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Knight

2024-08-12 22:59:57 作者: 耿其心
  男人的話擲地有聲。

  仿佛在看似平靜的旋渦中心裡,投下一顆無形的小石子——頃刻便掀起洶湧巨瀾。

  倪裳的一顆心也被激盪,沖刷,滿漲——臨近迸發的邊緣。

  她突然想起,上次她願意這樣打開自己傾訴往事,還是好幾年前跟江漁談心時。

  江漁聽完後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發出一聲喟嘆:「以前老聽人抱怨什麼感情轉淡,現在看來,如果能夠平平淡淡走到頭,好像也不算壞事……」

  倪裳深以為然。

  她才不要像媽媽一樣追求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

  平淡就好,平淡才是真。

  可現在她才知道,不行。

  真的不行。

  當她在冒險途中見過眨眼的螢火星星,當她被會吻降的皮卡丘降服,當她擁有了一朵憑空盛放的小玫瑰,當她在絕望中被無法淹沒的希望拯救過……

  ——當她被真切地,熱烈地偏愛過,她便再也無法嚮往平淡的愛戀。

  他已經點燃了她的生活,就連燃燒過後的灰燼,都是燦爛而耀眼的……

  倪裳看著被兩人交疊相握的水杯,等到杯中的水面停止搖晃,她伸手將杯子放到一旁。

  「炎馳。」她很輕聲地喚他,茶色的眼睛像兩面光潔濕潤的鏡子,映出男人深刻的倒影。

  「那你保證——」她撇了撇唇邊,聲音都在微微打顫。

  「你保證,就喜歡我一個人……」

  炎馳眸光輕動,目光定定凝了女孩好一會兒,倏地笑了。

  他終於,聽到他一直等待的答案了。

  「好,我保證。」

  炎馳認真低聲,高大的身軀靠過來,輕易擁她入懷。

  「炎馳就只喜歡倪裳。」

  倪裳心隨著這句話塵埃落定。

  她將臉埋進男人胸膛,嘴角悄悄揚起來,眼淚卻潸然而下。

  淚也浸濕男人的衣服,燙到了他的心口。

  炎馳收緊胳膊,一手摸上女孩後腦,把她往自己懷裡摁了摁。

  「我們崽崽,以前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以後都不會了。」

  他在她耳邊溫柔低語:「你有我了。」

  倪裳兩條胳膊環上男人腰身,眼淚肆意洶湧。

  以前只在無盡委屈時止不住落淚。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幸福的感覺,也會讓人淚流不止……

  倪裳扎在男人懷裡不動彈。過了好一會兒,炎馳翹著唇邊,一手捏了捏她後頸:「誒。」

  「還哭呢。」他低眸看快暈到肩部的深色水漬,輕笑,「鼻涕眼淚蹭我一身了啊。」

  倪裳很輕地抽了下鼻子,帶出細微嗚聲:「你是不是嫌棄我……」

  「屁,老子是心疼你。」

  炎馳把女孩從懷裡拎起來,手掌輕揩她滿是淚痕的小臉,哄小姑娘一樣:「好了,不哭了啊。」

  他拿開黏在她唇上髮絲,低低失笑:「這稀里嘩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拐回來的。」

  倪裳抬起兩隻兔子似的紅眼睛,抽抽搭搭的:「我就是給你拐來的……」

  躲也躲不開,跑又跑不掉,只好一頭栽進來。

  「這你說的啊。」男人勾唇,笑得有點匪氣,「那你可別想跑了。」

  他端起一旁的水杯,又起身去拿塑膠袋:「吃藥了。」

  塑膠袋裡翻出一瓶感冒藥,炎馳倒了兩顆放女朋友手裡。

  倪裳伸手想接水杯,男人沒鬆手,端著直接送到她嘴邊:「來。」

  倪裳看了男人一眼,將藥片填進嘴裡,就著他的手抿了口水送下藥。

  炎馳端著杯子的手沒動:「多喝點兒水。剛流那麼多眼淚。」

  倪裳舔了下唇線,低頭就著男人的手繼續喝水。

  炎馳眼都不眨注視著女朋友。看她睫尖上的細小淚珠,看她眼下發紅的脆弱皮膚,看她在水中一翕一和,瑩潤飽滿的兩瓣唇……

  水線快到杯底時,女孩吞咽的動作稍顯急促,一隻手也不自覺搭上男人手腕。


  炎馳眸光微動,抬高了水杯。空出的那隻手也托上倪裳後頸,飼哺小嬰兒一般。

  放下空水杯後,炎馳反手握住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手,一把就把倪裳扯進自己懷裡。

  他另一條胳膊繞過她肩膀,把人往緊實里攬了把。似是感受到什麼阻礙,男人眉心擰了下,掀開了毯子。

  奶牛貓正在倪裳腿上睡得四仰八叉。

  男人笑了下,一手直接把貓提溜出來,自己靠過去。

  兩人這下抱得親密無間。

  倪裳看著被扔到地上,一臉無辜的貓貓,不滿嗔男人:「你幹什麼呀……」

  「怎麼了。」炎馳挑起濃眉,「老子還不能摟自己女朋友了?」

  倪裳微怔,又被這句理直氣壯的「女朋友」弄彎了嘴角。

  她沒反駁男人,只把地上委屈的喵喵叫的小貓咪抱回來,讓它貼著自己的另一側。

  炎馳扯了把絨毯,把懷裡的女孩裹得嚴實,唇邊在她鬢邊貼了貼:「困不困?」

  倪裳靠著男人的肩膀點了點頭。

  炎馳看了眼沙發前的電暖氣,輕聲:「那你在這兒睡,嗯?」

  倪裳抬眸,看見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頜。

  從這種由下而上的死亡角度看,他這張臉依舊無可挑剔。

  「那你呢?」她問。

  「我去房裡。」

  倪裳很慢地眨了下睏倦的眼睛:「我也想去房裡睡……」

  炎馳別有意味地慢嘖出一聲,眉梢輕抬:「急什麼你。」

  「才剛開始談就睡一塊兒,不太好吧?」

  倪裳:「……」

  倪裳鬧了個紅臉:「……我只是不想在車庫睡!」

  他是不是一天不逗她就難受!

  倪裳環抱男人腰身的手抬起來,在他後腰的位置上頓了下,轉而掐男人的手臂內側。

  「煩死了你!」

  「不對吧。」男人痞氣低笑,吊兒郎當的。

  「我怎麼覺著,你現在可稀罕我了。」

  倪裳無聲失笑,又掐了把男人小臂:「你少臭美。」

  炎馳輕「嘶」出一聲,摁住偷襲自己的小爪子捏了捏:「你也就欺負欺負你男人了。」

  早說過,他就只有挨打的份兒。

  炎馳一手攬著女朋友起身,把絨毯斗篷一樣披她身上,又把棉拖鞋拿過來:「穿好。」

  男人說完,走到撞球桌下拿出個暖水壺,把剩下的熱水都灌裡面。

  他又撿了幾樣東西扔塑膠袋裡,另一手架到女朋友肩膀上。

  「走,跟哥哥回屋。」

  倪裳緊了緊領口的毯子,抱好懷裡的小貓,跟著男人往白色的小二層走。

  房內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真切。男人手機的電筒光淡淡掃了幾處,倪裳只覺著空間寬敞,而且好像還挺整潔的。

  炎馳牽著她踏上木樓梯,推開二樓的一間房。

  一整面牆的落地窗透進大片朦朧月色,籠罩床畔和木地板,光線比樓下好很多。

  炎馳走到大床邊,扯開平鋪的被子,又拍了拍鬆軟的枕頭。

  「過來睡。」

  倪裳看了眼灰藍一色的床具,扭頭又瞥見牆上的摩托車照片。

  這應該是他的臥室。

  她鑽進被窩,將腦後的長髮撥到胸前一側,有點拘謹地躺好。

  炎馳拿出一個玻璃瓶,灌滿熱水後將瓶蓋使勁緊了緊,又用毛巾將熱水瓶裹好,才送進被窩放到倪裳腳下。

  他自己坐到她床邊的地板上,手伸進被窩裡握住她的手,輕輕揉了揉:「冷麼?」

  倪裳搖頭,被窩裡的手翻了個面,觸到男人手掌上的薄繭。

  她細嫩的指尖摸了摸他手上的繭,小聲:「你不冷嗎?」

  男人反手扣住女孩手腕,骨節分明的指強勢撐開她指間,跟她十指相扣。

  「剛抱半天還不知道麼。」他點了點她手背,「男人身上熱。」


  倪裳跟被燙到一樣,指尖微蜷了下。

  「你也快去睡吧……」

  炎馳坐著她沒動,兩條長腿往前伸了伸,懶聲:「不你想跟我多膩歪一會兒麼。」

  倪裳被握住的手往回縮了下:「我明明沒有……」

  黑暗中的男人悶笑了下:「羞什麼啊小姑娘。」

  他逆著月光而坐,倪裳看不見他的臉,卻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那雙黑眸也如往常一般佻薄不正經。

  「男朋友不能陪-睡,哄睡還是可以的。」

  倪裳:「…………」

  倪裳的臉在夜色中悄然燒紅。

  她撇開臉,不和看不見的目光對視,自言自語般轉移話題:「明天早上我要去醫院看奶奶……」

  炎馳輕「嗯」了聲:「送你去。」

  他突然又問:「你們家應該有房屋險吧?」

  倪裳一下子被提醒:「對!」

  「那我明天早上還要報一下保險公司……」

  「行了,都有我給你操心著呢。」炎馳在被子裡拍了下她的小手,「快睡。」

  倪裳「嗯」了一聲,又側眸看床頭的男人。

  「那你……還不睡嗎?」

  炎馳好像是笑了下,隨後又漫長呼出口氣。

  「我這不是,不敢睡麼。」

  被子裡的無名指被揪住,男人以拇指和食指描繪她的柔荑,從指根一點一點,不輕不重地捏到指尖。

  像挑逗,又像在細膩感受她的皮膚

  他氣音輕笑:「跟他媽做夢似的……」

  這話有點沒頭沒腦,但倪裳卻一下明了。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夢。

  她從一個差點被湮沒的噩夢中跳出,轉瞬又落入一場甜蜜的美夢。

  她感激他沒有讓她在噩夢中沉淪,更慶幸,他沒有在美夢中放棄她……

  炎馳在暗色中幽幽看著女孩,眸光比夜還深。

  「你說,萬一我明兒早起來,發現這真是一場夢,怎麼辦?」

  他搖頭:「這麼一大女朋友沒了,老子可不干。」

  倪裳失笑,指尖在男人的手背上輕掐了下。

  「好啦。不是夢。」

  炎馳從被子下抽出手,淡淡抹了下刺痛的位置。

  「這可不管用。」

  他嚯地站起來,一手撐著床頭,欺身而下。

  男人寬闊的身影遮蔽月光,輕佻又低醇的嗓音仿佛深夜中蠱人的惡魔:

  「除非你讓我親一下,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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