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木仲扶著盧夫人下了馬車,端的是一副伉儷情深。
張夫人站在宮門口,冷眼看著。
張大人是個耙耳朵,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張夫人的臉色。
「夫人莫氣夫人莫氣,為夫為你討回公道!」
「還有兒子!」
張大人連忙應是。
張思翰跟在自己爹娘身後,垂著腦袋不吱聲。
都怪他,要不是他自己蠢也不至於被盧家盯上,還牽扯到迦南郡主。
這一天下來風言風語。
他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
「張公子何必自傷」,宋熙身著月牙鳳尾羅裙,外穿一件酒紅撒金褙子,腰系蘭色如意絲絛。
她緩步朝著張家夫婦走來。
微微欠身。
張家夫婦也回禮。
畢竟這可是有封地的郡主,比還沒有封號的公主差不到哪去。
至於盧家夫婦,則是被兩撥人完全無視了。
人到齊了,懷公公的乾兒子小楊帶著一眾人朝太和殿去。
你說巧不巧。
六皇子剛進帘子後面,小楊就帶著其他人進來了。
懷公公心裡清楚,這是皇上給六皇子留面子呢。
「臣/臣女/臣婦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昌德帝氣勢一放,跪在地上的人都繃直了身子。
「蕭宴,你來說。」
昌德帝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盧木仲。
「今天把大家叫來,是為了最近的百花宴事件。」
「盧家夫妻懷疑是迦南郡主殺害了盧少爺盧志銘,但那天在太和殿上,迦南郡主自證清白,洗脫嫌疑。」
「為了還盧家夫妻一個真相,我和迦南郡主回到案發地,在尋找過程中發現與張公子張思翰同行的人有關。」
「但在我們尋找人時,卻全都已經意外死去,坊間流言把戶部尚書和禮部尚書牽扯進去。」
「故今天在場的都是當事人。」
蕭宴說完,意味深長的朝帘子後面瞥了一眼。
其他人不敢抬頭,但宋熙敢啊!
她悄咪抬眼,剛好和蕭宴對了個正著。
帘子後面的六皇子心跳漏了半拍。
「經查實,此事是盧少爺自己失足落水溺水而亡,與迦南郡主,張家無任何關係。」
「盧大人以為呢?」
頂著皇上那威嚴的目光,他挺直的背彎了下去。
盧夫人有些不可置信。
就是如此?
「這不可能!」
蕭宴聲音透著冷意。
「盧夫人慎言,我有說謊的必要嗎?」
盧夫人還想說什麼,被蕭宴打斷了。
「盧少爺是沒了,但盧夫人還有娘家,盧夫人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楊家考慮。」
這次楊舒南聽進去了。
這是在威脅她。
昌德帝開口。
「張思翰也是缺乏為人處世的經驗,朕意在磨練一下後生,剛好我們大澧和胡羌打完,張思翰就去當個互市監,歷練歷練,以後才能為朝廷,為大澧做事。」
張思翰狂喜。
有餡餅!
「皇上,草民願意!」
張大人和張夫人也趕忙謝恩。
「張愛卿可以退下了,不知迦南可否在偏殿稍等一會。」
張大人帶著妻兒離開,宋熙也挑眉跟著婢女離開了。
昌德帝看著下首的盧木仲,思索著。
拿他怎麼辦呢?
偷挪戶部的錢,拿他的錢袋子給六皇子用。
盧木仲很大膽啊。
跟他表現出來的性格嚴重不符啊。
但是他這個老父親要想保下六皇子,這事就得好好想想。
「盧大人需要盧夫人和自己同進退嗎?」
這是昌德帝給盧木仲的一個機會。
他要不要帶著盧夫人一起玩完。
盧木仲面上帶了死色。
他確保,皇上知道了!
他聲音沙啞,「皇上言重了,昨天我就和楊小姐和離了。」
楊舒南愣了一下,楊小姐?
他什麼意思!
還有,他們什麼時候和離了?
她轉頭看著盧木仲,眼底帶著不可置信。
昌德帝心底詫異了一瞬。
看來,盧木仲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了。
「那就請楊小姐離開,蕭愛卿,幫朕送送。」
話是這麼說的,蕭宴默。
這就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情了。
太和殿外。
楊舒南有些怔愣,她呆呆的望著太和殿,有些不知所措。
偏殿。
宋熙半臥在貴妃榻上,翹著腿,邊吃果盤邊看畫本子。
這日子,真是美得很!
「你倒是快活。」
宋熙扭頭,看了一眼不理會他。
「你懂什麼,這種日子多過一天賺一天。」
蕭宴無奈的笑。
「要不要猜猜皇上為什麼讓你留下?」
「安慰我啊,我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蕭宴挑眉。
「你來這做什麼?」
宋熙把畫本子一扔,吃著葡萄問他,
這也就是在太和殿,不然哪來的葡萄。
蕭宴,「就不能是皇上讓我來的。」
「讓你過來幹嘛?嚇唬我?」
「之後有什麼打算。」
蕭宴覺得他可能有點不太對勁,怎麼老想和小姑娘聊天。
看著她毫無規矩,毫無儀態的樣子。
估計是因為她在他面前從來不拘束,對他毫無敬畏之心。
「打算?」
宋熙想了想。
穿進來就成了殺人犯。
好不容易解決了,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接下來幹嘛呢?
確實得好好想想。
「迦南郡主安,皇上傳您過去。」
一個婢女進來,恭敬地稟報。
宋熙轉頭,剛剛還在這裡的蕭宴早已經沒了身影。
宋熙面上平靜,整理好衣襟朝主殿去。
「這次委屈迦南了,朕許你一個要求,有什麼願望儘管提。」
昌德帝示意懷公公把玉佩遞給宋熙。
宋熙拿著玉佩摩挲。
熟悉的質感從手上傳來,她有一瞬間的悲傷。
「臣女想好了,臣女希望自己的婚事可以自己決定。」
昌德帝和懷公公又震驚了。
這場景怎麼有點眼熟呢?
不過這種想要就要,也不推脫說場面話。
倒是爽快。
「朕允了!」
宋熙謝恩退下了。
太和殿內一時間寂寥無聲。
「再敢把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朕親自幫你剁了,沒事不如多讀書,長點腦子。」
昌德帝看了一眼帘子後面,帶著人離開了。
六皇子強撐著的身子軟了下來 。
父皇說的,不止是朝堂。
還有宋熙的婚事吧。
他打了個寒顫。
也有點回過神來,趕忙跑去找麗貴妃。
「皇上怎麼就輕易允了迦南郡主的要求」,懷公公越琢磨越不對勁。
昌德帝冷哼了一聲,也沒反對。
他捻著一片樹葉,幽幽開口。
「朕的兒子們大了,各各都有主意了,各各都想咬定國公府一口。」
說完,他狠狠拽下葉子,扔在地上。
宮門外。
妙清扶著宋熙坐上馬車。
宋熙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一說明。
自從宋夫人臥病在床,宋熙就開始慢慢接手著宋家事務,妙清以後也要成為她的左膀右臂。
「這麼說以後小姐想嫁誰就可以嫁給誰了!」
妙清一臉驚喜。
宋熙卻不以為然。
「你想的太天真了。既要尋門當戶對,還要找一個敢娶的,哪有那麼容易。」
妙清嘟囔,「還有不敢娶的?」
宋熙閉著眼休息。
腦子裡卻在想著事情。
她的婚事自主,即是她爭取來的,也是各位皇子把昌德帝逼著給她的。
這次的事情,看上去是六皇子在背後攪動風雲。
可是,真當大家都是傻子嗎?
哦。
六皇子可能真的是,傻傻的就給別人當刀子了。
經此一役,很多人都對她虎視眈眈。
娶了她,等於娶了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背後,不僅有權,還有錢。
加上她這次孤身一人依然能從險境全身而退,至少是個聰明人。
如果不是她爹死了,她嫡親的哥哥也死了。
她母親還危在旦夕,能不能活過明天都要看運氣。
皇上也不敢追封她爹為定國公,敢承諾只要宋智昀及冠就繼承勛位。
可是宋智昀今年才七歲,距離及冠還有十三年!
即使他從十六七就接管軍權,也要至少十年。
十年啊 !
軍權,民心能有幾個維持十年!
宋熙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她第一件事應該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