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BE1·時光之哀悼
奧黛麗躺在那裡。
黑暗靜靜的包裹著她，似乎有著一個怪物將她在向著深海拖拽著吞噬、消化。
她在漩渦之中靜靜的躺著，在奧黛麗那雙碧綠但空洞的眼睛上，有著些許對於生的渴望和希冀，但更多的卻是對死亡世界的安寧和嚮往。
她沒有辦法抵擋來自支柱的誘惑，她的靈魂在一次又一次的探索之中消耗殆盡，先是靈魂、再是靈性。
直到最後一點一滴都徹底化作虛無，「奧黛麗」的存在也隨之被抹消，永遠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之上。
洶湧的河水冰冷而無情的上漲，將奧黛麗的臉徹底的淹沒在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她看著這冰冷的河水逐漸上升，看著蒼白和漆黑交織的平面向著上方伸去。
她張了張嘴，任由冰冷的液體流入自己的體內。在河水流淌進自己的體內之後，她頓時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安寧。
但是奧黛麗即便如此也將手向上升起，試圖觸碰到那層河水的平面。
但是她卻伸不出手，只能任由河水將自己淹沒，她艱難的張開嘴、卻沒有引起一點聲響，就這麼靜默的消融在了河水之中。
在冥冥之間，有一根根線忽然斷裂，那曾經認識奧黛麗的、但是卻沒有達到真神位格的人腦海中的她都緩緩的消失，最終將奧黛麗這個名字徹底遺忘。
就像她從來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上一樣，和她有關的一切痕跡依舊存在，但是卻已經無人在意、無人認識了。
空虛會被填補，但是「不存在」的人永遠不會被想起，即便是自己的家人也同樣如此。
認識我的只剩幾位神靈，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最少爸爸媽媽不會因為我的死而不感到悲傷……
奧黛麗感覺全身冰冷。她的意志緩緩的消失，說停留在她腦海內的最後只是這樣一個想法：
抱歉，「世界」先生，我沒能回來……
……
克萊恩看著在塔羅會上那少了一人的身影，他的眉毛不由得擰起，在塔羅會上一言不發。
其他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壓抑的氣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草草的就將這次塔羅會結束。
在塔羅會結束之後，克萊恩將墮落母神和高維俯視者留下，開口朝著祂們詢問道：
「『正義』小姐消失了？」
克萊恩的眉頭擰的很緊，「正義」小姐的消失似乎是一件非常平淡無奇的事情，甚至於就像是空氣在眼前消失一般了無痕跡。
似乎只有他意識到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應該還有著一個金色頭髮，天真爛漫的女孩兒。
但其他人卻都不記得，他們對於「愚者」先生身邊的空座位甚至沒有感覺到太多的奇怪，似乎這是第一次塔羅會就沿襲下來的傳統。
高維難得的沉默了片刻，祂開口朝著克萊恩說道：
「抱歉，克萊恩。」
「黑夜女神的夢境出現了某種不可偏執的偏差和暴走，我沒能來得及阻止奧黛麗，她就在黑夜女神的夢境之中消融了。」
「黑夜女神同樣也消失在了夢境之中，從夢境之中走出來的可能不會是祂，而是另一位瘋狂的神靈，屬於原初的永恆之暗。所以抱歉，我們的盟約要暫時解除，我會進入女神的夢境，將永恆之暗復甦的可能性扼殺在搖籃之中。」
高維朝著面沉如水的克萊恩說道，祂站起身就要消失在灰色霧氣之上。祂的面容同樣不盡好看，在祂的臉上已經堆積滿了像是迭影一般的幻景。
但就在此時克萊恩喊住了祂：
「『詭秘之主』有能力將奧黛麗復活嗎？」
「死而復生是一個奇蹟，那麼在我成為舊日之後，這種奇蹟是否能夠反饋到她的身上？」
看著克萊恩有期待的眼神，高維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
「如果她只是普通的死亡，那麼可以。但是奧黛麗直接消融在了死亡之中，消融在了宇宙的終結之中。」
「除非抵達宇宙的終結，否則我們無法復活一個本就不存在的人，即使能夠復活，那也只是空想。」
「——空想出的人還能夠算是之前的那個人嗎？」
克萊恩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神色已經暴露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空想出的人不能算是原本的那個人，那只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幻影，就像是亞當一樣。
祂只是當時遠古太陽神空想出的一個影子、一個復仇者，而非遠古太陽神真正的子嗣。
克萊恩轉頭看向了母神，而墮落母神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除非讓祂將永恆之暗吞噬，但是祂一旦吞噬了永恆之暗，那麼祂也將控制不住自己吞噬其他非凡特性的欲望，直至宇宙終結。
高維卻開口說道：「如果想要救她，要麼容納永恆之暗，要麼讓自己的位格高大到能夠支配永暗之河。這樣一來就能夠逆轉永暗帶來的死亡，讓『存在』重新歸來。」
克萊恩緩緩的閉上了雙眼，有些痛苦：
「我需要思考一下，我需要思考……」
「請吧。」高維站起身，想要離開，但是克萊恩又喊住祂：
「這是你的算計嗎？」
高維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不，無論你是否相信，這都不在我的計劃之內。在我原本的計劃之中，奧黛麗能夠安穩的從黑夜女神的夢境中離開，而走出來的也非永恆之暗，而是黑夜女神。」
「而現在這種情況我需要消耗更多的力量去擊殺還未成型的永恆之暗，讓祂再度沉睡，甚至要我自己去容納這份源質……這對我而言同樣也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祂身上存在的最初的力量越多，祂身上最初造物主甦醒的程度也就越高。克萊恩點了點頭表示暫且相信高維的話，不過祂還是哀嘆了一聲：
「沒想到，你也有失算的時候。」
「抱歉，但我畢竟不是真的全知全能。」高維抽出視線：「我要去殺祂了。」
在高維離開灰色霧氣之後，墮落母神看向了克萊恩，朝著他詢問：
「伱現在有什麼想法？」
「我準備和福生玄黃天尊做一筆交易。」克萊恩此時似乎恢復了愚者的威嚴，他神色平淡，用雙手支起自己的下巴，對著自己面前的母神說道：
「福生玄黃天尊想要這具身體，而我想要的是一次奇蹟。一次不可能的死者蘇生、一次容納永暗之河的瘋狂行徑，或許對祂來說也是一種有挑戰性的行為。」
墮落母神聽著克萊恩的話，朝著他開口說道：
「你或許不需要如此如果你和天尊進行交易，那麼無論如何都會導向最差的那個結果。你可以嘗試去和天尊融為一體，這等同於讓你的人性行走於深淵之上，最好的結果也只能保存住你人性中最濃烈、最不可割捨的那一部分。」
「但是這最少不會讓你們導向最差的結果，當你快要被福生玄黃天尊吞噬，意志完全被碾碎的時候，我可以『生下』你，將你分解成基本的非凡特性，讓你的意志在上面重新復甦。」
克萊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謝謝，母神。那麼，我需要付出什麼？」
「你所要付出的，是喊我一聲母親。」
墮落母神開口說道：「只要在神秘學上我們建立起親緣關係。我就可以將詭秘之主吞噬，但這也等同於將你的一切都置於我的掌心之中。」
「你確實需要感謝高維，祂給了我人性，否則這裡喊我母親的那個瞬間就會將你完全吞噬，克萊恩。」
克萊恩沉默著開口說道：
「……謝謝，母親。」
……
五天後，「門」途徑的真神降臨。
祂以無可匹敵之勢降臨到了阿蒙的面前，半個大陸都被灰色的霧氣所籠罩，多個地方的時間和空間都變得極為詭異，如同置於一件巨大無比的封印物的影響範圍之內。
數天後，一個巨大無比的身影在天空浮現，祂自稱「盲目痴愚之神」，占據了整個北大陸。
黑暗和灰霧相碰撞，將太陽遮蔽。
這帶來的是長達十年的黑暗年代，在這段時間中有著能力的人都在元首的幫助下向著外界移民，抵達有著屏障存在的神棄之地和南大陸之中。
而剩下沒能離開的，以及在北大陸上原有的生物或是大批量的死去，或是變成了被控制的秘偶和分身。
在黑暗的廢墟之中，一道人影向著前方走去，如果那真的能夠被稱為人影的話——畢竟在這道人影的身上有著無數的觸手和扭曲的肢體，相比於人影，祂更像是一團混沌、一團扭曲的無定型的混沌。
祂仔細辨認了一下，確定這座廢墟曾經是一個別墅。祂向著其中輕柔的走了過去，周圍頓時像是染上了一層顏色一般。
這段蠕行的混沌向著前方走著，每走一步，祂身上向外漂浮出的扭曲的肢體就向里收縮一部分，到了最後、祂幾乎已經將自己拼湊起了一個人形。
祂身穿黑色正裝，頭上戴著禮帽，而在祂的臉上則是覆蓋著一個宛如甲殼一般的白色面具。
克萊恩向著前方走著，順著靈性的指引走到了一個房間外，房間的把手上已經落滿了灰塵，祂猶豫了一下，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精緻房間，在柜子之中，懸掛著一套又一套精美的衣裝，這些精美的衣裝有些已經有些許腐朽，但是也依舊能夠看出其做工的精緻。
克萊恩伸出手，輕輕的將手貼在了木頭的門上，祂緩緩的長出口氣，周圍的色彩頓時變得濃郁，這些濃郁的色彩相互匯聚交迭，將祂帶入了另外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之中。
晦暗的河水向上涌去，克萊恩看到了一個點，祂毫不猶豫的向著點中行走。
一個聲音在祂的耳邊響起，祂辨認出這是屬於自己的聲音，但或許又不是。
這聲音似乎來源於福生玄黃天尊，但祂們現在本就是一體。
「容納了祂，我們可能會再度陷入無法聚合的狀況……」
「我會承擔下這份力量，天尊。我會作為過濾器承擔瘋狂，作為代價，我要復活一個人。」
克萊恩有些疲憊的說道，在祂的右手中浮現出了一把由觸鬚構成的刺劍。
天尊的聲音頓時沉默，祂似乎也樂得見到自己能夠以極低的代價容納永暗之河的模樣。
克萊恩伸腳走入了這似乎永遠黑暗、永遠寂靜的河水之中，淡淡的灰霧從祂的身上湧現，在克萊恩的體表形成了一層保護層。
祂平靜的逆著河水向著前方走去，在河水的盡頭有一個分辨不出性別的黑影坐在那裡。
克萊恩伸出手，萬千條觸鬚從天空垂下、億萬個密偶從河水和大地中升起。
祂的目光平靜，沒有一絲猶豫，只是伸出手將劍指向了坐在河水盡頭的黑影。
黑色的血液流淌，將大地染得更加漆黑。
點點鮮血在刺劍上滴落，克萊恩的半個身體消失在永恆之暗的攻擊下，上面有著觸鬚在不斷的蠕動著，迅速的將詭秘之主的身軀修復。
祂艱難的向著前方伸出手，將右手浸入了靜默的河水之中，任憑冰冷刺骨的河水向著自己體內滲透。
祂開始主動的吸收永恆之暗的力量，即使瘋狂如影隨形、即使克萊恩感覺自己在忘記很多重要的事情。
祂觸碰到了某樣東西，右手用力提著一條白皙的手臂，從河水中緩緩的伸出，金色的長髮像是水母一般飄在水面上，在黑色的河水之中漂浮著，顯得美輪美奐。
克萊恩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祂身上的觸鬚浮動，將這具身體從河水中拖拽而出，吞噬進了自己的體內。
「我來接你了，奧黛麗。」
祂喃喃自語道，雙眼逐漸變得漆黑、周圍頓時變得黑暗。
源堡和永暗之河開始相互融合，吸引著、聚合著周圍的特性。
一塊大陸以極快的速度向遠處飛去，但卻沒有外神前去阻止，祂們此刻都被北大陸中正在孕育的那顆繭所吸引。
克萊恩擁抱著懷中的少女，同她一同陷入永寂。
「我沒能忘記你，我來……接你回家了，奧黛麗。」
——
「這條世界線出現了錯誤的變量。」
觀察者開口說道，在祂的眼中滲出了冰冷的聖光：
「需要確保奧黛麗·霍爾不會因為污染而消亡……重新計算世界線，重新開始觀測。」
「將此世界線變量納入計算之內，開始銷毀此世界線。」
「犧牲是有代價的。」
「……為了那光輝燦爛的未來。」
五天淦碎阿蒙，這不是純純的爽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