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茗一沒想到孔幽會這麼直接地甩他一巴掌。
他以為孔幽的性子是包容忍讓的。
「你……你怎麼能打同門?你還算什麼大師兄?」
他捂住脹痛的半邊臉,不敢置信地望著孔幽。
孔幽嗤笑。
「你算什麼同門,你又把我當作大師兄來尊敬麼?只會對別人指指點點,遇到了挫折就怨天尤人。霍茗一,你也就這點本事。」
霍茗一的性格和脾氣都很惡劣,在沒來鴉首山前,他和一幫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那時候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兒。
可到了鴉首山,他處處忍氣吞聲,不能惹怒這些鼻孔朝天、趾高氣昂的名門弟子,心中早就窩了一肚子火。
孔幽這一巴掌算是將這把火燃得更旺盛。
他正要發作,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被他捕捉到了。
有人來了。
霍茗一立刻收斂,裝作被欺負得無力還手的模樣,等著人來給他主持公道。
他是有點運氣傍身的,來人正是之前待他不錯的蕭則。
果然,蕭則見他「無故」挨打,立馬替他出頭。
霍茗一在心中陰笑,這下可有孔幽受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凌同門,看他如何收場。
然而孔幽在聽見蕭則說了兩句話後,又給了他一巴掌。
根本不想聽蕭則後面的話。
他也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只是對蕭則說——
「好好問問你的茗一師弟,他到底說了什麼混帳話。現在都滾出去。」
霍茗一心中慌亂,他怕蕭則真的追問,連忙把人拽了出去。
「蕭哥,我們走。」
他們離開竹幽居,蕭則問他的臉怎麼樣。
「沒事的蕭哥,不是很疼……」
霍茗一頂著半紅的臉,擠出一絲安慰的笑。
「孔幽前輩他,或許是今天心情不好,都是我的錯……」
他先把錯攬在自己的身上。
蕭則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他回想起上次邱成河的事。
那次是邱成河說了相當過分的話,孔幽視他不敬,才要罰他。
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師兄弟,蕭則想,孔幽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甩別人巴掌。
事出有因。
他轉頭問霍茗一。
「茗一,你平日明明很怕孔幽,今天卻單獨找上了他的門,是所為何事?」
「我……」
霍茗一沒想到蕭則竟然會追問這件事。他埋著頭,眼睛左右瞟,思索著應對的說詞。
「我是來求孔幽前輩的。」
他在心中迅速想好了一套為自己開脫的話,抬頭,眼神倔強又狼狽。
「我天賦不好,需要洗髓丹。如果我有其他的辦法,我絕對不會來麻煩孔幽前輩。但是、但是我真的走投無路,所以我請求他,能不能、能不能借錢給我。
可是孔幽前輩不但沒有借錢給我,還說我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嘲笑我的出身,譏諷我的貧窮。我……他這樣說我,我也不在乎。但是我真的很需要洗髓丹。我是老宗主的兒子,我不能自暴自棄,辱沒了我爹的名聲!」
霍茗一這番話編得順口,說到最後他自己都有點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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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則一向對這種出身貧寒但肯吃苦的人很敬佩,他知道霍茗一的性格很倔強,年紀小,說話也不會拐彎,可能哪一句沒有說好,觸到了孔幽的霉頭,對方就發作了。
但是……也不能直接打人啊!
「我還是要找他去,」蕭則轉身又要回竹幽居,「你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他,他還要嘲諷你,這樣還怎麼當人家師兄?怎麼做鴉首山的首席?」
霍茗一見蕭則又要折返,他趕緊攔住對方。
「不、不用了蕭哥!你替我出頭,孔幽前輩生氣了,更要針對我了。」
「那也不能任由他欺負人。」
「我沒事的!真的蕭哥!這件事再鬧大了對誰都不好,蕭哥算我求你。」
霍茗一左攔右攔,總算是把蕭則攔住。
對方嘆了口氣。
「茗一,你性格這樣軟弱,將來會受欺負的。」
「我……我會改的。」
霍茗一低著頭,像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
「算了,我不是在訓斥你。你去我那裡拿藥,回去敷在臉上,敷得厚些,明天就好了。」
「好,多謝蕭哥。」
蕭則帶霍茗一回到了自己的瀟然居,給了他一瓶傷藥,再把他送到門口。
等他轉過身時,發現一道身影騎在了院牆上。
是個小胖子,個子矮腿短,上去就下不來,一隻腳在半空晃蕩,不停地試探著和地面的距離。
蕭則走到院牆下,有些無語地看著欲哭無淚的少年。
是經常跟在孔幽身邊的那隻胖松鼠。
「你來這裡做什麼,替孔幽道歉?」
蕭則也不搭把手,抱著胳膊問他。
孟筏誥的身體一僵,他扭過頭,看見蕭則那張讓他討厭的臉,隨手抓起院牆上的小石頭丟他。
「討厭你!壞人!」
蕭則一歪頭,輕易地避開石頭,發糕氣得用拳頭捶牆。
「我怎麼了?我可沒做什麼壞事。」
蕭則覺得有點好笑。
「你、你誣衊大師兄!你和那個姓霍的都是壞人!他罵大師兄!」
「他怎麼罵孔幽了。」
原來這小胖子是為孔幽出氣來了,他倒是想聽聽他能編出什麼瞎話來。
其實霍茗一去找孔幽的時候,孟筏誥也在竹幽居。
發糕的日常工作就是打掃大師兄的居所,和跟著大師兄準備入門考。
今天發糕偷偷跑出去瘋玩一上午,回來之後,孔幽就把他關在房間裡,讓他不看完書不許出來。
就在這時候,霍茗一來了。發糕把他們之間的對話聽了個齊全,包括霍茗一說的那些極為冒犯的話。
發糕氣得要命,但是他沒辦法出去。等大師兄把他放出來時,霍茗一已經領過一巴掌,灰溜溜地走了。
蕭則冤枉大師兄的那一段,當然也被發糕聽見。所以他從屋子裡衝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找他們兩個算帳。
現在蕭則問他,霍茗一說了什麼,發糕就原原本本地把那番話重複一遍。
「他罵大師兄下賤!罵大師兄占著首席之位不走!還讓他滾回孔家!」
發糕越說越氣,聲音也大起來。
蕭則臉上的笑意收起,板著臉沉聲問:「他真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