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看著楚歡,終於道:「你快離開村子……!」那雙秀氣的眼眸子裡顯出黯然之色:「你今天打傷了他們兩個人,馮二狗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還是先離開,否則……否則他們會打死你的!」
素娘此言一出,本來充滿喜氣的村民們頓時都黯然下來,方才見到勁裝大漢被打倒,村民們只知道歡喜,此時卻忽然醒悟過來,楚歡今日兩次出手,都是痛下狠手,連續打傷了馮二狗和勁裝大漢,這已是闖下了天大的禍事。
楚歡不清楚,這些村民可是清楚,馮二狗當初強買田地,可是帶回來一大群的潑皮無賴,當時村民們還集合起來,與那幫潑皮無賴大打一場,最後不少村民受傷,硬是被那群潑皮無賴打怕。
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有大批的潑皮無賴找上門來,楚歡雖然能打,但是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憑楚歡一人之力,如何能是馮二狗身後那幫人的敵手。
當下便有人勸道:「楚二哥,你還是先出去避避風頭吧!」
「是啊。二郎,馮二狗那幫人不是好東西,瑕疵必報,我看你還是先出去躲一陣子。」
「只怕他們已經派人去找幫手了。他們人多勢眾……!」
大家七嘴八舌,都勸說楚歡趕緊離開。
素娘道:「你先出去躲一陣,家裡有我照應,不會有事!」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已經叫道:「二郎在哪裡?楚二郎,你真是糊塗啊!」聲音之中,一人匆匆過來,卻又是劉家村的保長劉天福。
見到劉天福過來,大伙兒都散開,讓出一條路。
劉天福今天可是一頭亂麻,本來一直在處理胡大栓的喪事,可是胡小栓先是去馮家鬧事,隨後楚歡又在河邊打折了馮二狗的腿,兩樁事情已經讓他感覺到大麻煩快要來到。
他在那頭將馮二狗送到徐郎中家中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讓人將馮二狗送回家,剛剛處理完,就有人跑過去告訴他,楚家二郎又將馮二狗身邊的走狗打廢,他得到消息,一路小跑過來,那心中是焦急不已,卻也暗暗怪責楚歡一回到村里就惹出如此麻煩。
楚歡見到劉天福,卻是微微一笑。
劉天福沉著臉,訓斥道:「你還笑得出來。」見到楚歡手裡拿著包裹,嘆了口氣,道:「這樣也好,你先離開村子,出去避避風頭。你嫂子和你娘就交給我,不用擔心。」瞥見胡小栓就在一旁,皺眉道:「剛才是不是也有你?」
胡小栓硬著脖子道:「我不怕,我沒有楚二哥的本事,要不早就打死馮二狗那畜生!」
「住口!」劉天福怒道:「你打不死他,他到時還會打死你!」想了想,道:「你也不能留下,要出去躲一躲。」向楚歡道:「二郎,你現在就帶小栓離開,走的越遠越好,暫時不要回來。馮二狗那頭,我回頭再說說……!」
楚歡卻已經搖頭笑道:「劉叔,我既然敢惹事,就不會怕事。我娘和素娘姐都在這裡,我不會走!」
「你這倔小子,怎麼就不聽話呢?」劉天福皺眉道:「打了馮二狗,你就覺得自己很厲害?等到他叫來人,你想走也走不了!」
胡小栓在旁道:「劉叔,我也不走。我大哥還沒有安葬,我絕不會這時候走!」
劉天福急的直跺腳,抬手在胡小栓的腦袋上打了一巴掌,罵道:「你們胡家就剩你這一個小子,你留下來,是想讓你們胡家斷子絕孫啊?」
此時村里人都得到消息,紛紛過來,沒過多久,楚家門前人滿為患,黑壓壓一片。
劉家村不大,發生這樣石破天驚的大事,自然是很快就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劉家村不知道此事的人已經很少。
楚李氏在屋裡看見自家門外聚了一大群人,也是奇怪,出了來,見到楚歡手中拿著包袱,又聽人說讓楚歡出去躲一躲,老人家自然不笨,聽鄉親們的話風,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顫巍巍從後面過來,一把拉住楚歡的手,老淚縱橫:「二郎,打的好,為鄉親們出了口惡氣。兒啊,聽你劉叔的話,趕緊帶著小栓離開……娘死前能看到你,知道你還活著,便再無牽掛了……!」
楚歡將包裹遞給素娘,素娘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楚歡這才抬手為母親擦去淚水,抱著母親佝僂的身軀,柔聲道:「娘,你放心,兒子既然回來,就會好好照顧你,絕不會離你而去。」抬起頭,看著劉天福,正色道:「劉叔,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咱們憑什麼就要被區區一個地痞無賴欺負?村裡的事兒,二郎都已經知道,鄉親們累死累活,到頭來連一頓飽飯也吃不上,他馮二狗一個無恥之徒,反倒要在村子裡作威作福……他憑什麼?咱們流血流汗,憑什麼要供養這樣一個地痞流氓?」他神情淡然,緩緩道:「事情是我惹下的,所有的事情我楚二郎來擔!」
劉天福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終究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從人群中忽地走出一個粗壯的漢子,大聲道:「二郎,你給鄉親們出了氣,我石頭也不是孬種,馮二狗要是找了人來,我幫你!」
他一出聲,身後一個婦人急忙扯了他衣裳,他卻是揮手掙開,粗聲道:「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二郎說的沒錯,咱們一年到頭累死累活,連家裡的口糧都不夠,這樣下去,還要不要活?」
旁邊立時又響起不少聲音:「不錯,和他們拼了!」
「馮二狗那壞胚子,這兩年將咱們是害苦了,這樣下去,咱們不餓死,也要被他禍害死!」
「媽的,拼了!」
「楚二哥,你放心,他要是真的帶人來,我們幫著你。咱們村里也有幾十號壯勞力,還當真怕了那些王八蛋!」
「當官的不管咱們,地痞無賴欺負咱們,咱們還真要一直忍下去?咱們自己不拼,那還有誰幫咱們?」
一聲比一聲高亢,一聲比一聲激動,積壓在大伙兒心中多年的怒火在這一刻都爆發出來,男人們一個個握起了拳頭,聲音也越來越大。
劉天福皺起眉頭,很快慢慢舒展開來,抬起手,高聲道:「都靜下來!」
他是這個村的保長,威望甚高,一出聲,大家頓時都靜下來,很快就變得鴉雀無聲。
劉天福沉吟一番,終於道:「這麼著,萬事以和為貴。我先去馮家說一說,若是能夠和平解決此事,那就不要動粗。」
「若是馮二狗不肯和解呢?」粗壯的憨實漢子石頭問道。
劉天福道:「若是他馮二狗實在逼人太甚,我再回頭和大伙兒商議怎麼辦。」看向楚歡,道:「二郎,你先留在家中,哪裡也不要去,更不要再惹事。」
楚歡神色依然一片淡定,微笑道:「劉叔你放心,別人不欺我,我也不會欺負別人。只是若真有不開眼的欺負到咱們頭上來,咱們也不會任由別人騎在咱們頭上拉屎!」
……
……
馮家大宅。
馮二狗終究只是一個靠欺壓村民爬起來的無賴,比不得真正的豪賈巨商,更比不得真正的達官貴人,雖然靠這兩年榨取的錢財建了一棟宅子,但也只是比起村中其他百姓的民宅要豪富一些,沒有三進三出的大庭院,沒有九轉迴廊,更不存在假山小池後花園子,只是一棟偏大的青磚白瓦房子,前面一個稍大一些的院子,屋後則是一個小庭院,那兩條黑乎乎的大狼狗此時就被拴在前院之中。
馮二狗平素欺男霸女,而且時常逛窯子,雖然年過三十,卻尚未娶妻,這棟宅子裡並沒有住幾個人,除了馮二狗、趙保和勁裝大漢之外,便只有一個廚子和一個家僕。
此時馮二狗正躺在榻上,已經從昏迷休克中清醒過來,雖然已經在徐郎中那裡處理了一下傷勢,腿上更是敷了藥打了石膏,但是全身的疼痛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口中兀自痛苦的呻吟著。
趙保此時就坐在床邊,他本是一個帳房,後來被馮二狗請了來,就是為了幫著馮二狗算計村民,成了馮二狗的心腹狗腿子。
今日馮二狗被打成這個樣子,趙保也是心驚膽戰,想不到村子裡陡然出現了這樣一個厲害的猛人。
從門外傳來腳步聲,趙保急忙起身,房門被推開,就見到勁裝大漢一瘸一拐滿臉痛苦之色地走了進來,趙保吃了一驚,急忙上去扶住勁裝大漢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吃驚道:「陸豹,你……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馮二狗聽到動靜,也是掙扎著坐起來,見到勁裝大漢陸豹的樣子,亦是吃驚不小,問道:「是……是那小子將你……將你打成這個樣子?」此時心驚肉跳,驚恐不已。
陸豹是上邊專門給他配備之人,就是幫著他穩住劉家村,在他眼中,陸豹可是一個很能打的角色,對付普通村民,一個對兩三個絕無問題。
他本想讓陸豹去將楚歡抓過來,狠狠地折磨一番,實在想不到楚歡沒有回來,陸豹卻是帶了一身傷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