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北歸
官軍所謂的追亡逐北沒過多久就結束了,堪稱雷聲大雨點小。♙♕ 😲✌
沒有戰利品的刺激,許多鄉勇只是趁機開個葷,讓手上的刀子見個血也就感覺索然無味,悻悻然回到營中,坐下對著地面發呆。
贏是贏了,可到頭來他們得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得到。
家鄉已經變成千里赤地,親友也大多裊無音訊,輸的孑然一身,乾乾淨淨。
若是真的存在一個罪魁禍首出現在眼前,很多人其實並不介意以命相搏,求一個報仇雪恨。
可他們並不是不想復仇,而是不知道向誰復仇。
向黃巾嗎?
只要看眼對面那些奄奄一息,手裡拿著棍子和竹竿的炮灰,任誰都能知道,青州的災禍非但不能歸在他們身上,反而他們才是最不幸的一群人。
整個青州的亂局中,除了那幾個叫得上名字的野心家之外,也就只有刺史焦和沒有盡到守土之責,因而難辭其咎了,可這些人各個身居高位,卻是最不可能死的。
是以焦和身死的消息徹底傳開後,官軍,尤其是底下的鄉勇們各個拍手稱快,比好不容易打了場大勝仗還要高興許多,營地里一片喜氣洋洋。
好似,開黃酒!
對徐嘉樹來說,這個場景算是意料之中——誰敢站出來殺掉焦和,誰就能順理成章地取得了這群鄉勇的信任。
青州苦焦和久矣!
若是劉備願意,現在提溜著焦和的人頭在營地里到處走兩圈,加上三人斬殺黃巾渠帥的功勞,即便朝廷不給任命,他也能事實上成為青州官軍的領袖。
只可惜,他是劉備。
上士聞道,起而行之,能堅持自己的原則,不論如何,都是一件值得欽佩的事情,關張之勇固然稀有,可劉玄德自身又何嘗不是一個世所罕見的人物呢?
既然皇叔執意跟隨自己北上幽州,那剩下來的事情也就很簡單了。
徐嘉樹召集了各州郡的武官,告訴他們向東去北海郡找孔融,眾武官對此也都沒什麼異議。
廢話,作為青州碩果僅存的幾個實權太守之一,人家孔文舉有地有糧有面子,不去投他還能投誰?
「哦對了」,徐嘉樹的語氣像是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官軍的戰馬我就先帶走了,你們記得和孔北海說一聲,就說是朝廷使節乾的.」
這裡指的,乃是直屬於焦和本部的官軍。
他們在此前的戰鬥中大部分都去河上灑陷冰丸,而後成為潰兵被擋在車陣之外,只有少部分留守營地的得以倖免,作為刺史的嫡系,武器裝備都是府庫中能找到最精良的,戰馬也優先配備。
雖然數量不算多,但是裝備劉備的八百部曲是綽綽有餘了,徐嘉樹準備統統拉走。
「這如何使得?」,一文士聽的這話,急忙阻止道:「沒了戰馬,孔北海那邊我沒法交代。」
目光掃過去,其人外穿黑色單衣,用革帶束縛,中層穿著黑色衣領及袖口的中衣,內層穿著短襦,頭戴兩梁進賢冠,乃是標準的文臣打扮,與帳中各郡鄉勇看起來格格不入。
徐嘉樹耐著性子問道:「不知閣下是?」
漢制:(進賢冠)公侯三梁,中二千石以下至博士兩梁,自博士以下至小史私學弟子,皆一梁,也就是說兩梁的官職區間是很大的,搞不好此人是被自己忽視的什麼名人也說不定。
「忝為督軍從事,為免污了天使之耳,互通姓名就免了!」
這就難怪了。
督軍從事,是刺史、州牧的屬官,多稱從事史,職責並不固定,而漢末戰事繁雜,是以臨時設置以參贊軍事的從事史越發變多,算的上是別駕之下,焦和手下專務軍事的佐吏。
按照此時的風尚,刺史稱為使君,乃是佐吏們需要為之盡忠的第二個君主,徐嘉樹殺了焦和,理論上和他結下了深仇大恨。
嗯,理論上。
焦和的班子裡除了巫祝就是名士,哪怕是專管軍事的佐吏也一概由名士擔任,哪來的膽子與仇人流血五步,只是借著這個大夥都在的機會bb幾句,表達一下自己多少還算個忠義之士而已。
動手的膽子沒有,動嘴的膽子有的是。
而且,戰馬要是都被這個使節拉走了,自己這些刺史嫡系的官員騎什麼?
到時候遇到了黃巾餘黨,怕是連逃跑我是說撤退的機會都沒了。
「原來是從事史,失敬失敬」,徐嘉樹拱拱手,「能在焦使君府中任職,想必也是個名門之後,通情達理」
說到出身,這位從事可就不困了,他精神一振,正打算「說出吾名,嚇汝一跳」的時候,上首的副使突然話鋒一轉,問了一個問題——「卻不知焦使君帳下有君這等大才,為何畏敵如虎?」
「官軍坐視青州大半淪陷之時,從事史在何處?」
不等他回答,徐嘉樹繼續開口,字字皆是誅心之問,「賊兵過河之時,從事史在何處?各郡鄉勇於車陣之後迎敵之時,從事史又在何處?督軍督軍,這便是你督的軍嗎?」
越說越氣,用力一拍身前几案,幾乎是指著鼻子開罵,「爾等皆為青州之罪人,何敢安坐帳中,狺狺狂吠?拖出去扒了這身官服,給我當眾狠狠地打!」
敗軍之將,還在這裡嘰嘰歪歪.
幽州的事情還等著解決,徐嘉樹必然不能容忍帶著八百步卒慢悠悠地北上,這批戰馬他是非要不可。
官軍主力剛剛經歷一場潰敗,正是人心渙散的時候,而且各郡鄉勇必然不會為了他們出頭,此時正是絕佳的出手機會。
徐嘉樹環視了一圈帳中幸災樂禍的其他人,皺眉道:「愣著幹什麼,去把馬都給我牽過來!」
老子現在還是廠長呢.jpg
太陽漸漸西斜,官軍方面象徵性地打掃戰場,給車陣清開了一道口子,徐嘉樹再一次見到了劉備。
「子茂」,劉備迎上前小聲道:「不少其他郡的鄉勇來投,我不知道能不能收編.」
「能啊」,徐嘉樹不以為意地答道:「只要戰馬夠,來多少都行,反正他們要去北海跟著孔文舉堅壁清野的,用不上這些東西。」
「哦」
劉備轉身離去,不多久就把擴編後的部曲集結完畢,足足一千餘人,各個騎著戰馬,跟在西涼鐵騎身後,看起來頗有威勢。
這已經是他優中選優的結果,不然至少能拉起來小兩千號人。
除去加入劉備部曲的幾百人之外,剩餘的官軍早早排成凌亂的隊列,陸續向東進發。
這些便是青州最後的力量了,孔融即將事實上掌握全部的青州官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頂得住
「玄德兄」,徐嘉樹從身後喊道,「天色不早,我等也該動身了。」
與憂國憂民的劉備不同,他的念頭很簡單——萬一和公孫瓚沒談攏,這一千來人能不能打得過傳說中的白馬義從?
嗯,即便有劉關張在,怕是照樣很懸。
人家可不是青州戰場上的業餘武裝,各個都是幽州北境戰事中鍛鍊出來的精銳部隊,弓馬嫻熟都是最低門檻的那種,真要打起來,能跑掉就已經是白馬將軍手下留情了.
「也不知道幽州那邊怎麼樣了」
徐嘉樹長嘆一聲,朝北奔去。
來時還是勢單力薄,歸時身後馬蹄雷動,虎將影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