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被你凝望。
房間內，江源看著陳慶，陳慶正在被江源看著。
「你……有事？」陳慶憋了半天，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江源搓著雙手，露出一個自以為十分熱情的笑容：「陳山主，不著急，先吃飯，咱們可以邊吃邊談。」
陳慶面色陰沉的點了點頭。
即便兩人的身份是仇家，但江源好歹是縣太爺，正兒八經的官員。
他還真不敢殺了江源，搶點東西，上面懶得管，可要真殺了一位縣太爺，這事可就大了。
一頓飽跟頓頓飽他陳慶還是分得清的。
「來人，備飯！」
在陳慶的呼喊下，一名身材壯碩的漢子很快便拎上來一壇酒，還拎著兩隻已經烤熟的整雞。
陳慶眼神淡漠的看了江源一眼：「山寨上不比縣太爺府上，湊合……」
說到一半，陳慶臉上出現震驚的神色。
只見江源直接抱起一隻烤雞，扯下一條腿整個直接往嘴裡塞，活脫脫一個餓死鬼形象。
「縣，縣城已經淪落到這般情況了嗎？」陳慶驚疑的看著江源。
一個縣太爺，都餓成這樣，那城中平民百姓呢？
可想而知。
「唔，你似不寄到，我們縣城%￥#%%……%￥」江源大口吃著雞肉，含糊不清道。
陳慶皺著眉，擺手道：「縣太爺吃完再說也不遲。」
得嘞！
江源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抱起一隻烤雞來到門口，朝著王剛兩人便丟了出去。
下面還得指望兩人，絕對不能餓了人家。
半刻鐘後，江源吃飽喝足，拿起一塊手帕擦了擦嘴後看向陳慶。
「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希望陳山主能施以援助之手。」
陳慶額頭幾根青筋跳動，滿臉的無語。
大哥，你是縣太爺，我是山賊，山賊你知道嗎？
就是那種無惡不作，攔路搶劫的傢伙，而且搶劫的目標還就是你們這些達官貴人的。
你來找我借東西，你這不扯淡嗎！
「想都不用想，這是不可能的。」陳慶想都沒想，果斷拒絕了江源的提議。
江源絲毫不慌張，既然敢來，必然是有準備的。
「陳山主，敢問你領地內一共有幾個縣？」
陳慶眯起雙眼，淡淡殺意在他眼神中瀰漫。
這種事情，能說嗎？
這跟不打自招有什麼區別。
江源淡定的喝了口水，慢悠悠說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們太平縣周邊百里都沒有縣城，你頂多在周圍的，太安縣，太宗縣來回行動了。」
說到這裡，江源衝著陳慶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三個杯子倒滿茶水。
「陳山主，現如今，我們這三個縣就好比這三個裝滿水的杯子，而你，就是時常從這杯子中取走一些茶水的人。」
「這樣比較，陳山主能否聽得懂？」
陳慶點了點頭，聲音略帶諷刺的點了點頭：「縣太爺直說即可，我當年有幸讀過幾年私塾，若不是得罪了您的同僚，又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話語中的嘲諷江源全當沒聽到，他直接端起其中一個水杯，將杯中水直接潑了出去，再次放到桌子上看向陳慶。
「陳山主，現在我太平縣就是這個沒有水的杯子，全縣幾百口人已經沒有一口糧食。」
陳慶面帶譏笑的看著江源：「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可沒衝進縣城搶劫你們。」
江源大刺刺的靠在椅子上，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陳山主此言差矣，我們太平縣的生死存亡跟你還真有關係。」
「試想一下，原本你一個月能搶三次路過的商隊，但現在我太平縣沒了，你的收成是不是直接少了三成？」
「是啊！」陳慶臉上頓時出現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到這一幕，江源心中不由泛起冷笑。
跟我這個混跡職場三五年的人斗，你小子還不夠格！
「那我請問陳山主，少了這三成收入，你們黑雲山還能這般逍遙快活嗎？」
「換句話說，你們黑雲山為何能一直占山為王？還不是我們這三個縣城養著你們！」
說到這裡，江源渾身上下氣質陡然一變，他站起身一拍桌子，滿臉嚴肅的看著陳慶。
「陳山主，而現如今，我們太平縣遭此劫難，眼看將不保，就算你不為平民百姓考慮，也該為自己日後的收成考慮。」
「若你在此時伸出援手，往後太平縣內誰還敢說你黑雲山是山賊土匪？」
「陳山主，人活一世，吃喝享樂固然重要，難道死後要讓人戳脊梁骨嗎？」
「難道你想看到日後太平縣與周邊兩縣的縣誌上落下一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名聲嗎？！」
說到這裡，江源呼出一口氣，再度開口：「陳山主，你此時尚且年輕，但你能一輩子沒有孩子嗎？難道到時候讓你孩子繼續當這個山賊首領嗎？」
「不！我兒子絕對不會當山賊！」陳慶渾身一顫，連忙站起身。
江源明白，火候到了，他當即拍著胸脯道：「陳山主，只要你幫了太平縣這一次，日後你兒子來讀個私塾這還叫事嗎？」
「讀了書，考取功名，光宗耀祖，青史留名，這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大人說吧，需要陳某做些什麼！」陳慶紅著雙眼。
別的老子可以不在乎，哪怕被人罵也無所謂。
但是，老子真有個兒子啊！
江源說的口乾舌燥，端起水杯一飲而盡開口道：「好辦，借我糧食，再借點錢，往後咱們好說！」
「大人等候片刻，陳某這就去準備。」陳慶說完，腳步急匆匆的離開的房間。
直到此刻，江源才算是徹底呼出一口氣，他不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娘咧，這些可都是背著人命的狠茬子，幸虧忽悠過去了……」
「也幸好，這些山賊本性不壞，落草為寇大多是被迫。」
「不過說來，難怪領導們都喜歡畫大餅，這玩意還真好使啊。」江源滿臉笑意。
不多時，上百名山賊肩膀上扛著兩大麻袋糧食浩浩蕩蕩站在山寨中。
江源滿臉淚花的拉著陳慶：「什麼山賊土匪，我看各位都是俠肝義膽的俠客，義薄雲天的綠林好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