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宮中對峙（三）

  費揚古當眾暈倒。

  然而，在場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在乎，宜修更是冷眼旁觀。

  德妃卻慌了……

  德妃知道因柔則一事康熙會很生氣，可自己有二子一女，在康熙面前總該有點體面的。下意識認為康熙再怎麼生氣，也就冷落一段時間，不曾想自己的「兄長」會被一擼到底。

  然而，念及家族，還是跪地哀求：「萬歲爺，不可啊。事已至此，柔則名聲有損，不如就讓她給老四做嫡福晉吧！」

  康熙暴怒，扔了好幾個摺子才壓下火氣，「成壁，朕不問你吉服，也不責你偏心。但你給朕記住，皇家永遠不可能讓那般蕩婦似的女人做兒媳，朕也絕不允許一介後宮婦人插手朝政。沒賜死她，都是看在費揚古多年功勞和你多年情分的面子上。」

  德妃聽了這話，鎮定多了，認定：無論如何，自己侍奉皇上多年，情分總是有的。自己為皇上生兒育女，膝下有兩個阿哥一個公主，五公主溫憲還定了佟佳氏明年下嫁。為了兒女顏面，皇上總不會降她的位份，至多是罰俸禁足。

  現下，若不替烏拉那拉氏拼一把，難道真要看柔則名節敗壞影響烏拉那拉與烏雅氏女兒，將來兩族的女人還如何為人正室？並且，宜修這個棋子已經不聽話了，不把她壓下去怎麼行。

  「柔則乃烏拉那拉氏與覺羅氏的嫡長女，豈可如此被輕賤，左右老四也喜歡如柔則一般的美人，請萬歲爺將柔則賜給老四做個側福晉吧。」

  康熙聞言，冷著臉看德妃，看來自己真是太寵她了，竟敢如此作賤朕的兒子。

  不怪老四暈厥、宜修謾罵，他如今都想罵醒這個女人，剖開她的心瞧瞧到底偏成什麼樣。隨即冷笑道：「何必給老四，朕看十四也可以。正好之前你不是給他，找滿軍旗宮女做侍寢宮女嘛，以柔則的身世做個側福晉，如何？」

  德妃一聽十四，立刻急了。對外都知道她有二子一女，但老四是那個女人養大的，等孝懿仁皇后死後十歲才回到自己身邊，想著自己從孝懿仁皇后的侍女一步一步走到妃位吃了多少苦，她從來就把那女人養大的老四當仇人的兒子。

  若不是自己家世差，老十四又還沒長大參政，自己在後宮需要成年阿哥在前朝支持，還要在皇上面前維持「解語花」的人設，絕不會對老四有好臉色。這些年與他相處就夠尷尬憋屈的了，如今還要讓老十四撿他不要的，那怎麼行！

  何況，她的老十四配的上這世間最好的女子，柔則如今被壞了名聲不說，幼年練舞時還服用過息肌丸，能不能生還兩說，怎麼配的上十四的側福晉之位。之前要不是覺羅氏用娘家嫡出侄女和覺羅氏的支持來換，她也不會同意柔則進府。

  觸及康熙冰冷的目光，德妃理智回籠，背後驚出一身汗，再不敢多言：「臣妾失言了，一切由皇上做主。

  德妃覺得自己的退讓，會讓皇上覺得她識趣兒，便不再深究其他，卻不知正是她明晃晃的偏心行為，徹底點燃了康熙的怒火。

  以前他不計較老四與德妃不親近，是因為老四畢竟是表妹養大的。表妹臨終前還對老四未來擔憂，求他務必照看好老四。自己覺得老四與德妃不親是記著表妹，便從不插手這對母子間的事兒。

  可現在，區區一個妾妃竟然敢作賤他的皇阿哥，讓表妹牽掛的老四受盡了委屈不說，還讓一個宗室女把手伸進貝勒府，怎麼，皇家血脈這麼不值錢嗎？若輕輕放下，將來自己怎麼面對早逝的額娘和表妹！

  康熙：「德妃處事不公，不堪教養皇子。更縱容娘家人戕害皇子，怎配為妃，褫奪封號，降為常在，遷入永和宮東配殿禁足；永和宮章佳氏溫婉恭謹，事朕多年，育有一子二女，故冊封為嬪，賜封號敏，居永和宮正殿，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自今日起由敏嬪教養。」

  德妃，不，烏雅常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不過為了把老十四從這事兒徹底摘出去，只能扯著康熙的衣角，伏地痛哭，悲痛萬分地哀求：「萬歲爺，您不能啊！再怎麼說，奴才都為您生了三子三女，咱們三個女兒就剩溫憲了。她就要出降，您怎忍心讓她以常在之女的身份嫁入佟家啊！！！」

  宜修腹誹：這次是真傷心了，言辭之懇切都讓她女兒身心疼不已。不愧是老謀深算的德妃，反應真快。

  康熙也動了惻隱之心，思及夭折的胤祚和那兩個剛出生就沒了氣的女兒，還有即將出嫁的溫憲，剛想改口，就聽宜修冷冷說了句，「您這時候想起還有貝勒爺這個兒子了？之前不見你如此傷心，真是用著人朝前，不用人朝後。至於溫憲公主，只怕公主不知娘娘如此行事吧？若知道了，還指不定如何傷心呢！」

  康熙內心剛湧起的那點憐愛就這麼被膈應沒了，可還沒完。

  「就您如此做派，也配做我們爺的母親？若您還有良心，就拍拍問，我們爺自十歲回到您身邊可有過半分不敬不孝之舉，對著不在您身邊的五公主從來都是愛護有佳。即使十四阿哥因著您對我們爺始終冷臉，我們爺也從對他沒紅過臉，對您更是最聽命不過了。」

  「甚至，因為顧及您，對扶養自己長大的孝懿仁皇后，連光明正大去承乾宮上香都不敢，只能在孝懿仁皇后生忌與死忌默默在皇覺寺供奉佛經。您的所作所為，半分不見愛子之心。」

  「今兒宜修既然已經豁出去了，就不怕撕破臉問一句，我們爺到底哪兒對不起您，讓您如此打壓、怨懟，竟不顧骨肉手足，硬生生讓十四阿哥踩著爺上位？」

  頓了頓，宜修擠出一個苦笑，摸了摸肚子，當著康熙與德妃的面，一字一句唱道：「好兒郎，快長大，長大把弓拉響。這樣的歌，您怎麼就不能為我們爺唱一次呢？」

  「放肆，宜修當真放肆，竟敢攀扯十四……」

  德妃被一聲聲質問失了神，一聽老十四踩老四就大聲呵斥，別看現在太子和老大斗的厲害，但萬歲爺最忌諱手足之爭……轉瞬，又被兒歌聲壓低了頭。

  康熙沉默良久，呵斥道：「朕看你才放肆，烏雅·成壁，你將朕的兒子當什麼了，一個踩一個捧，想造反嗎？」

  老四真是受盡了苦啊！也罷，既然這個女人不珍惜，就該把老四徹底還給表妹了。

  康熙指著德妃，哦不，是烏雅常在，厲聲道：「既然你不願有老四這個兒子，那朕就把老四還給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