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氣神這個東西真的玄的很。
一個病很重的人如果精氣神不錯的話,那大家都會認為這人病的不重。
明明醫生都說老爺子的身體幾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但前半個月參加秦柔婚宴的時候大家都還紛紛誇獎了老人家身體保養的不錯。
但只過了半個月的時間,那個在婚宴跟自己老夥伴聊的無比開心的老爺子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剛開始吃不下飯,後來慢慢的連床都起不來了。
一家人慌裡慌張的想將人送到了醫院,但老人家不願意去。
床上的老人一點一點的消瘦下去,眾人的心情沉重但也無可奈何。
秦柔這段時間也重新搬回了老宅。
秦峰去買了一個輪椅,秦柔沒事兒的時候就推著老人在外面去轉轉。
過了立春,天氣便漸漸的暖和起來了,初春的太陽曬在身上暖呼呼的。
被秦柔從島上帶回來的那條大白狗也是條老狗了,像是知道自己老主人身體不好一樣,年邁的老狗狗會在老人坐著輪椅在後院曬太陽的時候也陪在趴在他的身邊。
老人一天天的消瘦,在半個月後,眾人懸著的心終於還是落了地,老人永遠的活在了這個春天。
九十歲的高齡算喜喪。
老爺子前半輩子給自己掙了滿身的榮譽,他的身後事辦的很隆重,來了很多很多的人,香爐里的香灰堆了滿滿一爐。
喪事辦了幾天,老人家最終和自己早早去世的妻子的埋葬在了一起。
徐嬌和秦峰並排站在墓前,春日的暖陽撒在身上卻還是感覺到渾身發冷,墓碑上的照片選了老人年輕時候的照片,因為他說妻子墓碑上的照片還年輕,他不想跟自己的愛人差的太遠。
秦峰在墓前站了很久很久。
徐嬌看了一眼丈夫,轉身拜託林姨將身後一大一小兩個娃帶回了家。
家裡還有些東西需要收尾,秦樹和方玉蘭來不及過度傷心,燒完手上的紙就回了家,臨走前秦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似是難過又是寬慰。
等墓前幫忙的人差不多走完,徐嬌才抬起手拉住了丈夫粗糙的大手,「咱們就難過今天一天好不好,如果你一直難過的話爺爺在天上看見也會傷心的。」
徐嬌拉著丈夫的手抓緊。
秦峰還是像剛才那樣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只是抓著妻子的手愈發的用力。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了頭,「嬌嬌,我不難過,爺爺臨走前拉著我的手說了他很開心,他可以去見奶奶了,爺爺都這樣開心,我又怎麼會難過。」
騙人,眼睛都紅了,還撒謊逞強說自己不難過。
徐嬌看著丈夫的模樣有些止不住的心酸。
失去至親之人的痛苦別人不能體會,更何況老爺子對秦峰的意義非同一般。
現在無論什麼安慰的話都會顯得異常的蒼白。
徐嬌緊握丈夫的手沒再多說什麼,只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
又在墓前站了半個小時,秦峰才終於深吸一口氣,背著妻子飛快的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故作鎮定的牽著妻子轉了身,「走吧,咱們也回去吧。」
家裡的還有很多聽說老人過世千里迢迢前來悼念的人,許多的事情都還沒收尾,這些事情不可能只讓方玉蘭他們來做,只能短暫的忘記難過,先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
兩人相攜著一起回了家,看著爸爸媽媽回來,兩個早就被林姨帶回來的小傢伙立馬撲著上了前。
秦峰和徐嬌一手接了一個。
年紀還小的他們不知道離別是什麼。
感受的爸爸媽媽的傷心,他們也懂事了許多,乖乖的靠在父母的懷裡一聲不吭。
往日漏風的小棉襖今日也貼心多了,腦袋埋在爸爸的懷裡安慰似的蹭了蹭。
抱緊懷裡的閨女兒,秦峰心裡平復了很多,「玉米和弟弟乖乖,去林奶奶身邊乖乖待著,爸爸和媽媽這兩天有事情要忙,等爸爸媽媽忙過了再陪玉米玩好不好。」
秦峰說完,小閨女兒就從爸爸懷中抬起了頭,她奶聲的答了一聲「好」,接著探著小腦袋親了爸爸一口,便從秦峰身上下了來。
徐嬌也親了一口懷裡的小傢伙,便將小不點放在了地上。
乖乖跟爸爸媽媽說完「拜拜」姐弟倆就手牽著手去林姨身邊了。
林姨會看好兩個小傢伙,夫妻倆也能安心處理別的事情。
又忙了兩三天,終於將家裡一些掃尾工作做的差不多了,不遠千里前來弔唁的人也都招呼好買了火車票將人送了回去。
偌大的家裡一下就清靜了下來。
秦樹和方玉蘭這幾天也憔悴了很多,夫妻倆坐在沙發上。
秦樹撐著腦袋看了一眼這個房子,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隨即轉頭看向了秦峰,「我跟你媽商量過了,這個房子還是想保存下來,方姐也還願意就讓她繼續住在這裡打掃一下衛生,以後等我跟你媽退休了就回北京住回這裡。」
人氣養房子,即使父親不在了,秦樹也不想這裡荒廢下去,他跟妻子也上了年紀了,也幹不了幾年了,兒子女兒一家都在北京,正好等他們退休就回到這裡養老。
父母都安排好了,秦峰自然沒有異議,他點頭道:「這樣也好,方姨在這裡,我跟嬌嬌也會時常回來看看住兩天。」
秦樹看著高大的兒子點了點頭,「這樣最好,我跟你媽也耽擱好幾天時間了,我買了後天一早的車票。」
秦峰皺了皺眉,「這麼快?」
這次沒讓丈夫說話,方玉蘭自己開了口,「那邊催的慌沒辦法,嬌嬌爸爸媽媽還在你們那,他們這幾天跟著忙也累著了,你跟嬌嬌就先回去吧,我跟你爸今天晚上就在這老宅住,明天早上我跟你爸再去你們那兒。 」
秦峰爺爺過世,陳蘭芳和徐國安自然不可能不過來奔喪,知道老人家病重的當天,兩口子就丟下手上的事,買了當天最近的一趟火車,直奔北京就來了。
這幾天時間裡也是跟著跑上跑下招呼來弔唁的人,等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倆人才帶著兩個小的回了徐嬌他們那兒。
秦樹和方玉蘭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徐嬌和秦峰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回了家。
第二天秦樹和方玉蘭一大早就來了他們那,陪著兩個小人待了一天,當天晚上就睡在了徐嬌他們那兒,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秦峰和徐嬌就開車將夫妻倆送去了火車站。
擁擠的月台,分別的人,人的一生永遠都在離別中,卻永遠也學不會離別這兩個字究竟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