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幽揮動魚璇劍,劍身揚起一股波濤,將那鳳鳥擋住。
水火撞擊在一起,又是在這寒鎖獄之中,頓時凝結成了結實的冰。
鳳鳥微微眯起眼睛,有力的翅膀掙脫了束縛,啪的一聲巨響,附著在它身上的寒冰被它震碎。
而它的主人也揮劍,和孔幽的魚璇劍相撞。
水靈力和火靈力是天生的對手,連帶著使用兩種靈力的修士都性格鮮明。
「我記得有人說他這次問道本來都不想來的。」
孔幽這句話幾乎咬著牙說。
裴垚嘿嘿一笑。
「來都來了,試試看能走到哪一步唄!」
兩人的靈力較量幾番,因為靈力碰撞得太厲害,突然炸開,逼得他們不得不各自後退。
明明才剛剛開場,他們已經要把寒鎖獄給拆個稀爛。
邢之捂住嘴巴咳嗽兩聲,旁邊的邢妍依舊穩穩噹噹地捧著那件計時的法器。
圍觀者們都在議論。
「孔幽的境域是不是恢復了?看他的招式,連秋域甚至冬域的都能使出來了。」
「他到底獲得了什麼機緣?差點因為小寒劫而死的人,不但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還能將境域解封?」
「裴垚和孔幽的實力相比,到底哪個更勝一籌啊?」
「不好說,之前沒見他們正式交過手。」
「聽說他倆一直不對付。」
「真的假的?我怎麼聽說他倆是髮小?」
孔幽和裴垚是髮小,小時候也沒少打架。
那時候他們還是揮著樹枝亂舞的小孩子,在孔家低調華貴的院子裡敲敲打打,樹枝打在一起發出噠噠的響聲。
而現在,他們隨便揮出一劍,就能把孔家的院子給整個拆了。
時過境遷。
裴垚還是那副鬼德行。
他打到一半突然卸力,整個人從半空墜了一墜。
「不行了不行了,靈力流失得太快,我要死了。」
其他人這時會乘勝追擊,給裴垚來個致命一擊。
但是孔幽不會。
這不是說他對裴垚顧念舊情,而是因為——這傢伙根本就在使詐!
果然,孔幽向前幾步,佯攻,裴垚就是一個大招。
那兇猛的鳳鳥又是振翅,翅膀上那永不熄滅的火焰,將將擦過孔幽的臉龐。
孔幽脖子後仰,躲過了這猛烈的火勢。
在火牆之後,是提劍奔來的裴垚。
孔幽點劍立陣,無數根冰凌暴起,橫在了二人之間。
裴垚罵了一聲,被迫後退。
「好險,我這完美的鼻子差點被削掉!」
「就知道你在裝死!」
這回主動進攻的變成了孔幽,又是一番刀光劍影。
裴垚還在叫囂。
「孔幽!這就是你的真本事嗎!我們人比你多!你打不贏的!」
他說的「我們」,是指他和鳳凰。
孔幽沒有馴化過任何靈獸,因為他嫌麻煩,他照顧自己已經很吃力了。
當時偷懶,現在就要付出代價。
然而孔幽絲毫不慌,他短促地笑了一聲。
「誰說的?你跟那隻鳥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
魚璇劍垂下來,在空中畫出一道半圓。
嘩啦啦。
大地突然顫抖起來,只見無數冒著冰寒之氣的鐵索驟然從地底出現!
這東西,在前不久,還是孔幽的敵人。
它是小寒劫的外化,孔幽的境域,就是被這些沉重的鎖鏈封住。
然而,當他跨過小寒之後,鎖鏈反而成為了他的武器。
裴垚一時不察,險些被串成人肉串。
「什麼鬼東西?!」
裴垚的衣衫不小心黏在了鐵索之上,結果扯不下來了。
他只好揮劍將那一處衣角斬斷,對著孔幽喊話。
「孔幽!你瘋了!這裡本來就到處都是凍死人的鐵欄杆,你還搞這些!」
孔幽站在地面上,仰頭回他。
「不是你說的,人固有一死。」
他說,還不如這樣玩,更刺激。
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裴垚是被刺激到了。
他大笑幾聲。
「不就是玩到死嗎?我奉陪!」
鳳鳥清鳴一聲,幻化成了萬千個分身。它們穿插在鐵索之間,伺機向孔幽進攻。
而孔幽放出來的那些鐵索,也不止是擺設。它們隨時會從地底抽出,冷不防地攻擊對手,裴垚也必須時刻保持戒備。
孔幽和裴垚這邊打得熱鬧,另外一邊,容關已經提前結束比試。
容關走到蓬葉面前。
「認輸吧,繼續消耗自己沒意義。你是個很有天分的修士,你還有無止境的未來。」
蓬葉兩隻手被什麼東西吊在背後,微微垂著頭,已經精疲力竭。
她露出掙扎的神情,隨著手臂的收緊,不得不咬牙點頭。
雖然不甘心,但是容關說得對。她還年輕,還有機會,不能早早地透支自己。
容關信守承諾,在蓬葉認輸之後,就放開了她。
在蓬葉身後有一道幽深的影子,那影子高大至極,幾乎頂到了牢籠的最上端,甚至低著頭,才能保證自己不觸碰到那冰寒的鐵欄杆。
隨著容關一聲令下,那道影子鬆開手臂,緩緩地化作青煙消失。
容關先一步走出牢籠,來到另一間的外面。
他微微仰起頭,神色冷靜,望著正在戰鬥中的二人。
或許別人還在保有懸念,但是在容關的眼中,這場比試勝負已定。
只是看那人打算陪到什麼時候。
孔幽放出了數不勝數的鐵索,他甚至還有餘力,去變換著各種招式。
裴垚也不遑多讓。
只是他反擊的頻率漸漸降低。
裴垚是最不願意認輸的人。就算他嘴上怎麼說不在乎,其實還是想贏。
如果他真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他從一開始就不會報名。
裴垚是親身經歷,面對面的比試讓他知道,孔幽不僅僅是境域恢復了。
他甚至比之前更上一層樓。
裴垚能預料到這場比試的結局,但他不肯輕易地放棄。
所以他打算把所有的力氣都傾注在最後一招。
鳳鳥的身體驟然發生變化,那些赤紅的火焰,慢慢地染上了黑色。
這是它的第二種形態,當它的羽毛全部變成黑色時,它就能爆發出十倍的力量。
當年裴垚就是用這一招擊敗了容關,容關對此十分熟悉。
孔幽或許之前沒有親眼見識過,但他能感應到周圍的靈力波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鳳鳥在蛻變,它的周圍都埋藏著殺機,任何靠近的人都是自取滅亡。
但是孔幽卻主動迎了上去。
孔幽這次沒有攻擊,他只是用靈力保護住自己。水靈力凝結,隨著他的行動,不斷有碎掉的冰落下。
在鳳鳥身後,孔幽看見了一個逐漸被黑色羽毛包裹起來的裴垚。
孔幽沒有用更加猛烈尖銳的冬域的招式,相反,他用的是他在春域時學會的劍法,柳色生。
孔幽輕輕揮劍,帶著風靈力的魚璇破開了黑羽,露出其中的裴垚。
裴垚臉色發白,他睜開眼睛,半晌,嘆了一口氣。
「就不能等我把這個大招放完,再叫醒我?」
孔幽眯起眼睛,笑了。
「我怕等你放完大招,就再也叫不醒你了。阿土,要開飯了。」
小時候孔幽被裴垚挑釁,兩人用樹枝劈里啪啦打一通,每次都是家裡的大人喊一句「開飯了」,他們才會放下樹枝,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歡歡喜喜地跑進屋子吃飯。
這句話仿佛變成了一個和解的信號,只要有人說了,他們就會停止爭鬥。
裴垚當然也沒有忘,他握住佩劍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
今年或許也是他最後一次問道,他當然不甘心。
不甘心,但是輸給孔幽,又是最能讓他釋然的結果。
孔幽能以更乾脆的方式結束這場戰鬥,但那樣的話,裴垚的一身功夫,恐怕就要廢掉了。
裴垚自然也是懂得他的用心。
他卸了力氣,鳳鳥身上的黑色褪去,又變成了赤紅的顏色。
它的眼睛也褪去凶光,變得溫順。
「罷了罷了,」裴垚一聳肩,「丟人就丟人吧,輸了也比死了強。」
裴垚認輸,軒試結束。
這一次獲勝的人,是孔幽和容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