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份締參一根。
10年份野山參一根。
40年份當歸。
30年份黨參。
……
看著小五子掰指頭一樣接一樣算帳,周大勝越聽越心驚肉跳。
這麼多動輒幾十年的藥材,別說區區40萬,就是400萬都打不住。
末了,小五子想起什麼,一本正經說道。
「還有我師姐師傅的出診費,兩套大針收你2萬不過份吧,我煎藥費就不用給了。」
周大勝不是恩將仇報的人,工程是自己接的私活,隊員設備也是自己帶來的,現在工程砸了,設備埋土裡,隊員也差點半團滅。
最重要一點,把人家後山毀了。
李村長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不僅沒找自己賠償損失,還幫忙救人,醫藥費怎麼有臉不給。
「放心,回去我就是賣房子,也把藥費交齊,請李村長放心。」
……
朝天十九拐。
兩輛小車晃悠悠開上山頂,老爹、老媽拉著山杏,還有兩位姐姐下車,美美拍了一堆照片,才滿意的重新坐車離開。
不知道哥給囡囡扎針咋樣了。
沒接到大哥大嫂的電話,應該沒事。
山杏透過車窗,望向越來越近的草溝村,心情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累死了,這破路真難開。」
二姐夫走下車,活動又酸又疼的雙腿,一路開車不說,還走了半天山路,對於不怎麼鍛鍊的身體是個不小負擔。
「我去叫三兒出來搬東西。」
「三兒,滾出來,狗入的,你躲家裡舒服。」
一邊罵,一邊走。
消失在院門裡。
沒過一會。
二姐夫驚慌失措跑出來,甚至在經過大門時,腳下還被門檻絆了一腳,在老李家人疑惑目光中喊道。
「不好了,家裡遭賊了。」
啥!
眾人聽到這句話,頓時精神一振。
不可能啊!
三兒在家裡怎麼會遭賊,而且家裡還有那麼多動物。
動物!!
眾人回頭往車裡看去,狐獴群、十月眼神迷離,被暈車的安娜強行摟在懷裡,一副有氣無力樣子。
就算它們不在,家裡還有狼犬。
「走,進去看看。」老爹此時露出大家長的架勢,帶頭走進院門。
穿過走道。
稻場上一片狼藉,各種工具散落,滿地泥巴和腳印,還有厚厚一層塵土。
這不像是遭賊,更像是拆家。
可家裡房子都好好的,連掛在屋檐下晾曬的臘肉也沒少。
「腳印和泥巴從後院來的。」大姐夫指著廊道。
二姐夫跟著補了一句,「不會是三兒的寶貝藥園出事了!」
李紅兵的藥園,家人們都知道那裡種的全是珍稀野生藥材,尤其是崹參更是珍稀里的珍稀。
千萬別是藥園出事。
要不然三兒還不得心疼死。
為了安全起見,女人們留在前院,老爹帶著倆女婿撿起鐵鍬、鋤頭,探頭探腦向後院走去。
等再出來時。
三個男人一副失魂落魄模樣,勾起女人們好奇心。
「藥園咋樣,不會真遭賊了吧!」
「你們三咋回事,跟丟了魂一樣。」
「姐夫,後院出事了?」
面對這些問題,仨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怎麼開口。
要說沒事吧。
山坳沒了。
要說有事吧。
這叫什麼事。
去青龍寨兩天,回來半個家沒了!!
「嗨,造孽啊!老子咋有個這種兒子,早知道生下來丟茅廁坑裡淹死,我死後咋跟爹說啊!」老爹氣的丟掉手裡鐵鍬,轉身鑽進房間裡生悶氣。
「老大,到底咋回事!」老媽一頭霧水,拉住倆女婿。
「媽,後院山坳沒了!」大姐夫無語說道。
「就這,沒了就沒了唄。」老媽隨後回了一句,忽然反應過來,「好好的山坳,咋沒得?誰還能偷走不成。」
二姐夫聳聳肩膀,也是一副不解模樣,依舊不忘記給小舅子上眼藥。
「確實沒了,現在變成好大一個水坑。乖乖,三兒是咋想的,百龍潭可是爺爺留下來的,說挖就挖,嘖嘖!」
這時,老爹從屋裡走出來,聽到二女婿的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老子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趕出李家!!」
老話說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老爹說要斷絕父子關係,老媽才不在意,反口懟了回去。
「房契、地契是老爺子留給孫子的,跟你有啥關係。再說了,不就是個破山溝,毀就毀了唄。」
「!!!」老爹被懟的啞口無言,氣的渾身打哆嗦,轉身望向二姐夫,「老二,送我回城,這家待不下去。」
山杏連忙站出來勸慰,「爹,啥事等紅兵哥回來再說,興許不是紅兵哥乾的。」
「杏兒,別理這個老東西,你讓他斷絕看看,光會嘴上喳呼。」老媽毫不給面的揭露老爹底細,後者臉色尷尬,嘴裡嘟嘟囔囔找個由頭走開。
「三兒在幹啥呢,打電話也不接!」二姐夫悻悻的看著手機,剛把老爹怒火挑起來,就被老媽一個暴擊打壓下去,白費自己一番苦心。
「興許是有事耽擱了。」老媽貼心的幫小兒子解釋,拿起靠在牆上的掃把,「都別閒著,先把地掃一掃,搞得到處都是土。」
老李一家開始打掃衛生,收拾院子。
處理完傷員的事情,李紅兵晃悠悠的提著兩塊老豆腐往家走,回家做道豬油渣煎白菜豆腐,好吃的咬舌頭。
快走到老宅,遠遠看見兩輛小轎車停在門口。
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不好,他們咋都回來了。
杏兒也不知道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掏出手機,看到十幾個未接來電,有山杏打來的,也有兩位姐夫和姐姐打來的。
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耳聾特麼聽不見。
怎麼辦?
老爹要是看到百龍潭沒了,還不用鞋底子抽死自己。
李紅兵覺得還是不回家為好,讓彼此都冷靜冷靜,畢竟潭死不能復生。
毀都毀了,天災人禍嘛!
嘰嘰!
從暈車中恢復過來的狐獴群,老早就聞到李紅兵的氣味,兩天沒見面,激動的掙脫安娜懷抱,跳下車,跑到李紅兵身邊發出興奮叫聲,扒拉褲腿。
十月也跟著走出來,只是步伐還有些虛弱。
李紅兵見狀,曉得跑不脫了,只得硬著頭皮在動物簇擁下,走進老宅。
穿過走道。
拿水管沖院子的二姐夫看到小舅子出現,立馬陰陽怪氣的報信。
「呦,看看這是誰回來了,才兩天不見,就把半個家拆了,你咋這麼能幹呢!」
雙方面對面,李紅兵從口型知道二姐夫在故意挑火。
嘴巴一咧,露出兩排大白牙,惡狠狠舉起拳頭比劃。
「找揍是不是!」
比戰鬥力,二姐夫有自知之明,十個自己都打不贏小舅子。
可要論火上澆油、過河拆橋、雪上加霜、搬弄是非,十個小舅子也不是個。
二姐夫扭頭就召喚援兵。
「爹,你兒子回來了,說兩句就要揍我,這日子還能不能過,這老李家誰當家!」
老爹噌的一下從堂屋裡走出來,邊走邊從腰上解皮帶。
嗯!
雖然不知道二姐夫說的啥,肯定沒好話。
而老爹解皮帶的動作,分外熟悉,還是那個味道。
小時候沒少被抽,剛開始還傻呵呵硬挺,後來看到皮帶就跑。
刻在骨子裡的記憶被激活,身體瞬間做出應激反應。
跑!!
剛轉過身,二姐夫陰笑的橫在走道上,明顯是要攔著自己。
不敢幹老爹,還不敢幹你。
小卡拉,看把你能耐的!
李紅兵咧嘴一笑,衝上前俯身攔腰把二姐夫扛起來,三兩步跑到菜園,往泥巴里一丟。
啊!
一聲慘叫過後,二姐夫跟狗吃屎一樣,腚朝天臉朝地,栽進泥巴地里。
聞聲出來的女人們,看到這一幕,也不勸,就站在一旁瞧熱鬧。
連襟之間打打鬧鬧是好事,說明家庭和睦。
大姐夫直咧咧嘴。
這兩人真是天生死對頭,時時刻刻都想著坑對方一下。
「狗入的李紅兵,我跟你沒完。」二姐夫從泥地里站起身,抿了抿嘴,忽然發現味道不對,「呸呸,誰特麼在地里拉屎。」
這些話,李紅兵自然聽不到。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只能儘量掩飾耳聾情況,可再怎麼掩飾,始終會露出馬腳。
山杏就第一個發現問題,狐獴群就蹲在菜園邊的草叢裡,向紅兵哥發出嘰嘰叫聲,可紅兵哥像沒聽到一樣。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
山杏走到李紅兵背後,小聲喊道,「紅兵哥,你褲子髒了。」
李紅兵不聲不響朝後院廊道走。
「紅兵哥,你聽到我說話沒?」山杏眼睛瞬間翻湧淚花,心裡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李家人也發現李紅兵不對勁,二姐夫連忙爬出菜園,故意站在小舅子的背後。
「紅兵,叫你呢,聽到沒有?」
李紅兵背對著兩人怎麼可能聽到,但姐姐和大姐夫的表情,充分說明自己耳聾的事情已經敗露。
「三兒,你耳朵咋了!」老媽哭喊著跑過來,拉著李紅兵胳膊,臉上寫滿了關切和心疼。
倆姐姐也圍在李紅兵身邊,七嘴八舌地詢問原因。
山杏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流淚。
其實早在紅兵哥說過給囡囡治病會被連累,就想到上次救人昏迷一個多月,而且紅兵哥一直安慰自己,說不會出事,自己只能強迫自己去相信。
事實證明。
紅兵哥騙了自己。
他耳聾了。
「吵吵啥,都不幹活了!」老爹拿著抹布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稻場上所有人圍著兒子。
二姐夫剛要開口,被李紅兵一把拽住,「我自己說。」
老爹心臟病剛好一些,禁不起折騰。
說罷,安慰的拍拍老媽手,走到老爹面前,故作輕鬆說道。
「老李頭,我前兩天給人治病,受了點傷?」
「受傷,嚴重不?」老爹也顧不得去糾正兒子對自己的稱呼,上下打量一番,沒看出受過傷的樣子。
李紅兵側過頭,指了指耳朵,「就是暫時聽不見,過段時間就好,跟我說話面對面,我能看懂口型。」
老爹點點頭,「哪家的病人,治好沒有?」
「歐陽華的閨女,受驚了,扎幾針就好了。」李紅兵輕描淡寫說道。
「是囡囡啊!」老爹反應很冷靜,但眼神中的關切和緊張一閃而過,抬手拍拍李紅兵肩膀,「你爺活著的時候,每次出診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屋裡就我跟你奶,我生氣,你奶說治病救人,勝於行善,你爺是積德行善,咱們老李家都是長命的人。」
姐姐、姐夫、老媽吃驚的看著老爹。
還以為老李頭會急的上蹦下跳,誰知道會這麼通情達理。
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們啥意思,真以為我哭爹喊娘,那你們小看我了!」老爹鄙夷的望向眾人,「三兒治病救人做的是善事,老天爺不會坑好人的,不就是耳聾,三兒都說過段時間就好,急個球。」
嘲諷完家人,老爹轉頭皺著眉,對李紅兵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三兒,你後院山坳咋搞沒了,抽空去給你爺賠個不是。」
後院山坳咋沒了?
不就是百龍潭毀了,有必要去給爺爺說一聲。
大不了我讓孫強重新砌一個百龍潭出來。
李紅兵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下一刻,一條胳膊搭到肩膀,二姐夫把腦袋探到小舅子面前。
「三兒,後院你搞的動靜真大,家裡有個池塘你還不滿足,準備弄個湖出來養魚啊!」
什麼湖?
你說的我咋聽不懂。
李紅兵伸手把二姐夫的醜臉推開,「都這時候了,別火上澆油了,不就是百龍潭沒了,我找孫強重蓋不就行了!」
百龍潭!
二姐夫和老爹對視一眼,似乎發現三兒還不知道後院的事情。
那是誰幹的,還有地上那麼多腳印。
「走,我帶你去看看!」二姐夫也不囉嗦,拉著李紅兵往後院走。
老爹和大姐夫連忙跟在後面。
來到後院,狼犬們堅守在藥園,守護那些被灰塵掩埋的草藥。
見到爸爸回來,搖晃著尾巴湊上前嗚咽。
李紅兵看這滿目瘡寧的藥園,慢慢皺起眉,蹲下身,伸手掃去落在草藥葉片上的塵土。
一臉迷惑。
記得走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搞的跟地震過一樣,到處都是塵土。
起身繼續朝山坳里走。
來到茶樹園。
望著眼前的湖泊,腦袋像是被人砸了一拳,愣在原地。
馬德!
老子的山坳呢?
(本章完)