎,不說讓他們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一個軍心渙散的debuff是跑不掉的。
加上北軍本就是以士人為主體的中央軍,小皇帝的車駕一旦出現,那還不是個個打了雞血?
簡單來說,就是現在的小皇帝劉協自帶【驚嚇敵軍】加【鼓舞友軍】兩個強力光環,雖然自身戰鬥力聊勝於無,卻是個能決定成敗的勝負手!
只要拿到天子,長安城內的勝負就在兩可之間。
已知自己大概率已經暴露,王允自然是不能親自出面聯繫天子的,不僅他不能出面,為了保險起見荀攸也不能出面,鍾繇雖然可以,但這老小子向來不見兔子不撒鷹,最多傳個話,指望他擔當大任也不現實。
正好劉虞的使節到訪,這麼一看,其子劉和就成為了最佳的人選。
其人以宗室身份被拜為侍中,考慮到袁家老一輩慘遭團滅,這位可以說是如今背景最硬的官二代,如果不想徹底得罪劉伯安的話,便是李儒也不敢拿劉和怎麼樣。
也就是說,劉和是此時少數可以自由行動的棋子,而且侍中身份特殊,乃是天子私臣,只要劉協應允,自請歸鄉完全不需要別人的同意,程序上亦是無懈可擊。
等到劉協送別他的時候,只要操作得當,就有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天子迎回來。
徐嘉樹聽完荀攸的描述,目瞪口呆。
「王司徒還真是.」,他斟酌了半天,憋出四個字的評價,「有點東西。」
仔細一想,這招沒準還真管用。
首先,劉和的離開絕對是李儒樂於見到的,作為當今天下頭號宗室重臣,劉虞無疑是董氏在長安以東地界最強的敵人,如果放走他的兒子能讓他頭腦一熱在幽州稱帝的話,兩家瞬間便可以化敵為友。
不僅如此,到時候自己手握一個正統性拉滿的天子,坐看劉虞被不服他的諸侯群起而攻之,李儒簡直做夢都會笑醒,所以他不會強行插手這件事。
而只要給劉和接近天子的機會,一旦兩人一起上馬,難道還有人敢對天子放箭不成——又不是誰都是成濟那種沒腦子的。
想像一下小皇帝騎在馬上大喊「這就是我的逃跑路線啊!」的場景
不得不說,還挺帶感的。
「愚兄聽完此計,表情比子茂還精彩」,荀攸萬年不變的撲克臉難得出現了一絲苦笑,「可是王司徒還有一個關鍵的細節沒有解決,那就是天子憑什麼把身家性命交給他呢,須知陛下雖然年幼,卻是個聰明謹慎的人啊。」
徐嘉樹點頭贊同。
即便排除劉協在模擬中的高光表現,歷史上的獻帝也不是平庸之輩,身處絕境中,照樣給橫行一世的曹操帶來不少麻煩,而且最後還落得善終。
可以說但凡劉協的對手稍微弱一點,或者開局不那麼天崩,他都不至於窩囊一輩子。
同樣的處境,與那位不惜以命相搏的高貴鄉公不同,劉協是一個天生的權謀家,想讓他豁出性命信任,王允憑什麼呢,憑他年紀大,憑他不洗澡嗎?
普信男真下頭!
等等
徐嘉樹突然想到,王允不行,有人能行啊!
他猛地抬頭,正對上荀公達看向他的灼灼目光——當然不是在賣腐,而是兩個人都想到了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人物。
萬年公主劉營。
【三日後,天子送別宗室近臣劉和,在荀攸的安排下,你藏在劉和的隨從隊伍當中。】
灞城門。
又見這道熟悉的灞橋,只是灞水已然冰封。
在這麼冷的天,別離我那麼遠.
咳咳。
在這麼冷的天,徐嘉樹名正言順地穿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張臉,還特意讓人畫了個古怪的眼妝,保證除了親媽誰都認不出來,與身旁同樣裹得像個粽子的呂玲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滿滿的興奮。
這也太刺激了吧,好玩,愛玩。
不遠處,劉協正在折柳送別劉和,兩人既是親戚又是君臣,私交相當不錯,他答應放走劉和除了對劉虞示好之外,更多的也是希望這位視為兄長的遠親能遠離這是非之地。
至於王允的計劃,他自然是不打算聽從的——堂堂漢家天子,只要好好活著,自然有忠貞之士前赴後繼地為他效力,何必急於一時,甚至以身犯險呢?
遠的不說,眼前還有劉虞父子這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在呢。
不一會兒,劉協看向附近的柳樹,突然面露難色。
灞城門位於長安城東邊,局勢穩定下來之後,多有當時被迫遷到此處之人向東歸去,送別的人一多,灞水邊的柳樹竟是被薅得光禿禿的。
所謂「只因登程常折柳,橋畔岸邊皆禿枝」,便是這個場景。
十二歲的小皇帝剛剛開始發育,眼見低處的柳枝被人折得一乾二淨,頓時有些悻悻然,劉和見狀,向前兩步做出想要幫他的樣子,嘴唇微動,「此去天高路遠,望陛下保重,留得萬金之軀待臣率兵勤王。」
天子黯然不語。
此情此景,別說是深處其中的兩人,便是西涼軍安插的宿衛也為他們的兄弟之情動容,唯有西風不解風情,吹拂離人東去。
幾個剎那間,徐嘉樹閃現進入畫面里,打破了傷感的氛圍。
嗨嗨嗨!
就在天子和侍中沉浸在離愁別緒之時,他已經趁無人注意用雪擦乾淨了眼妝,猛地把保暖的綢巾扯下,露出一張帥臉,向著小皇帝跑去。
「陛下,還記得徐子茂否?」
劉協聽到這話,臉上悲戚的表情一變,猛地轉過頭。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正在高速奔跑的魁梧身影。
徐嘉樹本就生得高大,又穿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就像魔山一樣,或者更誇張一點,像個tmd奇行種.
荀攸很早就猜出來了劉營的身份,劉協則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姐姐被誰拐走了。
徐子茂,那豈不是意味著姐姐也在?
他四下望去,遠遠地看到劉營向他揮手,這個十二歲的少年突然待在原地,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怎麼辦,怎麼辦?
按徐嘉樹的設想,小皇帝此時應該趕緊向自己跑來才對,見周圍的宿衛已經開始反應過來,大步奔向劉協的位置,想要在他面前搶下天子,不由得奮力奔跑。
多年的足球青訓底子起了作用,他腳下生風,力量源源不絕地湧出,像是無數次奮力爭搶二分之一球一樣,趕在一切無可挽回之前,把劉協扛在肩上。
「陛下放心,有姐夫在呢。」——當然可以放心,就算是真翻車了,也不過是模擬而已
恬不知恥地自認天子的姐夫安撫完小皇帝,徐嘉樹轉身向著來處再次發起衝刺。
一刻也沒有猶豫,迎接他的是策馬趕到的呂大小姐!
呂玲綺見一個宿衛已經摸進徐嘉樹身後不遠,瞬間張弓搭箭,鳴鏑的箭頭破開怒濤般的西風,越過劉協的頭頂劃出一道平滑的弧線,直取那人的咽喉。
宿衛的脖子爆出一團血花,灑在地上被乾渴的大地吸收,徐嘉樹把肩上的劉協扔給呂玲綺,自己隨後準備翻身上馬。
看到天子被這人像個娃娃一樣又扛又扔的,不遠處的劉和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感覺自己應該是在做夢——荀公達說借幾個勇士護送我回幽州,就是這麼護送的?
我有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好在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嘉樹和劉協身上,劉和一溜小跑準備上馬開溜,結果又看到了堪稱玄幻的一幕。
呂玲綺雙手開弓射殺宿衛,緊接著又要接住小皇帝,兩隻手根本就沒有空下來操控馬匹的時間,胯下寶馬就這樣直直地沖向徐嘉樹而去,即便是剛剛起速,被這麼撞一下也絕對是要傷筋動骨的!
跑到一半的劉和看到又生驚變,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繼續跑路還是扭頭去救駕,乾脆楞在當場——信息量實在太多,豬腦過載了
就連呂大小姐也驚呼出聲,感覺自己壞了大事。
只見下一秒,被撞倒在地做出撲街造型的徐嘉樹就又爬了起來,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沒事人一樣翻身上了呂玲綺的馬後。
三人同乘,馬沒事,呂玲綺沒事,他也沒事,只是被夾在中間的劉協面色通紅,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
難道說,朕今日便要死在這裡了?
他扭頭絕望地看向徐嘉樹,下意識開口道:「姐夫,我好悶.」
「哦」,徐嘉樹這才注意到可憐的劉協,趕緊讓出一點空間,「騷瑞騷瑞.」
親娘咧,一下沒注意,差點犯下弒君的罪過。
擦擦冷汗,兩個不靠譜的人帶著天子與長公主匯合之後直奔外城而去。
少傾,王司徒登場。
「劉侍中」,王允看看表情變幻莫測的劉和,又看看地上那具仍在流血的屍體,大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陛下何在?」
為了避免暴露,整個計劃傳信步驟十分複雜艱難,加上時間緊迫,他根本沒時間等到天子的回信,反正只要在這裡露個臉,就算天子不打算依計行事也不會有什麼風險。
但是他四顧望去,卻找不到那個最關鍵的人物了。
天子呢?
我那天性慈愛,弱而神惠的聖明天子呢?
劉和咽了咽口水,指向外城方向,「走了。」
「啊?」,「王佐之才」王子師生平頭一次如此失態地大喊道,「走了?」
「嗯」,劉和點點頭,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被一個叫徐子茂的人劫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