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敲了敲門進去：「叔叔，我來看您了。」
肖堯爸爸坐起身：「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她把東西放床頭，又順手幫他調高了床位：「我明天要回泰國了，走之前來看看您。」
「怎麼不多待兩天？」
「公司有事兒，得回去看著。」
肖堯爸爸有意無意朝門的方向瞄了一眼：「你一個人嗎？沒人陪你啊。」
「一個人啊，我哪像小伍那麼厲害，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兒還能頭頭是道，生活上跟肖堯互相照應，他倆還真是天生一對。」
「他們倆談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夏至故作驚訝：「叔叔您不知道啊，他倆在泰國認識沒多久就在一起了，都談好久了。」
肖堯爸爸果然來了精神，一臉急於求證的表情坐起身：「真的嗎？你可別騙我，這臭小子從來沒跟我提過。」
「我能騙您嘛，聽說之前是小伍想以事業為重，暫時不想公開，我可聽說前兩天已經求婚了，但小伍還在考慮，倆人還吵了一架。」
「為什麼吵？」
夏至眼睛一轉又開始瞎編：「聽說就是因為您生病的事，小伍怪他沒照顧好您。」
老爺子慌忙出聲護犢子：「你幫忙解釋一下唄，這跟肖堯沒關係。」
「這...人家小情侶的事我可不方便插手，再說了，您這情況人家倆哪有心思談情說愛的...」
肖堯爸爸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我知道了，我同意做手術。」
「你們做長輩的，說話要算數啊。」
「只要他倆能好，我都配合。」
夏至一臉得意的笑著沖門口的肖堯比了個「OK」的手勢。
肖堯回她一個大拇指。
「謝了，幫我解決了心頭大患。」
「客氣啥，我明天的飛機，公司那邊你不用擔心，只管多陪陪他，不行還是搬回來吧，見一次少一次。」
肖堯胡亂擼了一把頭髮：「嗯，我應該暫時回不去，那邊就辛苦你了，不用硬撐，實在忙不過來就轉手了吧。」
「好，保持聯繫。」
伍霈霈收到肖堯發來的信息，說他爸同意做手術了，就安排在明天，等這事兒過了請她好好吃一頓。
她回：謝夏姐吧，她鬼點子多一句頂別人十句。
出發前，夏至還去了老師家一趟。
「老師，肖堯這邊情況不太好，以後可能還得麻煩您。」（泰語）
「沒關係，有需要我盡力幫忙。」（泰語）
「謝謝老師。」（泰語）
回程路上夏至給伍霈霈發了於婧的聯繫方式，說：短期內我應該不會回國了，有需要聯繫我師妹，說我介紹的就行。
回到泰國半月有餘，所有事情井然推進，也算忙中有序，期間她收到肖堯的信息說老爺子已經出院回家靜養了，一閒下來就開始操心他和伍霈霈的事，最後是看實在糊弄不過去了兩人才坦白，為此他爸氣得揍了他一頓。
就在她以為生活慢慢復歸平靜時，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之快。
平常的一天，夏至正在辦公室開會，突然接到伍霈霈的電話，那邊急得都要哭了：「姐，肖韜在片場出了意外，威亞失控，他直接從半空被甩到地上，現在昏迷不醒，你送的平安符裂成了幾段，他死握著不放手。」
夏至頓覺呼吸困難，強撐著開完了會，她胡亂跟柚子交代了幾句，買了最近的一班機票。
開車回家的路上手不住發抖，摸出手機給康煜打去電話，上次她打了康煜之後，他曾多次聯繫她試圖解釋，但她一直耿耿於懷沒給機會。
也許是積怨已久一開口就不自覺變成責問的語氣：「不是現代劇嗎？為什麼會有威亞戲？劇組沒有做好安全測試嗎？」
「你先別著急，我在去醫院的路上，有什麼情況告訴你。」
四個多小時的行程她全程精神緊張，無數次抬手看表，當聽到廣播裡空姐的聲音響起時，她終於如釋重負的一聲長嘆。
夏至拖著疲憊的身軀下飛機時天已經全黑，伍霈霈說開車來接她，站在出口等時，她翻看著跟肖韜的聊天記錄，今天早上肖韜還給她發了好幾條信息，她因為在開會就沒回。
他最後一條發的是：姐，我要吊威亞了，一會兒讓霈姐拍幾張帥照給你看。
看著句末那個俏皮的emoji表情，她第一次忍不住的自問，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麼感情？
距離伍霈霈給她打電話過去近8小時，她終於隔著玻璃窗看見病床上的肖韜，半邊臉蒙著紗布，左腿也纏得像木乃伊被懸掛在半空中，人還沒醒。
病房外，伍霈霈攤開手掌遞到她眼前，平安符外殼已經碎得四分五裂，裡面的紙張也沾了泥土和血跡，變得殘破不堪，幾乎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伍霈霈楚楚可憐的說：「進手術室前從他手裡掰出來的，醫生說半邊臉嚴重擦傷，有破相的風險，斷了兩根肋骨，左邊膝蓋粉碎性骨折，我大膽猜測…要不是這個擋了一劫，大概命都沒了。」
夏至接過幾乎碎成渣的佛牌，抬起頭四周看了一圈，病房周圍除了幾家八卦號的媒體記者，肖韜公司那邊的人似乎一個都沒來，她不理解：「傷得這麼嚴重，經紀公司沒安排人來看看嗎？」
伍霈霈搖搖頭，語氣藏不住的心酸：「婁姐打了個電話來問了下情況…康老師倒是來了一會兒，趕著回去殺青了。」
夏至後槽牙都快咬碎了，這些人真的一言難盡。
「你看著他，醒了告訴我，我去找個人。」
夏至在片場門口站了快半小時才等來康煜，隔著老遠康煜就看出她臉色鐵青，大概率是來興師問罪的。
「抱歉，你打電話的時候正準備拍殺青照，耽擱了一會兒。」
夏至懶得兜圈子，直接攤開手給他看，怒視他道：「平安符碎成這樣，人差點沒了，你們劇組在搞什麼？」
康煜心裡也犯委屈，他雖然是男一，但道具組的事怎麼也輪不到他管啊，況且大家都是跟劇本走，意外意外，意料之外嘛。
他酸溜溜的道：「你那麼緊張他還說不喜歡？」
夏至有些不耐煩：「我不想跟你扯其他的...我只想知道你們準備怎麼處理？」
「我會去跟劇組談。」
「行，我等你消息。」
病房外的長椅上，夏至依舊低頭對著平安符殘渣發呆，伍霈霈坐到她身邊：「姐，還在擔心肖韜嗎？」
夏至沉默的點點頭。
伍霈霈不由得問：「姐，你這麼關心他，確定不是喜歡嗎？」
「我並沒有否認過對他有好感，但這並不代表什麼。」
「所以你還要逃避嗎？」
夏至抬頭看著她，語重心長的道：「重要嗎？我跟康煜結婚那年，我25，他32，雖然被他的粉絲強烈抵制，但奈何我非要嫁，他非要娶，領證不到半年我們就開始分居，6年的法律婚姻，分居占了5年多，身邊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覺得是我對不起他，但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能承受後果，但肖韜可以嗎，別人會怎麼想他，他才24，要怎麼承受非議？經紀公司能接受嗎？他的粉絲能接受嗎？」
「為什麼不能？你一直信奉活在當下，及時享樂，怎麼這套到肖韜這裡就不靈了，他才24，你指望他心如止水嗎？或者我換個問法，如果他今天運氣不好摔死了，你會後悔沒接受他的心意嗎？」
「霈霈，我20多歲的時候也以為愛情很重要，後來發現不過是生活的調劑，他演藝事業才剛剛開始，因為情愛誤事值得嗎？」
「姐，我不懂，什麼叫誤事？肖韜喜歡你是誤事？我喜歡肖堯是誤事？還是你喜歡肖韜是誤事？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的想法，把工作排在第一順位，他喜歡你就是錯誤嗎？」
「他喜歡沒有錯，喜歡誰都可以，偏偏那個人不能是我。」
伍霈霈據理力爭：「這之間有必然聯繫嗎？你跟康老師雖然現在離了，但最起碼當時是真心相愛想過要一輩子的吧。」
相愛嗎？她不確定，可能某一瞬間妄想過要一輩子，但兩人的結局註定無解，而且當時她接近康煜本就目的不純，哪裡敢想一輩子的事，她跟康煜之間的鴻溝已經擰成死結，根本不是愛不愛能跨越的。
伍霈霈這些話她從來沒有認真想過，也不否認肖韜確實在很多時刻帶給她感動，但這不代表兩人就非得有什麼結果。
不等她消化，伍霈霈從包里掏出個本子遞給她：「他找姣姐打聽你的過去並不是要冒犯你，肖堯有機會跟你朝夕相處，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你打動你，但他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旁敲側擊，可能方式用得不對，但對他而言是不是太決絕了。」
夏至翻開本子，裡面密密麻麻抄寫了一篇又一篇泰語句子，雖然寫得歪歪扭扭，但心思她看懂了，意思她也看懂了。
肖堯也說過她的心捂不熱，她真這麼冷血嗎？
伍霈霈乘勝追擊：「姐，我理解你一朝被蛇咬的心情，但這跟肖韜有什麼關係？你跟康老師之間有再多恩怨也輪不到他來買單，而且你今天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還不能說明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