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芝蘭覺得自己的品味受到了侮辱。
「什麼入我眼的你看不上??那你喜歡的我還看不上呢!」
「你以為我之前看你比賽時沒見到啊?」她輕哼出一聲,「一個個小妖精似的,在場邊光胳膊露腿兒的……」
炎馳眼皮都沒抬:「誰說我喜歡那樣的。」
許芝蘭「切」出聲:「我還不知道你?」
轉念想到什麼,她筷子一下子頓住。
好像還……真的是哎!
都是那些小姑娘圍著他轉,倒沒見這小子對哪個上過心。
嗐奇了怪了。
他這個年紀,血氣方剛的,怎麼也沒見和哪個小姑娘談啊……
許芝蘭眨眨眼,來了興趣:「誒——」
她在兒子硬實的肱二頭肌上拍了把:「那你給媽說說唄,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呀?」
炎馳淡淡瞥她一眼:「等領回來你不就知道了。」
「什麼意思?」許芝蘭的眼睛刷地就亮了,「你這是……已經談上了?!」
炎馳:「……」
這話對於表白剛被拒的男人來說有點扎心了。
許芝蘭一臉八卦:「是哪家的姑娘啊?做什麼的?漂不漂亮——」
「您甭摻和了。」炎馳不耐擰眉,「反正不是您認識的只會買包那種。」
「什麼只會買包啊!」許芝蘭不服氣了,「我今天認識那姑娘才不是那樣的,哎你知道人家家是做什麼的麼!我給你說啊——」
門開的聲音打斷了她。
炎馳鬆了口氣。
他一點不想聽老媽絮叨這家長那家短的。
炎嵩逸走進餐廳,看見兒子在家,他一樣很驚訝:「喲,大忙人得空來視察啦?」
炎馳扯了下唇邊,也跟他不正經:「來看看您最近淘著什麼寶貝了。」
炎嵩逸一聽就來勁了,立刻坐到兒子身邊,拿出手機給他看自己前兩天剛拍下來的。
炎馳瞟了眼,不屑嗤聲:「就這?老頭兒,你也太敗家了吧。」
炎嵩逸覺得自己的品味受到了侮辱。
「哎你這小子,你知道什——」
「前幾天我就見了個這樣的。」炎馳緩聲打斷他,「嘉道年的,纏枝青花,現在就放人家院裡養魚呢。」
炎嵩逸一聽倆眼放光:「哪兒見的?你朋友家?帶我也看看去?」
炎馳挑了下眉:「就老城,那釘子戶。」
炎嵩逸意外:「啊?」
炎馳趁機將保留改用老宅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已經看過了,那宅子院子還有一房子的老東西,真要開放展覽,門票估計也是有的賺的。」他如是總結道。
炎嵩逸思忖片刻,點頭:「照你這麼說,拆了還真是挺浪費……」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反正現在那塊都交給你了,你說了算。」
「成,就這麼定了。」炎馳兩條長腿一伸,起身往外晃,「撤了。」
「哎?」許芝蘭在背後喊他,「這就又走啦?不多吃點兒啊!」
炎馳懶散散擺手:「還有事兒。」
許芝蘭不滿嘟噥:「也不知道一天在忙活什麼……」
炎馳無聲一哂。
不抓緊點,怎麼把你兒媳婦帶回來。
走到前院的摩托跟前,男人摸出根煙來點上,一手點開微信。
字打到一半,他頓了下,直接彈了個語音過去。
等了片刻,女孩清清淺淺的聲音響起來:「炎馳?」
給她這麼柔聲細語的一叫,他的名字都變軟了。每個音節都像裊裊垂柳,騷的人心頭髮癢。
男人唇邊勾了下,聽見電話里的汽車喇叭聲,他問:「你在外面?」
「嗯,剛忙完。」
「那正好。」炎馳摸出摩托鑰匙,掐滅煙,「給我發個定位。」
**
掛掉電話後,倪裳請司機就地停車。
黑色奔馳停靠在步行街旁,下車正好就是一家星巴克。
倪裳不喝咖啡,在店外找個小桌剛坐下,就看見一輛黑色摩托風似地開過來。
男人也是一身黑衣黑褲,不是他常穿的那件夾克外套,而是件帶帽的黑衛衣。
配上黑色牛仔褲,桀驁落拓,還多了分鮮衣怒馬的少年感。
炎馳單手抄著頭盔,無視周圍人的目光,身高腿長几步走到女孩面前:「你不不喝咖啡麼?」
他偏了下頭:「換家奶茶店?」
「不用了,我不渴。」倪裳朝店裡示意,「你要點杯咖啡嗎?」
他之前在國外那麼久,咖啡應該是喝的吧。
男人卻搖了搖頭。他把頭盔放桌上,長腿隨意勾出椅子腿,大落落坐到她身邊。
「跟你奶奶說的怎麼樣?」
倪裳轉達了老人的肯定與謝意。
炎馳從衛衣兜里掏出兩份捲成紙筒的合同。
「你看下,沒問題就簽。」
倪裳拿起合同,剛看了小半頁,男人突然在耳邊低柔出聲:「昨晚沒睡好?」
她心裡一跳,轉眸對上炎馳又直又深的目光,下意識抬手貼了貼側臉。
早上起晚了,沒時間化妝,只簡單塗了層口紅。
早知道,剛才就補個妝了……
瞥見男人眼下也有烏黑,倪裳小聲道:「你不也沒睡好麼……」
炎馳悶笑了聲:「是啊。」
「我這不表白被拒,睡不著麼。」
倪裳:「……」
「你呢?」男人眼尾微挑,痞氣又玩味,「是不後悔拒絕我了,悔的一夜沒睡著?」
倪裳:「…………」
倪裳靠近男人的側臉迅速發熱。她垂睫不看他,握筆的指節緊了緊:「才沒有……」
炎馳唇邊勾了下,沒再說話。
看著倪裳在兩份合同上都簽完名字,他才又開口:「你家老宅具體做什麼類型的展館,你有想法麼?」
倪裳腦中閃過一絲光亮,但轉瞬即逝。
她有些懊惱地皺了下眉:「我再想想吧。」
「慢慢想。」炎馳把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收回自己的那份,「走吧。」
倪裳意外抬頭:「還有別的事嗎?」
「有啊。」男人舔了下後牙,似笑非笑的,「我不還要追你麼。」
倪裳:「……」
就,還是頭一回見這麼追人的。
炎馳一側眉梢慢慢挑起來:「不會正事辦完,就要躲我了吧?」
倪裳面上又開始熱了,她長睫眨了眨:「我沒這麼說。」
男人揚唇,摸出手機來看了眼:「飯點兒了,想吃什麼?」
倪裳搖頭:「我不——」
她話還沒說完,肚子就咕嚕一聲出賣了她。
倪裳:「……」
倪裳一手搭上小腹,尷尬地偏過了腦袋。
看著女孩迅速轉紅的耳朵,炎馳氣音輕笑:「早上忙,沒吃東西?」
倪裳低頭「嗯」了下,小聲:「約了去客人家量體裁衣,起晚了,就沒來得及吃……」
男人很輕地嘖了聲:「誰家這麼艹蛋啊,連頓飯都不讓我們吃。」
他起身進了咖啡店,沒一會兒手裡拎著個紙袋回來了。
「先墊墊胃。」
炎馳把芝士蛋糕和熱巧克力放到女孩面前,自己端了杯冰美式。
倪裳確實也挺餓了,不再客氣,沒一會兒就將一整塊蛋糕吃個乾淨。
炎馳又拿出上次奶白色小頭盔,仔細幫女孩戴好。
倪裳坐上男人的后座。摩托快速駛過兩條街道後,她就不太認識路了。
十分鐘後炎馳捏閘。倪裳下車,有點意外地打量著四周。
她都不知道錦都還有這樣的社區。
這一片都是獨棟獨戶,但房子並不多,因為每一戶外都有完整的圍牆。而且看圍起來的面積,院子應該都不小。
「這是哪兒啊?」她問男人。
「我家。」
倪裳怔了下:「不是要去吃飯嗎?」
炎馳摘掉頭盔,睇她一眼:「我做給你吃不行?」
你還會做飯呢?
倪裳沒有將質疑問出口。她跟上男人,自言自語般嘟噥了句:「沒見過你這樣追人的……」
炎馳聽見了,他輕嗤了聲,回眸看她:「你擔待下,我也是頭一回追女人。」
想起之前賽車場上那些冷淡打量自己的女孩們,倪裳幽幽看男人一眼:「我才不信。」
「真的。」炎馳淡淡道。
「以前都女人追我。」
倪裳:「……」
你很驕傲哦??
男人打開大門,示意倪裳先進。
倪裳進門後禮貌站定,人不亂走,視線掃量。
跟豪宅的那些獨棟別墅比,這棟房子不算大,是個白色的小二層。
圍牆圍出的院子比房子大。
跟她們家在院裡種樹栽花又養魚不同,男人的院子裡只有一片綠油油的,修剪齊整的草坪,有點像她在國外電影裡看到的那種私家院。
炎馳沒有進房,推著摩托走到獨立車庫前。
電子庫門慢慢卷上去後,倪裳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這是她見過的最酷的車庫。
也是最不像車庫的車庫。
裡面很大,一輛輛賽型機車齊刷刷排在一側,光亮可鑑的鋼架鐵面上反射著泠然光點,一眼看過去,排面又氣勢。
往邊上看,沙包,啞鈴,不知名的健身器材一應俱全。
還有很多本不該出現在車庫的東西:沙發,音響,投影儀,小冰箱,水池……
甚至還有一張撞球桌,一個吊床。
完全就是一間室外起居室,工業風滿滿。
倪裳看呆了:「哇……」
炎馳對女孩這反應挺滿意,唇邊翹了下:「當初我也是看上這車庫了。」
他走到小冰箱前,剛想問她喝點什麼,回頭就看見女孩就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東張西望看個不停。
倪裳停在牆邊,低頭看見一桌面的獎盃。
還有一些照片,都是男人比賽時他人拍的。
紅白色車服的騎士低伏在摩托上,好像狩獵中的強勁野獸。壓彎,超車,衝刺,每一張都是封面大片的質感。
牆面都是文化磚噴白色乳膠,紋理很獨特,沒掛什麼裝飾,最顯眼的是用相框裝裱的一張字板。
倪裳讀了幾行,認出那是他在朋友圈裡發過的騎士宣言。
她盯著最後一行「忠誠吾愛,至死不渝」看了幾秒。
扭頭看到旁邊的吊床,倪裳又問炎馳:「你晚上會在這兒睡麼?」
男人走到她身邊:「比在裡屋呆的時間長。」
倪裳笑了下:「怪不得他們都說,摩托車才是你老婆。」
「沒老婆才那麼說。」炎馳側眸看她,「等有媳婦兒了,肯定要摟媳婦兒睡的。」
倪裳垂下眼帘看地板,沒接男人的話。
炎馳輕笑了下,朝旁邊的小二層抬了下下巴:「裡面不大,兩房兩廳吧。」
倪裳估算了下,隨口道:「那也挺大的了。」
「衣帽間倒挺大的,都空著。」男人頓了下,又乜她,別有意味的,「放一二百件旗袍沒問題。」
倪裳:「……」
炎馳彎唇,濃眉抬了下:「上去看看?」
倪裳耳朵又開始燙了。她腳尖在地板上蹭了蹭,低頭小聲:「不去……」
空氣中剛拉出無形的曖昧絲絮,又突然被「喵」的一聲輕叫打斷了。
倪裳扭頭,看見一隻小貓正站在音箱上看著他們。
她驚喜「呀」出一聲,趕緊走了過去。
「你還有貓啊!」
——十分羨慕的語氣。
炎馳低笑了下,也走過去:「喜歡貓?」
倪裳點頭:「一直都想養。」
她嘴角聳拉下來:「但我們家要做旗袍,很多布料不能沾貓毛狗毛,所以沒法養小動物。」
炎馳抓起貓,把它往倪裳懷裡放:「現在你有的擼了。」
小貓也不怕生,甚至還有點粘人屬性。倪裳摸兩把它就反過來直拱她手,最後還縮在她懷裡,舒服地呼嚕呼嚕叫。
炎馳在一旁抄兜看著,唇角有些無語地挑了下。
這小東西平時可沒這麼諂媚。
它倒也知道誰身上軟誰懷裡香。
他還沒有的待遇,貓倒先占全了……
倪裳抱著貓,簡直心花怒發,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小貓是只小奶牛,四蹄踏雪,腦袋上一片黑,也像戴了個黑頭盔。
倪裳突然想起來了:「這是不是就是你朋友圈發過的,撿的那隻流浪貓啊?」
炎馳輕「嗯」,伸手在貓腦袋上彈了下貓腦門:「養大半年了。」
「你餵的真好。」倪裳真心讚嘆,一邊又抓了把小貓油光水亮的皮毛,「根本看不出原來是只流浪貓。」
男人嘴角彎了下:「跟著我當然要過好日子的。」
他撩起眼皮看她,黑眸深深的:「你要跟了我,我也能把你養得白白胖胖。」
倪裳:「……」
倪裳無語嘁出聲:「哪個女孩兒想要白白胖胖的啊!」
「胖怕什麼。」男人懶洋洋道,「豐滿點兒不挺好。」
倪裳努唇想了想,搖頭:「不要,我胖起來不好看……」
炎馳嗤聲:「瞎幾把扯。」
他抬眸直直看她:「老子看上的女人,怎麼樣都美得不行。」
倪裳心跳空了兩拍,垂落的睫扇蝶翅般輕拍亂顫。
她低頭若無其事繼續擼貓,唇角的弧度偷偷加深了。
小奶牛都快要被擼禿時,倪裳抿了抿唇,開口時聲音低到幾乎快聽不見:「你……看上我什麼了?」
剛問出口,她自己臉就先紅了,頭也垂的更低。
炎馳也很意外,擼貓的動作停住。
他手抄回兜里,抬眸認真看了她一會兒,舌尖頂了下腮幫。
「你穿旗袍很好看。」
倪裳:「…………」
哼,就知道。
呵,男人:)
對上女孩失落又嗔怨的小眼神,炎馳瞭然低笑,語氣坦蕩又浪蕩:「我是個男人,也是個俗人,自然喜歡漂亮女人。」
他又頓了下:「但讓我打心裡確定是你,還是因為上次。」
倪裳抬眸:「哪次啊?」
「去你家那次。」炎馳下意識瞟了眼自己手背——傷疤都已經變淡了。
「當時箱子砸下來,你第一反應不是躲,而是去護那條裙子。」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睛:「那個時候我知道,我們其實是同一種人。」
倪裳怔住,睫尖動了動:「我們……是同一種人?」
炎馳點頭:「不管表面看起來什麼樣,心裡其實很倔,很軸。」
他凝視她,眸光深邃而綿柔:「是能為自己的忠誠和熱愛,奮不顧身的那種人。」
倪裳眼中一震,心裡翻出強烈悸動。
她下意識回頭看牆上的那幾行字。
忠誠吾愛,至死不渝。
「那你的忠誠和熱愛是什麼?」她反問炎馳,「賽車嗎?」
「是。」男人重重點頭。
他看著她,目光很深。
「現在,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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