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漆黑的通道一直往前，越來越多的怪物出現在毛玻璃後方。
或發狂，或低語，或凝視...
似乎想要恐嚇蘇摩離開通道，轉身後退，輸掉第一次賭鬥。
然而在這些眼神的注視下，蘇摩的步伐沒有一次停頓，不斷的往盡頭走去。
直到。
五個裹挾著強大氣息的巨獸出現在毛玻璃後方。
隨著一束黑藍色的光芒在毛玻璃外部亮起，通道內很快出現了與巨獸相同的五道虛影，堵住了向前的路。
虛影沒有凝實，只能勉強看出來一個大概的輪廓。
虎，龍，豬，猴，狗！
蘇摩臉色微變，縱然遊戲已經數次加固了巨山星域的防禦模式，五大皇族的祖神竟然依舊有能力將自己投影到星域內。
這絕對是點燃了神火，高舉了神國的主神級存在。
哪怕放眼域外大世界，也都能算得上妥妥的一方霸主，享有萬億信徒供養。
只可惜本宙宇瀕臨破滅周期。
任這些祖神的能力再強，也依舊無法離開暫避破滅之力，需要一張至關重要的船票才能活到下一紀。
「人類蘇摩，我們需要談談。」
咒虎祖神一步上前，表現的無悲無喜，無欲無求，語調平淡得令人難以捉摸其真實意圖。
「這一次是你贏了，但你應該知道，我們仍然擁有重開的能力。」
過去的三十一次遊戲進程，人類皆輸，亞當選擇連續重開了三十一次。
參賽的異族祖神們默許了這種行為，或許是大意，也或許是覺得自己贏定了。
當然，最大的可能還是阻止重開的代價太大，讓祖神們有些難以接受。
而現在。
第一次異族設計的賭鬥都沒能拿下勝利，就更不用將希望寄托在第二次。
至於廢土上仍然在戰鬥的異族們，祖神也並不認為他們能贏下勝利。
換言之。
五大皇族出現在這裡，說出這句話，就是真心實意的「認輸」。
至於重開？
蘇摩不由冷笑了一聲。
要是真有這種能力，不用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會淪落到談判這一步？
「你想談什麼？」
蘇摩頓了頓，在沒有摸清楚五大祖神是否有戰鬥力之前，他沒有選擇直接挑釁。
外面的黑藍色光芒一定不能長久持續。
只要讓遊戲檢測到漏洞問題，五大祖神立刻就會被清理出去。
「合作，你們人類最喜歡的合作。」
咒虎祖神接腔道。
「從我們第一次參加遊戲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八百個宙宇年時間，在這期間我們累計幫助巨山星域阻擋了六十七位高等主神，一百六十五位中等主神，五百八十位初等主神，以及兩千六百個文明的覬覦，我們聯手向這些異族宣告：巨山星域是五大皇族的地盤，任何其他神靈均不能入內參與遊戲。」
「現在距離這一紀破滅僅剩最後一百年出頭，船票的事情很快便會被越來越多的異族神靈得知，形成大規模的恐慌。」
「要是我們現在選擇放棄，讓你贏下這次遊戲。」
「最後一百年時間，以你..以你的族群，抵擋住那些瘋子的衝擊嗎？」
重開的代價，需要至少獻祭兩名頂尖祖神。
也即代表著現在站在這裡的五位祖神，需要選出來兩位坦然赴死。
誰去？
哪怕抽籤，哪怕抓鬮，也沒人會給其他三個祖神當墊腳石。
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
因此，發現蘇摩並沒有糾結重開後，咒虎祖神很快便將來意說的清清楚楚。
地球人類太弱，擋不了域外異族。
哪怕贏了，也堅持不到下一紀遷徙，會立刻被域外蜂擁而來的異族神靈淹沒。
「所以...」
蘇摩有些意外，「你所謂的合作難不成是我將船票讓給你們，你們庇佑人類？」
「不是讓，是一起。」
晶龍祖神插嘴進來，「一張船票，最多可以帶著十個種族離開，你們地球人類只需要十分之一的名額，剩下的拿在手裡只會被域外異族覬覦，不如與我們合作，將九個名額讓給我們，我們負責保護巨山星域，堅持到下一紀開啟。」
「只要你答應，巨山星域的域主仍然是你，主位面也任由地球人類紮根。」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蘇摩腦子轉的飛快，盤算著五大皇族出現在這裡的目的。
異族重開的概率很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畢竟亞當能夠重開，是因為他在遊戲認可的範圍內，是巨山星域的世界意志。
相當於這場遊戲的東道主。
但異族卻是這場遊戲的玩家，是參賽者，參賽者怎麼可能有這麼誇張的權利。
要是一個個都快要輸了就選擇重開，這場遊戲怎麼可能進行的下去，又什麼時候才能分出一個真正的勝者？
或者說就算真的能夠重開，異族也絕對無法承受這樣的代價。
意識到這一點，蘇摩立刻轉變思路，順著晶龍的話頭往下說，
「合作也不是不行...現在立刻讓廢土上的異族向人類投降，我們就談。」
「可以」
咒虎祖神乾脆利落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但很快，蘇摩就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這麼幹脆的原因。
「為了證明我們的誠意，我可以讓廢土上的族人立刻投降。」
「但我們也需要看到你的誠意。」
「如果你知道什麼是神靈契約，我現在就可以拿給你簽署，如果你不知道，不著急，你可以在這次的賭鬥結束後去和世界意志詢問，他會告訴你，甚至你可以帶著他一起來見證契約簽署，只需要呼喚我的真名，我們就能在這條通道內見面。」
神靈契約？
蘇摩並不陌生，在星際銀行存款的第一步就需要親屬契約。
而且他還和異族簽署過神靈契約，只不過那一張被系統篡改了內容，狠狠靠著漏洞陰了對方一把。
「神靈契約我自然知道，不過據我所知，想要束縛你們這些頂級主神，一般的神靈契約可做不到吧？」
蘇摩眯起眼睛。
熟悉他的人這時候要是看到，肯定清楚他打算坑人了。
「呵呵，當然束縛不了我們。」
不知道是不是被蘇摩一句頂級主神捧舒服了，咒虎祖神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神靈契約，雖然能束縛至高神以下的神靈，但對我們而言，只需要付出一些無足輕重的代價，很輕鬆就能擺脫這些束縛。」
「不過我手上的這一張可不同，它是由一絲宙宇本源製成的，別說是主神，就算是至高神簽署了這張契約，也要受到契約的限制！」
「同時，這張契約永遠無法擺脫，除非神魂俱滅，否則只要簽署，就必須履行至約定結束。」
由宙宇本源製成的神靈契約！
蘇摩眉心一緊，冥冥之中的第六感讓他瞬間鎖定到了一絲蔓延而來的危險。
神靈契約在宙宇之間非常流行，幾乎每個異族神靈都或多或少簽署過上百份。
而按照契約包含的力量多寡，價格也有所不同。
像是宙宇銀行簽訂的契約，就是最低等的契約，約束力並不強。
為什麼他們會這麼做？
因為宙宇銀行根本不害怕有客戶違反契約，他們的能力足夠將任何一個違約者追殺到天涯海角。
同時，這種純靠力量約束的契約，只要滿足某些條件，就一定有漏洞可循。
就比如系統可以修改契約的內容，反陰對方一把。
「難道是認為我不熟悉這些東西，想要在契約上做手腳？」
「不對，既然敢讓亞當作為見證者，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等錯誤。」
「難道...」
蘇摩還在沉思。
但就在這時，通道內忽然響起了若有若無的雷霆聲。
轟隆。
毛玻璃外的黑藍色光芒開始顫抖，連帶著五大祖神的身影也變得虛幻起來。
是遊戲。
被五大祖神用手段遮擋了這麼長時間，『威』終於將視線移動了過來。
儘管有可能只是一絲目光，但也仍舊不是五大祖神能夠抵擋的。
「契約拿來，我需要先看一眼。」
「好。」
咒虎並不意外，立刻屈指一彈。
虛空中一道乳白色的羊皮紙緩緩浮現，上面蕩漾著讓人心悸的恐怖波動。
蘇摩伸手，輕輕點在羊皮紙上。
【本源契約】
【簽署本方：格蘭特·雷契爾（咒虎祖神）、烏侗耋（戌狗祖神）、塞繆爾·賽克（晶龍祖神）、格雷戈里·洛克（元豬祖神）、囹圄（雷猴祖神）】
【簽署對方：暫無】
【簽署內容】：
對方在獲得離開本宙宇船票後，自願分出九個名額贈予本方使用。
本方將在使用船票抵達下一紀前，無條件聽從人類『蘇摩』的安排，保護巨山星域領域完整，保護地球文明健康發展。
若有違背，神魂俱滅。
...
內容非常簡單，符合神靈契約的一貫標準。
畢竟契約更大的作用是讓雙方放下一部分隔閡，建立互相合作的基礎，而不是將所有的內容都寫上去，未來和人類企業之間的合同一樣，出問題拿去找法官裁決。
如果這張契約是真的，那麼現在簽署以後，人類和異族之間就有了合作的可能。
異族投降後，立刻就能滿足蘇摩獲得船票的條件。
這時，契約內容自然就會開始限制雙方。
但可惜，小日子投降前都會耍一耍手段，比其更奸猾的異族會如此老實的投降嗎？
蘇摩下意識的呼喚系統，對眼前這張特殊的本源契約進行了鑑定。
綠光射出，想要沒入羊皮紙內部進行分析。
然而才剛剛接觸到外面的乳白色光芒，便受到了極大的限制，舉步維艱。
肉眼觀察起來，那層乳白色像極了黏糊糊的橡膠，綠光才剛剛沒入一厘米，便又會被彈出來三毫米左右。
而且隨著綠光的深入，最外層的乳白色已經開始發黑，場面著實詭異。
「果然有問題，這還是第一次鑑定遇到這種情況...」
蘇摩心中不由一稟，表面上卻裝作淡定的繼續審閱契約。
轟隆隆。
漆黑的通道內雷聲越來越響，能聽得出來距離也在飛速接近中。
與此同時，黑藍色光芒也無法再穩定五個祖神的身影，元豬和雷猴渾身一抖，率先退出了通道。
依照蘇摩一貫的謹慎，他們並不認為今天就能將這張契約簽訂下來。
或許...哪怕人類獲得了遊戲的勝利，蘇摩拿到了去往下一紀的船票。
這張契約依舊無法簽署。
但不要緊，只要他們放出風聲，誘惑那些野心勃勃的異族趕來。
到時候蘇摩自然會做出正確決定。
又過了十多秒，晶龍和芻狗的身影也一前一後消失，咒虎出聲提醒道。
「你還有最後三十秒，若你不想今天簽署，往後也有時間！」
「別催我。」
蘇摩強行壓抑著心中的震驚。
綠光距離羊皮紙只差最後幾厘米。
而這時，乳白色光芒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仿佛能扭曲命運的混亂氣息。
只是淺淺瞥上一眼，蘇摩就有種心臟被攥緊，似乎隨時被爆開的心悸感。
「二十秒。」
「十五秒...」
不清楚蘇摩到底在猶豫什麼，咒虎只能硬著頭皮，強行抵抗著通道外傳來的巨大壓力，堅持動用本源力量投射契約。
媽的，虧大了。
早知道蘇摩這麼「識貨」，他應該一開始就把契約拿出來的。
現在多抵抗這三十秒，至少花掉了三百年才能積累到的本源力量。
「十秒。」
終於。
就在通道內的雷聲已經幾乎要蔓延到耳邊時，蘇摩終於移開了手。
肉眼可見的，咒虎鬆了口氣，立刻收回契約，逃一般的散開身影。
「記住我之真名，格蘭特·雷契爾。」
「連續呼喚我之真名三十次，你我即可在夢境中再見。」
提醒聲在通道內響起。
只不過此時此刻，蘇摩已經無心在顧忌咒虎的真名到底是什麼了。
在他眼前，仍然閃爍著一張純黑色為底的屬性面板。
【混亂扭曲之契（至高級）】
【描述】：一張蘊含了混亂之主靈魂碎片的本源契約，由於特殊的力量規則，扭曲本源契約的限制，簽署雙方，先發籤署者可以隨意更改契約內容一次，不受到契約的力量反噬。
【約束範圍】：至高神（含）以下
【約束強度】：違反契約者將遭到本源契約以及混亂規則雙重反噬，神魂俱滅
【可修改方向】：
抹除混亂之主靈魂碎片，還原本源契約，需要物品生存點1952700
抹除混亂之主靈魂碎片，更改本源契約內容，需要特殊生存點4252700
保留混亂之主靈魂碎片，取代先發者位置，需要特殊生存點12750000
【評價】：某些時候，危機和收益往往是對等的，或許這就是勝利的最後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