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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 Highness

2024-08-12 22:59:58 作者: 耿其心
  翌日早晨,倪鴻幸出院了。

  倪裳和奶奶搬進了江漁家在新區的公寓。

  比起老宅,公寓地方小些,但兩室兩廳對於她們倆,再加上來上工的江漁,還是很夠住的。

  前幾天耽誤了不少工期,好在公寓裡工具齊全,倪裳馬不停蹄忙起來。

  奶奶只躺了一天,倪裳再說她什麼都不肯再休息了,還念叨著說快年底了,不少客人就等著元旦春節穿新袍,她們一點都耽誤不得。

  倪裳忙著趕工,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了。不過好在炎馳比賽在即,大部分精力都放了在訓練上。

  兩人好似談起了同城異地戀。偶爾,倪裳也會在晚上收工後,悄悄跑出去「私會」男朋友。

  她的專屬騎士會騎著賽車給她帶來外賣,有時候是家裡嚴禁的零食小吃,有時候是一杯溫熱的甜奶茶。他也會抱住她,向她索取一些香香甜甜的東西充當配送費……

  就這麼過了快半個月,一天晚上,炎馳給倪裳送來兩張票。

  他的比賽要開始了。

  這是炎馳回國以來參加的規模最大的一場比賽,也是他在家鄉錦都第一次參賽。

  還是他和倪裳確定關係後的第一場比賽。

  擔心女朋友一個人坐看台會無聊或尷尬,炎馳特意送了兩張貴賓票,讓她帶個朋友一起來。

  周日上午,倪裳就帶著江漁出發前往比賽場地。

  地點就在倪裳上次去看炎馳他們訓練的賽車場。也是上網查了倪裳才知道,這是錦都的第一個國際標準的賽車場,今年年初才竣工。

  跟上次的空曠完全不同,今天的賽車場人頭攢動。倪裳一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此起彼伏的排氣管聲浪。

  除了數以萬計的觀眾,場內還有很多安保,防疫人員,以及各路記者。

  比賽還有好一段時間才開始,各種摩托試駕,賽車模擬器,車手簽名會等活動已經把氣氛熱起來了。

  場內隨處可見流線酷炫的機車,一身專業車服的車手們落拓挺拔,他們身旁撐傘的摩托女郎身姿曼妙,吸睛無數。

  ——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賽車盛宴。

  倪裳沒有直接去看台。收到男人的微信後,她跟著工作人員七拐八繞,來到車手們的準備休息區。

  這裡人很少,沒有觀眾,也沒有摩托女郎,氣氛略顯嚴肅緊張。

  倪裳抬眸張望,一眼看到正在和工作人員交談的男朋友。

  她沒有主動上前,站到一旁安靜等待。

  沒兩分鐘,炎馳就發現女朋友來了。他即刻結束談話,轉身向倪裳走來。

  男人今天穿了她第一次見他賽車的那身紅白色車服,似乎比他平時訓練服還要專業一些。緊身皮質車服上印了不少字母和圖案標識,胸口的紅色號碼最顯眼:27。

  衣服肘部,肩部,膝上,以及背後脊椎處都有凸起的保護硬殼,稱得男人肩更寬厚,腰也更緊峭,加上極短的利落寸頭,他好像披戴盔甲的戰士。

  炎馳走到女朋友跟前,先抓起她一隻手在掌心裡揉了揉。

  「冷不冷?」

  倪裳搖頭,口罩上的兩隻眼睛彎了彎。她抬起胳膊,向男朋友展示自己穿的有多暖和。

  女孩今天穿了件長至膝下的大衣,裡面的旗袍本體被蓋住,只露出腳腕上的一段白襪,以及花扣精緻的寶藍色立領。

  瞥見女孩腦後髮髻上的玫瑰玉簪,男人狹長的眼尾翹了下,輕呵出聲:「又專門打扮這麼好看?」

  倪裳水汽氤氳的睫尖動了動,口罩後面的聲音悶悶赧然:「這不是,頭一回來看你比賽麼……」

  炎馳揚唇笑,視線垂落,又頓住。

  「你怎麼把這也帶來了?」

  倪裳低頭,看見鏈條小包側面掛著的皮卡丘。

  是他送給她的那個,頭頂竹蜻蜓的車把擺件。

  炎馳拿起擺件,看見皮卡丘和包鏈之間的編繩。他說:「喜歡就再給你買個專門掛包上的。」

  「不要。」倪裳從他手裡拿過皮卡丘,指尖撥了下竹蜻蜓,「我就要這個。」

  這可是用kisslanding奪走她初吻的皮卡丘。

  炎馳笑了下:「那你摘下來先給我。」


  「幹什麼啊?」倪裳不解,還是解開了編繩,將皮卡丘遞給男人。

  炎馳拿到手裡晃了晃:「我一會兒帶上它跑。等我下來,你就有一個拿過冠軍的皮卡丘了。」

  倪裳心頭一漾,口罩後的嘴角偷偷揚起來。

  她又趕緊扯了下男人的手,低聲提醒:「還沒比呢,你話不要說這麼滿……」

  即便十拿九穩,flag也不能瞎立啊。

  炎馳不屑嗤聲:「不信我?」

  他指尖勾上擺件的編繩:「等著。皮卡丘拿了冠軍繼續kisslanding你。」

  不遠處突然有人高聲,像是叫比賽的車手們集合。

  倪裳鬆開男朋友的手:「你快去準備吧。」

  炎馳站著沒動。

  「這就趕我?」

  「叫你過來幹什麼的不知道?」

  倪裳看著他,眼睫不解忽閃兩下。

  炎馳挑眉悠悠道:「不給你男人加個油?」

  倪裳恍然,笑眼彎彎地湊到男人身前,甜聲:「比賽加油!」

  說著,她又伸手戳了戳他肘上的保護殼:「不許受傷……」

  車手摔車是家常便飯。她上網查過,炎馳之前比賽也摔過。最嚴重的一次是兩年前,把鎖骨摔斷了……

  男人舌尖頂了下腮側,似是不滿:「就這?」

  他稍俯身就近她,嗓音壓得沉緩:「男朋友就沒點特殊待遇,嗯?」

  男人的眸光曖昧幽深,暗示明顯。

  倪裳心裡一跳,伸手推了下他腰腹,小聲催促:「好了,你快去比賽……」

  炎馳無奈輕笑,抬手掐了下女朋友的小臉蛋。

  剛轉身要走,指尖又從身後被攥住了。

  他止步回頭。

  倪裳打量四周,又抬眸灼灼看男人一眼。

  隨後她扯下自己的白色口罩,踮腳親上炎馳下巴。

  「男朋友,比賽加油哦!」

  ****

  從車手備戰區出來,倪裳對著票號坐到看台上。

  開賽在即,氣氛愈加濃烈,美麗凍人的女郎們正在熱場跳舞。

  「好多人啊。」倪裳望著對面看台上滿滿當當的觀眾,「居然都坐滿了。」

  「何止坐滿。」江漁道,「剛我聽人說,門口還有黃牛炒票呢,都炒到四位數了。」

  倪裳一驚:「真的?!」

  這又不是什麼演唱會,居然還會有黃牛?

  摩托賽事不是挺小眾的麼?而且現在來還要核酸檢測證明,挺麻煩的呢……

  「怎麼會這麼多人啊?」

  「你還說……」江漁壓低聲音,「還不都因為你男朋友!」

  她眼珠斜後瞥,示意倪裳看。

  倪裳回頭,看見她倆身後坐了好幾個女孩子。

  都是炎馳的粉絲。

  幾個姑娘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一臉的興奮和喜氣。每個人的白色口罩上,還有手背上都用彩筆畫的花里胡哨。

  倪裳掃了一眼,看見了「加油」,「27」以及「馳神」等字眼。

  江漁也回頭看了眼,小聲湊到倪裳耳邊:「誒,他不都在網上公開表白你了麼,怎麼還這麼多女粉兒啊?」

  沒辦法,這男人就這麼招人唄。

  倪裳扁扁唇,只道:「有比賽就有粉絲的啊……」

  江漁無語睇她,又偏頭看身後那群「馳神長馳神短」的姑娘們。

  「你覺著,她們是來看大摩托,還是看你男朋友的?」

  倪裳:「……」

  江漁在手機上劃了幾下,恍然:「怪不得……他沒公開啊?」

  倪裳湊過去,看見炎馳的微博主頁。

  男人最新的兩條轉發是關於今天比賽的。

  唯一的原創微博還是表白倪裳的那條。

  倪裳倒不覺得有什麼,說:「我們這才……還沒多久嘛,等穩定點再說。」


  江漁問:「什麼叫穩定啊?」

  她捅了捅倪裳的胳膊,嘴角玩味揚起來:「誒,老實交代,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呀?」

  江漁的八卦欲被激發了。

  這滿場估計有大半場都是炎馳粉絲。

  當著粉絲的面八卦正主的地下戀,她就是唯一知情的cp粉頭子。

  想想就赤雞!

  倪裳看她一眼,唇線抿了抿,沒回答。

  看著好朋友含情脈脈的小臉,江漁眉心很輕地動了動。

  她張了下嘴,神色古怪,欲言又止的:「你們現在是熱戀期我知道。不過,你就算再上頭……」

  她壓低嗓子:「也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知道嗎!」

  倪裳:「!?」

  倪裳的臉騰地紅了個透:「什麼啊——沒有!」

  這比賽還沒開始呢,車輪子怎麼就碾到自己臉上了?!

  「哪有那麼……那麼,快啊……」倪裳磕磕絆絆分辯道,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我們就,親了……」

  江漁眨了眨眼,似是不信:「……真的?」

  「不是吧。你們家馳神一看就是,就是……」她皺眉,努力搜尋著最合適的形詞。

  「一看就是肉食男!」

  「而且他之前不是——我去!」江漁突然被場上吸引,瞪大眼睛驚呼出聲,「好帥啊!」

  倪裳扭頭,看見賽道上正在表演的特技車手。

  還是個老熟人。

  ——那頭倒立在車座上的金毛十分耀眼。

  特技是正式開賽前的最後一個表演。

  要開始比賽了。

  「哦,對了——」江漁回過頭,話題也轉到比賽上,「我剛看到網上說,這次票賣這麼快,除了炎馳的緣故,也因為這場比賽,確實挺有看點的。」

  炎馳回國後也陸續參加過幾場比賽,結果當然毫無懸念。

  對此,網上不少人說他水平大不如從前,是在國外的頂尖大賽混不下去了,所以才回國挑軟柿子捏,只能窩裡橫云云。

  但這次的比賽不一樣。這次比賽除了炎馳,還有一位車手備受矚目。

  「就這個——」江漁指著手機屏,上面顯示著穿深藍車服的車手,車前有個大大的數字「9」,

  「這位小日子過得不錯的日本選手,據說是專門衝著炎馳來的!」

  兩年前,炎馳在自己22歲生日當天,成為唯一跑進國際摩托車錦標賽的中國車手,同時也是亞洲最年輕的賽車手。

  去年他沒有參賽。而這位9號日本車手第一次跑進了正賽,成績不俗。

  除此之外,炎馳最出名的一場比賽,就是疫情開始前在日本跑的。他從最開始以第13名的劣勢,一路趕超,到倒數第二圈時硬生生追到了第一,引爆全場。

  今天,這位日本車手也跑到馳神家門口,確實有點「復仇戰」那意思了……

  一頭金毛的特技車手騷氣退場,觀眾席上的喧囂越來越響。

  比賽要開始了。

  來自六個國家的32名車手集結起跑線,蓄勢待發。

  引擎伴隨槍聲轟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同時引爆全場歡呼的聲浪。

  倪裳抻直脖子,一眼看到炎馳——紅白色車服伏在一輛她沒見過的橘色機車上,車前的號碼跟他胸口上的一樣:27號。

  她同時也看到和27號並駕齊驅的9號賽車,深藍色車服深藍色摩托,虎視眈眈。

  看台下的大屏幕轉播出更為清晰的比賽畫面:

  炎馳在出發後很快占據頭名,而9號日本車手緊隨其後,伺機超越。到第二圈時,9號超內線反超了27號,但炎馳緊咬不放。

  二人的差距就在毫釐之間,一場攻防大戰就此拉開帷幕。

  倪裳的目光在賽道和屏幕之間不換切換,眼睛快不夠用了。

  她看過炎馳訓練,來之前也在網上翻了不少男人以前比賽的視頻。可此刻親臨賽場,才明白完全兩碼事。

  無論是幾十輛摩托同時嘶鳴的聽覺盛宴,還是五顏六色的賽車一起壓低車身,齊刷刷過彎的視覺衝擊力,都是無與倫比的震撼。


  火力全開的摩托離弦箭一般從眼前馳過,快到晃成一道虛影,讓人血液都為之沸騰。即便什麼都看不清,還是會忍不住激動呼喊。

  ——這是人類對速度最原始的追求與崇拜……

  比賽到了第三圈,27號和9號已經遠遠甩開其餘選手。

  冠亞軍爭奪戰格外激烈。炎馳在彎道奪回領先位置,但沒一會兒,9號又利用完美走線再次超車成功——他們就這樣一刻不停地刺激著全場人的神經和喉嚨。

  倪裳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大屏幕。

  紅白色車服的男人好似一頭進擊中的猛獸,寬闊的肩背完全伏在車身上。

  車把上頂著竹蜻蜓的皮卡丘搶鏡又出戲。

  他壓彎時簡直快躺倒賽道上,角度比場上所有車手都低,卻又那麼遊刃有餘,毫不費力。

  男人的臉隱在頭盔墨鏡後,看不見表情,可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勝券在握的氣場——全場都在為這場廝殺吶喊,可他似乎並沒有將對手放在眼裡,只全神貫注地逆風飛馳,仿佛這條賽道上只有他一個人。

  比賽來到最後兩圈,炎馳的優勢逐漸穩固。但9號車手一直沒有放棄。掠過彎道時,他最後一搏,貼過炎馳的車輪超了他——前輪貼後輪的殊死拼殺。

  解說在廣播裡聲嘶力竭地大喊:差距只有0.05秒。

  0.05秒!

  看台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一個揮動旗子上躥下跳,喊叫聲震天動地。

  倪裳身後的幾個女孩子,包括旁邊的江漁,都跟瘋了一樣,叫的撕心裂肺。

  倪裳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迎風站在十二月的高台,她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比賽的最後一彎到來。

  9號帶著0.05秒的優勢壓低車身,0.05似乎並不足夠讓他壯膽,亦或者,前面的纏鬥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

  他前輪倏地一抖——

  就在這時,他身側的27號,已經收回磨出火花的膝蓋,行雲流水地掠過這一彎,穩穩反超回到了直道。

  炎馳壓過終點線的同時,屏幕上跳出比賽結果——一二名差0.130秒。

  他贏了。

  主場險勝,大快人心。觀眾席響起排山倒海,又蠻有節奏的高呼。

  所有的聲音,最後都不約而同響成一個稱呼:

  「馳神!」

  冠軍本人看起來倒相當淡定。他雙手脫把,從車座上站了起來——

  場上又炸開了。

  這是炎馳慣有的慶祝動作:

  每次奪得勝利後,他都會雙手脫把站在車上,然後右手攏在耳邊,做出一個聆聽的姿勢。

  ——聆聽滿場的歡呼和崇拜。

  風騷又囂張。

  這一次,觀眾也照例為他鼓掌叫喊,卻看見炎馳並沒有抬手搭在耳邊。

  他雙臂展開放在身前,衝著觀眾台上的某個方向,擺出了一個放箭的姿勢。

  隨後右手倏地鬆開,嗖地無聲一下,憑空放出一箭。

  倪裳呼吸猛地一滯。

  周圍掀起驚天聲浪,她的世界卻安靜下來,只能聽見一個聲音。

  ——是她被狙中,又全然心動的聲音。

  炎馳停住摩托,長腿跨下車。

  他摘掉頭盔,沒有急著慶賀自己的勝利,而是看向看台,黑眸穿過層層觀眾,準確無誤地落在一個人身上。

  沒一會兒,幾乎所有人的焦點也都跟隨冠軍的目光,聚集到一處。

  這下,倪裳的心跳都停了。

  她喉嚨發緊,一句話說不出來,定定望著場上的男朋友。

  炎馳也沒說話,只跟以往一樣抬起一條胳膊,向著她的方向張開——在叫她過去。

  倪裳木然起身,在周圍人困惑或訝異的目光中,邁步向男人走去。

  咚。

  咚咚咚。

  她的心又重新跳起來,比剛才看他衝刺時還要劇烈。

  男人目光深深望著她,唇角勾出恣意的笑,黑眸在午後的陽光下明亮異常。

  極限運動與極限勝利讓他意氣風發,整個人都自帶光環一般,荷爾蒙爆棚。

  倪裳走進賽場來到男人身前,炎馳沒說話,拿下摩托手把上的皮卡丘擺件,舉到女朋友眼前。

  他說到做到。

  她的皮卡丘,拿到冠軍了。

  獨一無二的冠軍皮卡丘像之前一樣從天而降,正要再給女孩一個吻降時,又突然停在半空。

  男人收回胳膊,眸光灼灼看了倪裳兩秒,抬手拉下了她的口罩。

  他的唇,以及低醇的嗓音一同降落下來。

  「這次,冠軍自己來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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