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向著那兵卒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在小雨中,相王的護衛沒有察覺,蕭正帶來的一隊兵卒悄悄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蕭正轉頭返回了軍帳。
相王身邊依舊有兩個護衛在,這兩個人身手在家將中最好。
蕭正悄悄抬起頭看了看那兩個家將所在,然後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
等了一刻,護衛卻沒有回來,相王想著關押老三的地方,可能略有些遠,可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些不太好的預感。
是哪裡不對?相王說不上來,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絕不是無來由的擔憂。
相王看向護衛:「為本王著甲。」
護衛應聲。
等在不遠處的蕭正卻這時候上前:「孩兒侍奉父親。」
蕭正露出乖巧的神情,就像從前在王府中時一樣,相王心中格外滿意。
「父親勞累了,」蕭正道,「都是孩兒無用,這麼晚了還要打擾父親。」事實上,父親並沒有給他任何權柄,他根本沒法處置任何事。
父親的很多話都當不得真。
在王府的時候,父親曾說過,要好好培養他,因為幾個孩兒之中,父親最喜歡的也正是他這個小兒子。
蕭正還記得父親第一次與他說要奪皇位時,他那惶恐的心情,他甚至來不及多想,慌忙跪下勸說父親,放棄這樣的思量。
當時父親望著他,開口道:「為父並非為了自己,為父這麼大年紀了,就算奪下皇位,又能如何?為父是為了你啊。」
蕭正一臉茫然,不知該如何回應,他聽到父親繼續道:「看著那個兒皇帝坐在皇位上,為父就不甘心,我的孩兒比他更加聰穎,將來承繼皇位之後,定會給大齊帶來難得的盛世。」
從此以後,父親的話,經常會在他腦海中盤旋。
一旦認定一樁事,心中就會滋生出許多從前沒有的念頭。
每當看著那高聳的宮牆、那些入宮覲見的朝臣,他都會想……到底什麼時候他才能坐在那皇位上。
從那會兒開始,他也沒有一日安生過。
「別看豫王來勢洶洶,」相王打斷蕭正的思量,「那些大軍很快會將大齊國力消耗一空。」
蕭正立即點頭。
相王接著道:「短時間就算不能殺入京城,為父也會想想法子,先奪下幾州,讓我兒至少先有落腳之地。」
蕭正臉上露出笑容:「還是父親想的周到,兒子一切都聽父親安排。」
相王伸手摸了摸蕭正的頭頂,享受著這一刻的父慈子孝。
「為父年紀也大了,手裡的一切早晚要交給你,」相王聲音和藹,「這幾年在前面撐著,也是為了穩住王府,壓住你大哥和二哥。」
蕭正道:「兒子明白父親的苦心。」
相王道:「前陣子蕭煜帶兵攻打我們,之所以我會帶兵離開,是為了引走蕭煜的兵馬,如此一來你也容易脫身,一直沒有與你講這些,為父也是知曉,你一向懂事,應該能明白為父的用意。」
蕭正低頭:「孩兒如何不懂?所以孩兒脫身之後,立即尋找父親大軍,也是怕父親會被豫王所傷,父親的安危要緊,父親在這裡,孩兒就安心,以後父親千萬莫要涉險。」
相王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正要再與蕭正說兩句話,就聽到外面一陣嘈雜。
相王面色一凜。
緊接著守在外面的兵卒開始大喊:「來人,來人……大營中進了人,他們要帶走三爺……」
蕭正驚詫地轉身將相王護在身後。
相王吩咐護衛:「快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護衛領命立即前去,另一名護衛守住軍帳門口。
這樣說話間,外面響起了兵械交擊之聲。
蕭正一雙眼睛緊盯著不遠處的護衛,慢慢地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
雨漸漸停了,馬越盯著周圍的情形,此時此刻的他又激動又緊張,生怕錯過一點點的變端。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可是軍帳中仍舊一片安寧。
當他伸出的手背許久沒有接到雨滴時,馬越決定不等了,他們要立即行動。
卻也在這一刻,他身後的軍營中忽然傳來響聲。
馬越心中就是一喜,他立即看向軍營大門,按照約定,豫王和寧福縣主會想法子幫他們打開大門。
可是……
正當馬越擔憂時,一隊人從軍營中跑出來。
「三爺帶兵暴動了。」
守門的將領聽到這話,忙迎上前去,欲問清楚,卻在這一刻,那隊人突然舉起了手中的弩箭。
箭矢紛紛射出。
守門的將領來不及躲閃,箭矢徑直穿過他的喉嚨,他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人就向後倒了過去。
「四爺有令,立即開門。」
馬越徹底看不明白了,他想過豫王會安排人幫忙,可萬萬沒料到會是蕭正,在他看來蕭正格外得相王信任,家將們也都知曉,相王做這些就是為了扶蕭正登上皇位。
雖然弄不明白,馬越也顧不得再去思量,門已經打開,接下來就要看他們的了。
「拿下瞭望塔上的人,」馬越吩咐,「立即撤走工事,將豫王的兵馬引進來,點燃衝車和稻草。」
相王想的沒錯,其實還有一條路能直接沖入軍營,只不過他們事先在那裡挖好了工事,現在只要將工事摧毀,短時間就能鋪出一條騎兵的通路。
在營中兵卒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豫王的兵馬就會殺進來。
……
相王好像聽到了馬蹄聲響。
由遠而近。
轟隆隆就似天邊的雷鳴。
他肯定沒有聽錯。
相王的臉色忽然一變,今晚的一切他還沒理清楚,但是能確定的是,如果有騎兵到來,帶兵的人必然是蕭煜。
蕭煜是怎麼做到的?他們收買了誰與他們裡應外合?真的就是老三?
相王正想到這裡,就聽到外面有人喊叫:「奉皇命剷除奸佞……降兵不殺……」
相王渾身一抖,就要命護衛帶他衝出去。
他要在蕭煜來之前脫身,否則……真的讓蕭煜進了軍營,他就只有等死的份兒。
可就在相王剛要張嘴之時,蕭正腰間長刀已經抽出,下一刻,相王眼前厲芒一閃,緊接著一個冰涼的東西貼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