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坐上了火車。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
看著周圍陌生的人，心裡五味雜陳。
沒有什麼比離開部隊，離開親愛得戰友更令人傷心的事了。
陸沉穿著一身軍裝。
周圍的人看到他是個軍人，都倍感親切。
人民子弟兵在他們心裡是最值得依靠的人。
紛紛上前跟他打招呼。
還有一個五六歲的男孩，來到他跟前。立正給他敬了一個軍禮。
陸沉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待遇。
趕緊起身立正，一個標準的軍禮還給了那個男孩。
那男孩受寵若驚，高興的看向他的母親。
「媽媽，解放軍叔叔給我行禮了。」
孩子的母親穿著樸素。
身上穿著一件軍大衣。
齊耳短髮，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氣質很好。
經過交談得知，這個人真的是軍嫂。也是海市人。
因為男人出任務犧牲了，她們過來把骨灰帶回去。
孩子並不知道他的爸爸犧牲了。他告訴孩子他的爸爸去遠方出任務了。
陸沉聽了說不出話來。
這種情況它經歷的太多。
在邊境這些年，每年他都要送走一兩個因為出任務犧牲的戰友們。
因為路途遙遠沒有辦法直接把人帶回去。
只能先火化。
親人來了只能帶骨灰回去。
他見到過太多犧牲戰士的親人撕心裂肺的痛苦。
沒想到回程的途中，又被自己遇到了。
他心裡非常的難受。
陸沉知道有些問題也不能多問。畢竟貨車上的人很多。
不小心說出點啥，被有心人聽去了，不是什麼好事。
那小男孩從她媽媽的包里拿出了一袋子得牛肉乾。
遞給陸沉，孩子滿眼的星光，「叔叔，這是牛肉乾。可好吃了。送給你嘗嘗。」
牛肉乾可是珍貴的東西，他怎麼能要孩子的東西。
「叔叔不吃。你留著自己吃吧。」
那孩子倔強的把牛肉乾推回去，「媽媽的包里還有好幾袋呢。我們吃不完。
坐火車是很無聊的。
吃點東西，看看窗外的風景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去年的時候，我爸爸就是這麼對我跟媽媽這樣說的。」
陸沉不好意思，這東西他不能收。
剛要拒絕推回去。
孩子的母親笑著說：「孩子的心意你拿著吧。」
陸沉不好再拒絕，就把那袋牛肉乾收下了。
對那個男孩說：「叔叔謝謝你。」
那男孩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解放軍叔叔，不用客氣。長大了也要跟我的爸爸一樣當兵。為人民服務。」
陸沉被這個孩子感動了，他才這么小的年紀就能說出這番話。
「叔叔相信你。等你長大了一定是一個跟你爸爸一樣優秀的戰士。」
那孩子聽了眼睛都亮了，看了眼母親，「媽媽，你瞧叔叔都說我長大了跟爸爸一樣，可以是一名優秀的戰士。」
女人無奈得擠出一絲笑，摸了摸孩子的頭。
「媽媽也相信你。」
經過交談，陸沉知道這個女人叫楊菊，孩子叫郭慶慶。
住在實驗小學教育路的教職工宿舍樓里。
江心蓮原先就是那個學校的老師。
陸沉跟她說好了。
辦理喪事的時候，他要去送他愛人一程。
雖然他們不認識，但他是為國捐軀的戰士。同為戰士的他，送他一程並不為過。
陸沉買的是臥鋪。
他住在下面一層。
楊菊跟孩子並不住在他這邊，跟他住隔壁。
對面臥鋪本來沒人，這個時候已經住滿了。
他的上鋪也住著一個年輕人。
楊菊帶著孩子離開之後。
陸沉脫了鞋躺在了臥鋪上。
窗戶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他把被子蓋在身上，聽著對面床上的人說話。
他閉著眼睛佯裝睡覺。
對面床上的人漸漸的沒了聲音，然後就是一陣陣的呼嚕聲。
陸沉本來就睡不著。
現在聽著這一陣高過一陣的呼嚕聲，就更睡不著了。
翻來覆去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終於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
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郭連城那個小傢伙。
「解放軍叔叔，你終於醒了。我給你拿了兩個包子。」
說著就從懷裡拿出兩個包子。
陸沉坐了起來。
笑著說：「你吃過了嗎？」
「我跟媽媽吃過了。叔叔，你快把包子吃了吧。都快要涼了。」
陸沉接過，「謝謝你。」
「不用客氣。叔叔。你快吃吧。」
孩子太熱情了，他的大眼睛期待的看著自己。
陸沉都有些不好意思，被一個孩子投餵了。
在孩子的催促下，陸沉也沒去刷牙，吃了兩個包子。
孩子看他吃完了很高興，「叔叔，皿吃飽了嗎？」
陸沉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愛善良的孩子，「叔叔吃飽了。你媽媽呢？」
「我媽媽去廁所了。叔叔在告訴你一個秘密。」
陸沉微笑著問：「什麼秘密？」
郭慶慶奶聲奶氣，「昨天夜裡好像她哭了。今天早上她的眼睛都腫了。」
陸沉能理解楊菊的心情。
自己的愛人變成了一把骨灰，就放在自己帶著的箱子裡。
擱誰都沒有辦法不難過。
「大人的事，你還不懂。你只需要安慰媽媽就行了。什麼都不要問。」
郭慶慶點點頭，「我知道了。」
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從過道上經過，手裡還拎著一個包。
火車裡人多，溫度也比外面高很多。車廂里還是很暖和的。
有必要包裹成這個樣子嗎？
「叔叔，你看什麼呢？」
郭慶慶好奇的問。
陸沉這才回過神來，「沒看什麼。」
楊菊在衛生間用冷水敷臉。
紅腫的眼睛消了不少。
但還是能看出她哭過。
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兒子跟陸沉在一起。
走了過來。
陸飛對她給他買了包子表示感謝。
然後說了一會話，郭慶慶就被她母親給帶回去了。
陸沉穿好鞋子。
拿了牙缸跟牙刷，去衛生間刷牙。
剛剛走到過道，就聽到驚慌失措的聲音。
「誰把我的包拿走了？」
隨後楊菊就出現在過道里。
看到陸沉，她像看到了救星。
一臉驚慌的跑過來，一把抓住他，帶著哭腔，「幫幫我。我的包被人偷了。裡面還有孩子爸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